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落花能几醉》茯苓夏橙

26、风波再起（二）（修文）

　　从婉蓉那出来，心情变得有些低落，我突然不想回凝香院。
　　漫无目的的走在王府里，最后在花园的亭子里坐了下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的吐出来。不远处的牡丹花一片一片开得灿烂，不知不觉我竟看得出神了。

　　突然感觉有人从后面接近了我，可还没等我回头就被人蒙住了眼睛。我心里一惊，行动快过思维，本能的用肘部向后撞去。
　　就听着身后的人“哎呦”了一声，同时蒙住我眼睛的手也松开了。我转过头看去，只见楚珺用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哼哼。
　　“怎么是你？”我连忙起身去扶他起来，“你说你没事突然站在我后面做什么？怎么样，撞得疼吗？”
　　“锦瑟，没想到你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道还挺大。幸亏撞的是我，如果换做个普通人怕是要伤得不轻。” 楚珺苦着脸从地上站起来坐到石凳上，然后见我一脸歉意的看着他，随即又笑了。 “别担心，我不是普通人。”
　　一见楚珺是故意装作受伤，便放心了。我在他对面坐下，默不作声的继续赏花。
　　楚珺小心的拉了一下我的衣袖，“你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远远的就见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愁眉不展的，只是想逗你笑笑。”
　　我收回视线转向楚珺，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我这般低落，楚珺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我三哥苛责你了，还是府里的人欺负你了？”
　　见楚珺误会了，我叹了口气，勉强的对着他挤出一个称得上笑容的表情。“不用担心，一切都很好。王爷对我很好，也没有受人欺负。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心绪有些烦闷。”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担心。”楚珺也跟着叹了口气，“相处了这么久，不能跟我说吗？也许我能帮你。”他说得诚恳，还有些许失落。
　　我的心思跟着一动，让他帮我的忙，我可以相信他吗？
　　在心里反复的思量，少有的谨慎，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问道：“楚珺，你以前说过，我可以和你讲些真心话，而你会为我保守秘密。我想问，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楚珺笑了，眼睛清亮的如同水洗过的天空，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当然是认真的。要我发誓吗？”说着他举起了右手，等着我的回答。
　　誓言是用心来铭记的，那些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之类的话在我看来没有任何的约束力。
　　我按下楚珺举起的手，深深吸气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道：“我信你。”
　　楚珺伸出左手把我的手包在他双手之中，“锦瑟，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藏了好多事。一开始我怀疑过你，因为你的出现太过巧合了。但这些日子的相处，我看得出你没有害人之心，所以那些事情你不说，我也没有去查，我相信你有不能说的缘由。”
　　我的轻轻的挣脱了楚瑄的手，垂下眼眸，手里紧紧的捏着檀香小扇。“我遇到了些自己不能解决的困难，所以需要你的帮忙。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抬起头，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就是，除了绿湖山庄的柳倩之外，我还有另一个身份。”
　　楚珺愣了一下，“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没有，是有人认出了我。那人说我是……”
　　“五殿下，可找着您了。”
　　我话刚说到关键处，却被一个急匆匆走过来的侍女打断了。
　　楚珺看了一眼那个气喘吁吁走进亭子的侍女，“蕊迎，什么事？走得这么急。”
　　蕊迎忙一俯身道：“回五殿下，府中来了位客人，王爷正在前厅招待。王爷知道您来了王府，所以命奴婢前来请您过去一趟。”
　　“哦。”楚珺应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知道来的客人是谁吗？” “是上柱国大将军成郡公叶文叶大人。”
　　“叶将军！”楚珺一扫原本的心不在焉，一下子站起身来。“看来是父皇不再追究叶将军抗旨的事了，这下三哥可算能安心了。”
　　蕊迎的回话在我的心里掀起了巨浪，我尽量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叶文，我现在名义上的父亲，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他的消息了。我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心情一下子明亮了起来。一旁的楚珺因为全部心思都转到了叶文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到我情绪的变化。
　　“锦瑟，叶将军是我和三哥很敬重的人，我现在要赶去前厅。但你不用担心，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的。”楚珺激动之余，带着歉意的对我说道。
　　“谢谢你。”我感激的看着楚珺，“既然你有要事，就先去忙吧，我的事以后再说也不迟。”
　　楚珺跟着蕊迎离开了花园，我站起身来回了凝香院。

　　晚饭我吃的很少，得知叶文已经无事的喜悦很快的就被一些担忧替代了。
　　叶文现在是否知道玉城的绿湖山庄已经不存在了呢？我怎么才能让叶文知道他的女儿身陷宁王府呢？就算叶玉峰他会送消息给叶文，但叶文要以什么理由从宁王府带一个来自烟花之地的歌姬离开呢？
　　少有的没有在院子里抚琴，我跟小桃她们说我累了，让她们也不要来打扰我。
　　一个人静静的我坐在床边，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思绪混成了一团。
　　最初刚刚醒来时的惊讶，在迷茫不安中努力自保，在混乱的情况隐忍，其间遇见了一些人，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这个漩涡之中。隐藏了真心，披上了伪装，步步为营，小心谨慎，正因为失去过所以更加珍惜这重新活过的机会。在这里没有为我挡风遮雨的人，行差踏错一步便是险境，周围发生的一切真实而复杂，我已经无法再站在戏外。

　　‘啪啪’，门外传来轻微的叩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恍然间发觉房间里漆黑一片，原来已经深夜了。
　　不想理会那叩门声，可是隔了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没有去点烛火，我不耐烦的走到门口。
　　“我不是吩咐过了，就算是天塌下也不许来打扰我的吗？”我一边打开房门一边生气的问。
　　“是谁惹锦瑟生这么大的气。”站在门口的人轻轻的把我推进房间，然后随手关上了房门。
　　天太黑一时没有看门外的人，但那个声音我十分熟悉。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愣愣的看着关好门站在我面前的人。
　　“马良玉，你终于回来了。”声音里竟有一丝哽咽。
　　马良玉大概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一句话，轻轻的笑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我只不过离开一个月而已，现在我回来了。”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我迅速的侧过身去擦掉还未流出来的眼泪。
　　“这些日子把你留在宁王府，对不起。我本来是想着假如你愿意，在你进宁王府的那天我就带你走。可是那天突然有事我马上不得不离开临安，我办完事后就一路不停的赶回来了。我连天绣楼都没回，直接就来见你了。”
　　我这是怎么了？看见马良玉的那一瞬间竟有些放心的感觉，似乎忘记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对我隐瞒了身份，而他说过的那些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完他的解释，我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应该道歉的是我，是我任性了。我们不过是君子之交，再说你已经托了人来照看我，我还有什么好埋怨的。”一想起马良玉隐瞒身份的事我就气不打一出来，话也说得酸酸的。
　　马良玉搬了张椅子在我旁边坐下，借着淡淡的月光，可以看见他脸上带着温柔和怜惜。“我是有些事情瞒了你，但那些事情并不影响我和你相交，你不是同样有很多事也没有对我说吗？就好像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你曾经遭遇过那样的变故，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他的话牵动了我近来变得脆弱敏感的神经，我戒备的看了马良玉问道：“你查过我？”
　　我的心里突然感到很凉，本以为只有他不会别有目的的接近我，没想到他才是深藏不露的人。我早该想到的不是吗？他能在安、宁两座王府里轻易安插眼线，那查我岂不是更加易如反掌。在这一瞬间，我放弃了一见到他时心里原本的想法，打消了想要说的话。
　　马良玉见我沉默着不在看他，轻叹一声。“锦瑟，你别误会，我没有查你。知道这些，不过是巧合而已。”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笑了。巧合，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见我分明不信他的话，又接着说道：“知道那日替我来给你送信的是谁吗？”
　　“你说那个白怡清？”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是广云楼的主人。广云楼，是一个贩卖消息的地方。不在朝也不再野，却号称知晓天下事。”
　　广云楼，我记得当初司青云能找到我，也是靠着一幅画像委托的广云楼。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白怡清竟然就是广云楼的主人。
　　“多年前，曾有人托广云楼查找一个人的行踪，可是多年未果。就在上个月，我接手了那件事情，因为出现了新的线索，我同样托了白怡清去查。经过一番查证，发现整件事情和玉城的绿湖山庄有着密切的关系。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绿湖山庄竟然是当朝上柱国大将军叶文多年前置下的产业，却不知为何一直落在他人名下。白怡清说前一阵子有人拿着你的画像要求寻找你的下落，他还说你就是绿湖山庄原来的主人。”
　　“所以你猜到也许我和叶家有关系，或者说你猜到你要寻找的人和叶家有关系。”说到这里我无甚惋惜的一笑，“这下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之前不告诉你我真正的身份，是因为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就算你要寻找的人真的和绿湖山庄有什么关系，我也帮不了你。我现在是宁王府的歌姬，身份卑微，时时刻刻都小心度日。马良玉，你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了，这样对你我都好。”
　　“锦瑟，我的身份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我不会伤害你。”马良玉伸出手来握我的手，我手一缩，躲开了。他的手停在那里，神情一僵，眼里又不可捉摸的情绪闪过。
　　“锦瑟，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这个，你从何而得？”马良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我的面前。
　　那张纸我十分熟悉，是我和天绣楼商定合作后，王掌柜帮我开钱庄户头时我给他的凭证。
　　“这个兰花印记是用一块玉佩印的。就是这块，怎么了？”我拿出兰花玉佩递到他面前。
　　马良玉仔细端详着那块玉佩，之后又拿出一方白绢，上面绣着的正是那玉佩另一面上古朴繁复的徽纹。
　　“玉佩从何而来？”马良玉的语气中竟有一颤抖，不知觉中连声音都提高了一些。
　　那块玉佩是我在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身上唯一还有的一件东西，不过是一件来历不明的饰物，马良玉为何会有与玉佩相同徽纹的白绢呢，不知这块玉佩到底藏有什么玄机。为了谨慎起见，我只是看着马良玉没有回答他的话。
　　马良玉似乎意识到失言了，“我不该这么问，你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了，怎么会知道玉佩的来历呢。”
　　“这个玉佩很重要吗？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这块玉佩似乎一直都是我是随身带着的。”第一次见到叶玉峰的时候，他也提到过这块玉佩，说是叶玉兰从一出生就随身带着了。可是我没有说出来，我就是不想告诉马良玉实情，包括我还是那个名义上已经故去的叶玉兰。既然他有白怡清那样能知晓天下事的朋友，那就让他去查好了。
　　“是这样吗？”马良玉略有所思的看着我，然后把玉佩还给了我。“这块玉佩你要小心收着，不要轻易给别人看，会惹来你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个不用马良玉提醒我也知道，只是马良玉为什么这么在意这块玉佩呢。
　　“锦瑟，你自己要万事小心，遇到危险，把放信烟，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马良玉递给了我一个小竹管，“想要离开这里了，就的窗台上摆一株玉蝉花，那时我会来带你离开。”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了马良玉和锦瑟之间的关系，弄得有点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