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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19章 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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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锦重黎的愤怒云涛的绝望叶泫露的哀怨的灌溉下,依然走得不紧不慢,晃晃悠悠。晃着晃着,就是一个月。
锦重黎在众人苦口婆心求爷爷告奶奶的劝说之下,加之他也无法保证售后服务,终于还是没有把一个军的人当成壮丁卖掉。新开的财路被堵,加之军队的亏空越来越大,锦重黎不得不掏出十多年的积蓄,云涛和叶泫露也慷慨而悲壮地捐献了私藏的聘礼与嫁妆钱,这才勉强打发了上门讨债的债主们。
已经一个月远离甜点,目前又悲惨地身无分文的锦重黎脾气更加暴躁,几乎每天都要留下半个军的人绕校场长跑,自己则在后面像赶猪一样看谁慢了就踹上一脚。近卫们非常悲哀地发现,他们主子又多了一个新的奇异嗜好——每当长跑结束众人体力不支倒地之后,锦重黎作为唯一站着的人,总会洋洋得意地对他们大加嘲讽,看起来心中似乎充满了变态的快感。
另外,时间过得之快与士兵们进步之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不过锦重黎表示,起码士兵们如今已经听得懂他的口号,并且在列队行走时已经看得出行和列。作为听众的惊蛰无法判断锦重黎当时的心情,因为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看破红尘的淡定与安详,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击到他。
日子就像是白开水,除了偶尔会被某个将领的怒火煮得沸腾,余下的就是波澜不惊不咸不淡,温吞吞地令人厌烦。
所以在某一日,当锦重黎发现有两个士兵在收操后没有返回军营,而是偷偷摸摸地溜出了营地时,他心中对八卦的热爱——当然,还有对祖国与军队的忠诚,再度被点燃了。
那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打算在锦重黎赶着受罚者绕校场长跑时偷溜——这个决定本来是正确的。可惜老天有意要亡他们,锦重黎跑到一半,忽然听到了自然的召唤,不得不让霜降临时代替,自己则小跑去了茅房。
于是那两个倒霉鬼被抓了现行。不过锦重黎不打算就地揭穿,而是交代了不知为何也出现在那里的惊蛰,让云涛暂代处理军中事宜,然后偷偷跟着二人出了营地。
锦重黎原本以为那两个家伙是密探之流,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他们缺乏当间谍的基本素质——这两个人走了大约一里路,就开始骂骂咧咧地大声诅咒自己。用词非常之难听——基本上锦重黎骂锦腾渊用的,他们都用上了,偶尔还能蹦出几个新鲜的,锦重黎用心记了,以备不时之需。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古人诚不我欺。
就这么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进了祈安城。这时,天色,也渐渐暗了。
贯穿大陆的无定河有许多支流,祈安城中的那条,名唤月川,白日里波光潋滟,引人驻足。晚上,一艘艘画舫停满了河面,那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繁华与风情万种。
现在,日光隐去,月川河在黑暗中沉寂了片刻,又重新喧闹起来。仿佛一位荆钗国色的淡妆少妇躲进了黑色的帐幔之中,待那新涂了丹蔻的纤纤素手拨开帘子,已然换了华服,挽了云鬓,簪了娥儿雪柳黄金缕;描细了柳眉,点红了樱唇,珠光宝气,明艳照人。那映着辉煌灯火的潋滟水色是她的眸,闪动着妖异冶艳的明波;妩媚而羞涩,挑逗而含蓄,勾得无数男子在身上捆满了金银珠宝,义无反顾地跳进那盈盈的一泓秋水之中,心甘情愿地淹死在温柔乡里。
那些画舫上云集了各式各样千娇百媚色艺双绝的美人儿,号称是有求必应。最大的那间叫乱红阁,里头清丽绝艳的老板娘甚至宣称,只要不是姓锦的,什么样的美人都能在她那儿找到。
锦重黎就很想跳一次看看,可惜,现在他兜里只有从牙缝里省下的两个铜板,连闻闻茶香都不够。食色性也。他微微叹了一声,那两个家伙则无比渴望地又望了几眼精美绝伦灯火通明的画舫,抬脚拐进了一边的小胡同里。
烟花胡同,平民大众的选择。
锦重黎摇了摇头,仿佛在叹息自己高估了那两人的财力。画舫自然比传统的青楼有情趣的多,然而上头的绝代佳人们多半卖艺不卖身。所以要想吟风弄月听曲观舞或许是个好去处,要是想身体力行,还是上岸比较实际。
两个倒霉鬼选中的那一间没有名字,匾上写着斗大的妓院二字,光明正大地挂在门楣上,一看就知道是为大众设立的。
锦重黎有点印象了。这家是乱红阁在岸上的分店,老板就是乱红阁的冷香。她曾经是月川河上有名的红牌,歌舞俱佳,才色双绝,传闻许多王族权贵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后来她发了家,买下了原先待的画舫,更名乱红阁。那画舫由她当家之后便名声与价格齐飞,成为祈安第一的销金窟。岸上那家新盘下的,走的却是低价路线,是以虽然里面多为年过二十的女子却依然生意红火。
锦重黎看着那两个家伙进去,兀自站在外面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厚着脸皮破门而入。
浓郁的脂粉香扑鼻而来,熏得他晕乎乎的。温香软玉在怀的客人们自然不会注意他的到来,只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老鸨,挤着脸上沾满笑容的肥肉,一扭一扭过来招呼——冷香自当家后便没怎么出现,生意还是由旧人打理。
老鸨以二十多年的经验断定,来了头肥羊——平日里来这里的士兵很多,因此她对军人服饰也知道些门道,眼前的看起来军阶很是不低,那带点骄矜的蛮横样,一看就知道是个贵族少爷。因此她招呼得格外殷勤卖力。
“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想必是第一次来吧。”老鸨摆出招牌笑容,面上的脂粉不幸出现了断层,“让奴家给您介绍几个漂亮姐儿,如何啊?”
那位老鸨应该感到光荣——她是少数几个能吓到锦重黎的人。后者愣了一下,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是来找男人的。”
老鸨明显误会了。她为难地皱起了眉毛,在额头上挤出层峦叠嶂的一堆皱纹:“这位公子,我们这里没有相公的……不如……”
“不必了,”锦重黎才不管她说些什么,兀自到处乱瞟,在看到了无数该看的与不该看的之后,终于发现了目标,“我已经找到了……”
言罢不再理会老鸨,推开几个媚笑着靠过来的女子,一手一个揪住了两个“逃兵”,不管时间地点地破口大骂:“你们两个混蛋,居然敢背着我道这里鬼混?!真是吃了豹子胆了!不是喊累喊乏吗?怎么有力气跑到这里来?!我想也是,我都不累你们累什么?果然是装的!”说着说着,想起白旗军众人的恶劣行径,以及自己莫名搭上的一百两银子,登时怒从胆边生,抬腿用力给了他们一人几脚,气急败坏道,“我让你们鬼混!今晚上别给我嚷嚷着想睡!我不喊停谁都不准停,听见没有!”
两个倒霉蛋本来就没喝几杯,给他这一闹,彻底醒了,吓得赶紧唯唯诺诺低头认错。
旁边的客人都停了杯盏,向这边看来,很明显大部分都被误导了。
“怎么回事啊?”一名青楼女子娇声娇气地问她傍着的男人。
“不清楚,估计是那两个始乱终弃,背着相好出来混,结果给抓了现成。”男子以自己的经验为模板,说得头头是道。
“啊呀,真是的。这孩子生得这么俊俏,他们怎么舍得。”另一名男子摇头叹息。
“家花不及野花香啊,”第三名男子摆出理解的姿态,忽而又嫉妒道,“不过这两个家伙好本事,居然拐着这么一个美人儿……”
“不过这美人也厉害得很,一下找两个,这么小年纪吃得消吗?”
“唉,年轻就是好啊……”
两个倒霉鬼听得面红耳赤,忙不迭地拖着一头雾水的锦重黎逃出了青楼。锦重黎本是来拖人的,不料自己成了被拖走的那一个,不由得有些懵了。直等到两人跑出了几条街,他才甩开胳膊上的熊掌猪蹄,怒道:“你们干什么!”
“将军,咱哥俩今天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一人哭丧着脸诉苦。
“混账!擅离军营,嫖妓,顶撞长官……这数罪并罚,别丢人了,丢命还差不多!信不信我今儿就把你们杖毙?!”锦重黎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
冷风飕飕地吹,两人登时吓得半死,一个抖着胆哆嗦着哀求:“将军饶命……小的知道错了,一定好好孝敬将军……将军说个数,小的尽量去凑就是。”
谁知锦重黎一听,联想到自己名存实亡的钱袋,火气跟烟火似的噌噌往头顶的夜空冲,噼里啪啦炸得脑海中一片血红,“银子?你以为你的饷银来得多容易?娘的不知哪个王八账上弄了千把银子的亏空,老子十年积蓄都搭上了兵部才肯发饷发补给,现在老子全部财产就兜里的俩铜板儿!老子也不指望你们孝敬,只要老老实实别乱赊账,就谢天谢地了!老子一没媳妇二没儿子,再亏,只有把你们卖了抵账!听见没有?!”
那两人也不笨,听锦重黎言下之意似乎不准备把他们明正典刑,不由得松了口气,急忙点头答应了。
锦重黎见他们哆哆嗦嗦的熊样,忽然起了巨大的成就感。他满意地点点头,火气消了不少,阴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晚你们就给我绕校场跑,我不喊停你们就继续跑。”
两人神色俱是一僵。
锦重黎不以为意,心情很好地对一个人勾勾手指,弹给他自己最后的两个铜板,道:“张记的点心铺还没关,给老子买块芝麻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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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里已然人声鼎沸,客人们很快将那个小小的插曲忘在脑后,只有几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事态的发展。青楼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尤其这间是专门开给三教九流的,里头能听到各色小道消息,真假难辨,但若仔细甄选,定能挑出不少有用的。
因此有许多客人并非寻芳而来,甚至主人开店的动机,都显得有些暧昧不明。
三楼一间雅座层层叠叠的纱幔珠帘后,一名轻纱掩面的女子对身旁的丫鬟吩咐:“小娥,去把白旗军在账上的欠款消了。”侍女应了声,施施离去,房里的另一名女子这才开口:“冷香,这次多谢你,不然小黎恐怕连白菜汤都喝不上了。”
冷香恳切道:“公主客气了,奴婢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对舍弟的救命之恩,冷香纵然粉骨碎身也难报。只是这事决计不能让小殿下知道。”
“放心,只要债主不上门,小黎自然不会知道这笔帐。”锦腾蛟叹了口气,无奈道,“虽然这样有作弊嫌疑,但是我委实担心小黎身体。”
冷香不再多言,只是掩口轻笑。
另一间雅座同样帐幕低垂。芙蓉帐暖,一名年轻男子搂着个美貌女子,就着她的手将杯中琼酿一饮而尽。
“啊呀,总算安静了,奴家刚才给吵得头好疼的呢。”女子娇声埋怨,轻轻将身子偎进男子怀里,“当兵的就是这样……”
“翠娥见过那几个人吗?”男子捏捏女子的微施粉黛的面颊,漫不经心地问。
“那两个先来的没见过,后面来的好像是武烈将军。”女子轻嗔,“那日他归城姐妹们都去看了,当时骑在高头大马上,好生威风呢。谁知今日一见,竟是这等粗鄙汉子,哪及得上公子半分文质彬彬?”
“小嘴真会说话。”男子的指尖顺着她的面颊划过颈侧,女子不由得叮嘤了一声,“不过,那武烈将军还当真野得很呢。”
看来,锦腾渊的手段也不怎么样嘛,连这么只小猫都弄不服帖……所以才只能捡别人调教好的吧?这种生活真是一点都不刺激。
***************我是天雷剧场的幕布*****************
锦重黎端着饭碗唱: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娘啊……又是白水煮的!
神秘男子:啊呀,哥哥我给你加点重料吧!
锦重黎(怕怕):不……不用了,我吃白水煮的就好。
神秘男子:可是,我不想吃白水煮的。
锦重黎(更怕):其实,你可以选择不吃白菜……
神秘男子:不不不,我非但要吃,还要在被虫子咬过之前吃。
锦重黎:哥哥、惊蛰、师父,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我错了,快来救救我啊……
???:其实,你只要叫作者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