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落花能几醉》茯苓夏橙

3、今有佳人 名为锦瑟（修改）

　　夜色渐沉，清冷的月色被挡在喧嚣之外，锦玉阁的大厅里是一片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赵四娘摇曳着一身的环佩叮当走上了舞台，后面跟着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女。这几个孩子清一色的长相清秀、弱柳扶风，或婷婷而立，或妩媚娇羞，倒是各有风姿。
　　“各位贵客今天能来这锦玉阁捧场，真是赵妈妈我的荣幸。想必各位都知道有几个新人挂牌子，大家可都别心疼手里的银子，见了心仪的，可要跟赵妈妈我说一声啊。我祝愿在座的给为达官富贾都能抱的美人归啊。”

　　赵四娘说完就退了下去，台上的那几个人按顺序或唱或跳，或写或画的，纷纷展示自己的才艺。
　　青楼欢场里的人命好一点儿的就是被哪个贵人看中收了房，再就是得个响亮名声，以后日子好过一点儿。可一旦红颜消逝青春不在了，那就只能是命如浮萍身似草芥了。
　　我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们的表演，听着台下越喊越高的价码，心里没有任何涟漪。就算我心怀仁善，现在的我又能做什么呢，想来我不过也是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一粒尘埃而已。命运让我在这里以这种离奇的方式继续我的生命，那么我应该用什么样心情来面对呢。命运？呵呵，我竟然也开始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寄托了。

　　正在思绪游离之时，台上一个人的眼睛吸引了我。清瘦俊秀的少年，眼睛明亮而坚定，无论周遭怎样的迷乱喧嚣，他始终淡淡的。这个叫诗竹的少年，刚才的剑舞跳的也好。
　　“姑娘，赵妈妈说该您登台了。”一个小丫鬟跑过来对我说道。
　　我‘嗯’了一声，戴好面纱起身向台上走去，小桃抱着古琴跟在我的身后。

　　小桃将琴摆好，我坐于琴后，这时赵四娘走到我身边，对着台下说道：“这位是锦绣阁新来的清伶，名叫锦瑟，今天初次登台，请各位赏光听几首曲子。”
　　在青楼之中能保清白之身那必定是要有过人之处的，一般的清伶都是从小培养调教的色艺双绝之人。不过能出淤泥而不染者又有几人，所以这清伶几年也出不了一个。物以稀为贵，这台底下的人自然是一片喧哗议论之声，大家都等着看看这清伶是不是真的色艺双绝。
　　看着等着台下的稍稍安静了之后，我向赵四娘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开始了，赵四娘领着小桃下台去了。
　　我缓缓的抬手，抚上琴弦，手指轻轻滑过，舒缓悠扬的曲调倾泻而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 ……
　　我弹唱的是汉代李延年为其妹李夫人所作的《佳人歌》，据说当年就是因为这首深切的惋惜之辞牵动了武帝那难获绝世佳人的失落之感，从而李夫人在这样的时刻被荐举、召见，后来深得恩宠。
　　这首辞一唱三叹、余音袅袅，令人闻之而怅然不已，让人不禁想一睹那绝世独立的清丽佳人，可谓是极尽欲擒故纵欲说还休的把戏。
　　什么是炒作，什么是买点，就是勾起所有人的好奇心，还让你月朦胧鸟朦胧的看不清楚。哼，当年英明神武的汉武大帝都被套牢了，何况台下那一群沉醉迷恋于欢场的凡夫俗子了。我想现在大家最好奇的是没过于我这个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吊人胃口的关键在于见好就收，否则一会儿鱼都跑掉了。见台下的人都跃跃欲试的想一探究竟，我抬手揭下面纱，然后浅浅一笑。
　　“锦瑟谢谢各位贵客的捧场，锦瑟初来咋到，又无靠山背景，以后还要仰仗大家的抬爱才是。锦瑟不求别的，只想在锦玉阁中立一席之地，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如果各位觉得锦瑟还入得了您的眼，尽可以来此与我把酒言诗，弹曲论赋，锦瑟随时相候。”
　　若要说起容貌我称不上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不过我一身素白，雪肤冰姿、妆淡情深倒是有一种超脱世俗之感。而且声音干净空灵，没有一丝艳俗女子的娇媚甜腻，加之言语之中透出的淡淡哀愁就更显的楚楚可怜。
　　这样一来，就给人造成了一种美玉蒙尘、明珠暗投的感觉。台下怜香惜玉善谈风月的是大有人在，马上就掏出了大张的银票来了。我照单全收，无论他们因为看中我了哪一样，我都无所谓，只希望明天外面就开始流传锦玉阁的清伶锦瑟色艺双绝。
　　等台下的人们稍稍安静了，我又手抚琴弦，合曲而唱：
　　楼高日尽
　　望断天涯路
　　来时陌上初熏
　　有情风万里卷潮来
　　推枕惘然不见
　　分携如昨到处萍漂泊
　　浩然相对今夕何年
　　谁道人生无再少
　　依旧梦魂中
　　但有旧欢新怨
　　人生底事往来如梭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
　　禅心已失人间爱
　　又何曾梦觉
　　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
　　踏尽红尘何处是吾乡

　　这一曲唱完之后，我缓步走下台去，留下身后的一片喧嚣。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可惜这只是表象，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里我勾起了嘴角。

　　在回房间的路上，小桃跟在我身边抱着琴高兴的直蹦，我都担心她把琴摔了。
　　“姑娘，您可真厉害，比当年正红梅兰姑娘都厉害，不对，是比现在阁里所有的人都厉害。”
　　见小桃一脸的兴奋，我问道：“是吗？不过你的说的历不厉害是怎么算的呀？”
　　“今天姑娘得的银子最多。”小桃说得很骄傲。
　　我听了不禁失笑，“原来如此。”

　　锦玉阁大厅二楼的一间雅阁里，坐着两个年轻的华服男子。
　　其中一个人看着台上那离去的佳人说道：“三哥，我这才几月未回京城，竟出了这样的女子，有趣。不过，我怎么觉得那个女子长得像……”
　　“像叶玉兰。”另一个面容冷峻的人接着说道。
　　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先前说话的那人连忙说道：“我知道，这次叶将军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所持的军权，就连叶玉兰也突然故去了，你心里自然是不好受。唉，叶玉兰小时侯你就对她好，这次打算给你选正妃，你就选了她，可惜……我知道你对叶玉兰感情深，但是你也别太消沉了，天下女子何其多啊，刚才那个叫锦瑟的怎么样？”
　　面容冷峻的人被逗笑了，“五弟，我不会一直消沉下去的，你别担心，再说叶将军的问题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总觉得有些蹊跷。还有，我对玉兰的感情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如今她突然故去我心里难免一时接受不了。对了，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留在京城帮我吧。母妃那里已经压得我喘不过起来了，可是她是我母妃啊，我真的是……”
　　“三哥，关于兰姨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于我有养育之恩，不过我不会看你一个人左右为难的，我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说

　　文中的第一首是汉代李延年为其妹李夫人所作的《佳人歌》
第二首歌是是在网上搜的，其实什么调我也没听过，只是觉得词句很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