17、妃嫔多虚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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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寒的春日清晨，杨絮被李世民吻醒以后，依然恍如置身梦中。对于杨絮，刚刚过去的那一夜，简直是她有生以来最美妙的一场春梦...
“你还没睡够吧？”李世民坐在床沿，怡然微笑道：“那不妨再多睡一下！朕得去上早朝了。”
不等杨絮回应，已经穿戴整齐的李世民就站起身来，转身离去了。杨絮目送他身穿金黄色龙袍的高大背影，满心依依不舍...
同时，杨絮浑身筋骨都透着舒爽。这种鱼水欢情过后特有的畅快，她在以往的婚姻之中并非毫无体验，但是比起突利小心翼翼引起的涟漪，李世民兴致勃勃带给了她空前澎拜的巨浪，席卷之后也就展放得更开阔...
杨絮宛如退潮后的沙滩一般鬆鬆软软平躺着。她已无睡意，却很慵懒。直到天色大亮，她才缓缓穿衣起床，每个动作都不知不觉放轻了，好像特别珍惜这个已被李世民幸御过的身体...
由于杨絮仍在为突利守丧期间，她穿上了一套黑衣白裙，坐到梳妆台前，让一名小宫女为她梳头。她的发髻才梳好，一朵白花刚刚戴上去，就有另一名宫女进来通报：杨淑妃娘娘驾到！
刹时之间，杨絮心跳加快了起来，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听到了大人的脚步声那样紧张！随后，杨絮满怀忐忑，出迎二姐。
杨吉一眼就看得出来，小妹举止之间那付酥软的体态必然是如何形成。只不过，杨吉不动声色，保持着一脸浅笑。杨絮则在寒暄之后请二姐坐，又吩咐宫女去泡茶。
杨吉先坐上了圆桌前的梨花木凳，才以关怀的态度说道：“听说你昨天就到了，但是，我想你需要休息，就没有马上过来看你。今天才来看看，你有没有缺些什么东西？”
“多谢二姐关心！我什么都不缺。”杨絮尽量以寻常的语气回道。
“那就好！”杨吉点头应道，又佯装漫不经心问道：“昨夜你睡得如何？还习惯吧？”
杨絮差点被问住了。她正要随口搪塞一句“还好”，但她对突利的愧疚堵在心口，压得很难受，实在不吐不快！于是，她低下头，颇显困窘说道：“不瞒二姐，昨夜，皇上来了。”
“噢！”杨吉虽然早已猜到了，却仍为获得证实而感到伤怀。她连忙竭力掩饰，在表面上只是淡定回道：“既然你已是他的婕妤，他迟早都要来，那么当然迟不如早。”
“可是，突利去世才两年，而我发过誓要为他守整整三年。即使按照一般人所谓三年是虚数的说法，我也还没守到该守滿的第二十七个月。”杨絮忍不住倾诉罪恶感，黯然说道：“起初，皇上遣使谕示要照顾突利的遗孀，说的是要我先迁到皇宫居住，等我为突利守丧期满了，再入后宫。真没想到，皇上会改变主意！这样，我难免有愧于突利啊！”
“这也没什么。”杨吉故作淡然回道：“毕竟，你已经为突利守了两年了。相形之下，我们有个堂姐妹，她丧夫才几个月，皇上就要了她了。”
“什么？”杨絮大吃了一惊，骇然问道：“皇上怎会那样做呢？那个堂姐妹，是否就是差点成为杨婕妤的那名女子？”
“不是。”杨吉摇头答道。
“对了！”杨絮忽然想起来问：“我在秦王府见过的杨含，虽然不是我们的堂姐妹，我倒想知道，她目前在后宫的什么位置呢？”
“杨含如今是九嫔之一，封号是修媛。”杨吉慢条斯理答道：“至于你递补的那个杨婕妤，倒可以算是我们的堂妹，不过是大隋观王的孙女，而我刚刚说丧夫的这个堂姐妹，则是大隋始安侯的孙女。她名叫杨洛湄，洛水之湄的洛湄，比我小两岁，比你大两岁。因为你小时候一直住在江都，所以你没见过她。我小时候在洛阳跟她常见面。那时候，做梦也想不到，长大以后，会跟洛湄先成为妯娌，又共事一位皇帝。”
“妯娌？”杨絮不明究竟，怔怔问道。
“是呀！”杨吉略带讽刺意味答道：“如果秦王的孺人与齐王的正妃也可以算是妯娌的话。”
“这么说，她原本是皇上的弟媳。”杨絮理出了头绪，蹙眉回道，又随口问道：“那位齐王去得很早呀？”
杨絮从二姐言谈的脉络之中获知杨洛湄的夫君已不在人间，倒是不太讶异。因为当代战乱频仍，很多男人青年丧生，所以，杨絮自然而然假设：齐王大概是在大唐军队开疆拓土的某一场战役中阵亡。
杨吉晓得，小妹只听说过李世民弑兄夺位，并不清楚玄武门之变的详情，就不想说出李世民也杀了弟弟李元吉。于是，杨吉仅仅轻叹道：“是啊，齐王英年早逝！后来，皇上一旦即位，就想尽办法力劝洛湄入后宫。洛湄起初坚决不肯，却终归渐渐被皇上打动了。唉！你不也是被皇上说服了？哪个女人能抗拒得了皇上呢？”
杨絮不得不承认，二姐对李世民的形容属实。然而，杨絮很不愿意想像：李世民曾经使出类似昨夜的强烈热情，去突破另一个女人的防线！于是，杨絮避重就轻，顺着话题问道：“那么，洛湄堂姐现在的封号是什么？”
“洛湄的封号仍然跟着亡夫。齐王生前是太子党，身后被降封为海陵郡王，因此，洛湄就是海陵郡王妃。”杨吉平静答道：“这主要是因为，洛湄自己一直拒绝妃嫔封号。当然，长孙皇后满脑子儒家教条，也不情愿让皇上册封弟媳为妃或为嫔。可谁也始料未及的是，这个不属于后宫编制的女人，反而最经常承蒙皇上临幸。本来皇室有一套规矩，以一个月为一个周期，安排后宫女子轮班侍寝。问题是，皇上根本不遵守那套规矩，也没人能强迫他执行。”
原来，根据大唐后宫制度，皇帝除了阴历每个月十五、十六满月的日子应在皇后寝宫过夜以外，从初一到十四日是从低阶御妾往高阶妃嫔，从十七日到三十日则从高阶妃嫔往低阶御妾，依次轮班。例如，初一到初九是属于最低阶的八十一御妾，亦即从下往上的采女二十七人、御女二十七人、宝林二十七人，要是全部额满的话，每夜有九人可供皇帝选择；从二十二到三十日则是反过来，从宝林往下排到御女以及采女。
至于初十到十二日以及十九到二十一日都属于二十七世妇。初十到十二日是从下往上的才人九人、美人九人、婕妤九人，十九到二十一日则是从上往下，亦即从三品的婕妤开始，再轮到四品的美人与五品的才人，也是倘若额满，每夜就有九人可选。
十三日与十八日分别是从二品的九嫔之中九选一。十四日与十七日则是从一品的四妃之中四选一。
既然每个月除了十五、十六两日固定在皇后寝宫过夜以外，别的日子要挑谁都有些弹性，这位皇帝往往任意而为。他只有对四妃比较尊重，每个月十四日必与他视为另一位正妻的杨淑妃共渡，十七日则从另外三妃之中三选一，多半会去找阴德妃。此外，他在后宫都很随兴，起初经常在应由九嫔或以下御妾侍寝的那些夜晚去找阴德妃，但是自从他强留杨洛湄在后宫以来，除了从贞观二年夏天到贞观四年春天，他与洛湄有一两年冷战以外，他通常把该跟九嫔与以下所有中低阶御妾度过的夜晚一概都给了洛湄...
杨絮听二姐叙述到此处，忽然很不服气，而插嘴嘟哝道：“要说是把九嫔还有以下御妾该轮到的夜晚都给了她，倒也不见得吧！昨夜就不是啊！”
“没错，这正是长孙皇后答应皇上派人接你入宫的最主要原因。”杨吉据实回道：“皇上打从得到了洛湄以后，新纳的后宫女子几乎全都是长孙皇后帮他找来的，你是唯一他主动点名要的女人。因此，长孙皇后很想要你来跟洛湄争宠。不然，长孙皇后向来反对寡妇再嫁，怎会甘愿让皇上收纳你呢？她只是更见不得皇上宠幸弟媳，才宁愿让你来转移皇上的恩宠。”
杨吉稍作停顿，又忽然想起来说道：“对了，关于你的身份，有件事你八成还被蒙在鼓里，就是长孙皇后特地请求皇上，不要公开收继突利可汗的遗孀。凑巧皇上曾经差点要纳一名杨婕妤入宫，诏书都拟定了，却不料那名女子尚未受封，就意外病故了，后来又一直没补上这个婕妤的空缺，长孙皇后就干脆把那份没填日期的诏书草稿当作是册封你的。换句话说，在宫廷档案之中，关于杨婕妤身世背景的记录上，你这个杨婕妤被写成了原先那个杨婕妤。”
“我，居然被记载成了另一个人？”杨絮震惊，愕然问道：“这怎么可能行得通呢？”
“怎么行不通？”杨吉反问道，接着嘲讽道：“后宫事务都是皇后说了算，那些管理宫廷档案的小官自当听从。再说，长孙皇后这是为了皇上的清誉着想，皇上也同意了。”
“他，同意了，却没有告诉我...” 杨絮喃喃说道，内心顿感刺伤！
“你别难过了！”杨吉谆谆劝道：“学学二姐吧！二姐早已学会不再为他伤心了。”
“二姐！”杨絮听出了杨吉话中的自怜，当下对二姐愧意丛生，反而把自己身份被篡改的纠结抛开了，只顾赶快向二姐致歉：“记得从前，二姐最不满秦王多纳姬妾；如今，絮儿唯有盼望，二姐能够谅解絮儿，包涵絮儿也成了皇上的女人！别的事情倒都是其次。”
“那你不用放在心上！二姐并不介意你入后宫。”杨吉连忙回道：“突利不在了，你年轻守寡，来日方长，未免需要一个归宿。况且，二姐对他早就想开了。说来你大概会很惊讶，他刚当上皇帝的时候，曾有一天嘱讬我去游说洛湄接受他，我还真帮他做了呢！那时候，我就已经把心思尽量转移到两个儿子身上，不再为他用情不专而烦恼了，现在当然更不会计较。”
杨絮听了，不禁暗想：幸亏，二姐不知絮儿其实另有改嫁给暹匐的选择，才这么轻易原谅了絮儿！杨絮总算为此鬆了一口气。
接下来，姐妹俩又谈了一些比较轻鬆的话题。聊到时近中午，杨絮就留二姐一同吃午膳。杨吉一直坐到下午才告辞。
杨吉离去后，杨絮回想二姐所言，最气闷的倒不是真实身份未被填入宫廷文档，而是李世民在他所有的女人之中，显然最偏愛杨洛湄！原来，杨絮遗传了她父皇杨广傲视群伦的自负性格，非常好胜，不免对洛湄堂姐萌生了竞争心理...
既然皇上占有了洛湄堂姐以后，还会惦记絮儿，又遣使去接絮儿入后宫，那就表示，皇上喜欢絮儿更甚于洛湄堂姐吧！杨絮默默揣测道。
从此，杨絮有心要超越杨洛湄，就不再顾虑该为突利守丧的时期未满了。毕竟，她已破戒，一次与多次似乎没有区别。于是，她尽管继续为了哀悼突利而穿着暗淡颜色的衣裳，却开始主动逢迎讨好李世民，特别花心思交代御厨房准备皇帝愛吃的肉类，例如以白切的薄片羊肉、鹿肉、猪肉、獐肉、熊肉拼成的所谓五牲盘、以烤羊舌与烤鹿舌作为拼盘的升平炙、以碎鱼肉与碎羊肉调制而成的逡巡酱，等等。
此外，杨絮努力学习李世民愛下的围棋。她也热衷展现自己的骑术，自告奋勇在朝廷的休沐日陪李世民出宫练骑射，一人骑一匹骏马，疾驰穿过皇宫后门外的树林...
杨絮以为，这类做法会加深李世民对絮儿的愛恋。结果，在杨絮刚进宫的三个月之内，李世民确实不但把应让九名婕妤轮流的每月十二日与十九日都拨给了她一人，并且在许多别的日子也频频来找她。然而后来，不知怎么，李世民却变得越来越少出现了...
为什么皇上不再常来了？为什么？杨絮百思不得其解。她很不甘心，时常恨恨反复自问...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妃嫔多虚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