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尽落花能几醉》茯苓夏橙

100、一切纠葛的开始（下）

　　李桦和李梅儿是双生兄妹，李家祖上几代曾一直以走镖为生，李家镖局当年在江湖上也名震一时，后来传到了李桦父亲李汉这一代。因为李汉生性温和，不喜刀光剑影的日子，便结束了镖局，弃武从商。
　　可惜一如江湖深似海，想抽身而退，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在李桦十岁的那一日，半夜被一阵喊杀声吵醒了，只见屋外一片火光。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和妹妹被母亲推进了地道，并被告知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李桦带着妹妹从地道里爬出来后，看见的便是一片烧毁的残垣断壁和满地的尸体。
　　只有十岁的李桦没有时间伤痛，他带着妹妹想要去投靠父亲的好友，名剑山庄的主人司穆润。
　　可是长路漫漫，还是孩子的李桦兄妹在途中因为意外而失散了，最后只有李桦一个人到了名剑山庄。
　　之后的八年时光，李桦跟着司穆润学成了一身武艺，可却一直没有李梅儿的音讯。

　　十八岁时李桦离开了名剑山庄，他想去找寻妹妹，也想闯出一番天地。恰巧这时名剑山庄的少主也就是司焕林刚刚娶了蒋林的小女儿蒋艺灵，便凭着这层关系把李桦介绍到了当时还是礼部尚书的蒋林身边谋个差事。
　　说来也是巧，李桦刚到京城不久后，竟在京城里遇到了已是青楼歌姬的李梅儿。李桦激动不已，马上带着李梅儿离开，可李梅儿却不走，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并且当时两个人已经私定终身。李梅儿喜欢的人就是当时还是一个四品副将的叶文。
　　可不久之后叶文娶了古佩雅，李梅儿虽然伤心但也没有离开叶文。直到李梅儿有了身孕，借着这个理由叶文终于把李梅儿娶进了门。
　　古佩雅为人温柔贤惠，虽然有些怨怼却也没有苛责李梅儿，两人相处的也算和睦。
　　再后来，李梅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了一个男婴，而叶文因为公务身在边关玉城没有赶回来。

　　到现在为止，一切似乎都圆满了。可惜好景不长，两个月后，李梅儿在一次外出去寺里进香时遭遇了山贼。李梅儿和当时跟在身边的丫鬟家仆全部当场丧命，可叹李梅儿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
　　李桦那时因事不在京城，当他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伤心欲绝。但是等他平静下来的时候，忽然发觉一切似乎不是那么简单。他回到京城后，开始着手调查，结果却发现原来这真的不是一场意外。

　　李桦回忆到这里时，他的眼神冰冷，里面的憎恨让我看了全身都觉得发寒。
　　“难道，和古家有关？”我试探着猜测道。京城之地，天子脚下，遇见山贼的确值得人怀疑。如果李梅儿遇到的山贼是人为的阴谋，那就只可能是古家。
　　“是古英风。因为梅儿生了个男婴，他怕自己女儿在叶家的地位受到威胁，所以安排人伪装成匪徒残忍的杀害了梅儿。”李桦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梅儿刚刚嫁入叶家时，因为顾虑到叶家和蒋林在朝堂上政见不和，怕我在蒋林手下当差的事传出去会给叶文造成麻烦，所以竟一直没有和我相认。梅儿那样一个善良的女子，竟然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我当时就发誓要为梅儿报仇。”

　　那时的李桦只是蒋林府上的一名小小的侍卫首领，怎么有能力去找已经是骠骑大将军的古英风为自己的妹妹报仇呢。
　　李桦悄悄的给李梅儿立了个牌位，然后和蒋林做了一笔交易。他为蒋林在暗地里培养死士和杀手，而蒋林要给他自由的权利。十年之后，暗堂已经成了蒋林背后暗藏的强大势力，而暗堂的主人就是李桦。
　　李桦终于有了可以为李梅儿报仇的能力，可是还没有等到他动手，古英风却因患病去世了。李桦满腔仇恨隐忍多年可到头来落得一场空，他不甘心，于是他把仇恨转嫁到了叶文和古英风的女儿古佩雅身上。
　　四年后，叶府发生了一夜被人血洗的惨案，当年还不满十岁的叶玉兰因为受了刺激失去了记忆。同时，李桦带走了李梅儿的儿子叶玉峰并留下了一封誓言报复到底的信。

　　“这些事我哥他都知道的吧。”李桦的身心已经被仇恨占据了，那么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叶玉峰怎么会不知道呢？我回想着以前叶玉峰时常对我表露出的担忧和话说到某处时的欲言又止，他的心里一定很矛盾纠结吧。
　　提起叶玉峰，李桦意外的恨意更深。“峰儿真是让我失望透了，这么多年我时常的提醒着他为母报仇，可他却说不恨你，你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他知道我把你送进锦玉阁，竟然想去还想要去救你，最后被我关在了暗堂的密室。可是后来他尽然还是设法出了密室去找你，但那时你已经进了安王府。
　　峰儿一直担心你的安危，他以为你两度失意都是他的错，所以对你心怀愧疚。叶玉兰，看峰儿被你骗得彻底你很得意吧。哼，我很有兴趣等着看你谎言揭穿的那天，宁可不要性命忤逆我也要维护你的峰儿会如何憎恨你。”
　　那个恢复了记忆的叶玉兰已经消失了，再次醒来的那一刻已经换成了另一个灵魂。可是李桦认定我一直是在装作失忆，我再怎么解释也无用，他不会信，实际上我也解释不明白。只是，李桦说叶玉峰为了我拼了性命也不要，可他现在在何处啊？是否平安呢？
　　把对叶玉峰的担忧放在心里，我脸上带着不以为然的笑。“你知道我没有失忆，却还把我送到宁王的身边。怎么，看着我在迷惘未定的环境中挣扎惶恐让你很开心吧。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你的预料发展的，你没想到吧，我竟然会有机会的进宫。”
　　此时的李桦已经恢复了刚进来时的冷淡，眼神也变得清明了许多。另一边的两个人已经为夜十二处理好了伤口，并留下了一瓶药丸。夜十二被抬到了床上，却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
　　“灵痕，带你的人下去吧。”李桦对着一直等候在门口处的女子说道。
　　“是，灵痕告退。”被叫做灵痕的女子带着那两个为夜十二疗伤的人离开了房间。

　　“哐当”一声，房间的门被带上了，桌子上的烛火随着带起的风摇曳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那是在我意料之外的事呢，你就没想过，你的那些曲谱怎么会到轻易地到了身在后宫之中的林婷兰手中呢？进宫之后的生活不再如待在宁王府时的那般平淡了吧，而且让你有机会接近皇帝，你拥有现在尊贵的身份是该感谢我的。”
　　忽然间我觉得很气闷，可叹我自以为看透了一切的谋划算计，原来就连我进宫都不是偶然。可是，蒋娴湘和林婷兰在后宫多年来水火不容，为蒋林办事的李桦怎么会选择和林婷兰合作呢？林婷兰又为何会听信李桦呢？
　　“觉得不可思议吗？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因为另一段陈年的恩怨纠葛让我发现了同盟。只可惜对于你所犯的过错皇上全部没有追究相反更加宠爱你。开始时我还以为皇帝色令智昏，可是后来我才明白那不过人之常情。”
　　不再去纠结李桦与林婷兰达成了怎样的共识。刚刚李桦的那些话，让我把之前很多想不通和看不透的事情都串连在了一起。原来一切都是李桦精心布的局，而我现在全无豁然开朗的轻松，心绪更加的深沉凝重。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怂恿蒋娴湘在皇上的寿辰之日在众人面前揭开我是叶玉兰的事情；是你在坊间散播谣言企图让叶府因为我的出身经历而蒙羞。还有那个心怀不轨的杏儿，也是你安排的吧，她利用张婷秀的怨恨想对我不利。还有，我曾经在宫里中毒晕倒过，必定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见我一一指出了他的所作所为，李桦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真的很聪明，怪不得蒋娴湘那个笨女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你的手里，就连那个一向自诩精明的林婷兰也因为你乱了分寸。连下个毒还让人抓住了把柄，险些让我暴露了身份。可惜你忘了，聪明的人通常不会长命，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中毒的事情原本我还不确定，现在李桦证实了先前如楚珺的话，不是晕血而是中毒。仔细的回忆了前前后后的每一个细节，恍然发觉那时我真的是太粗心大意了。若是没有白怡清时刻在身边护着，我恐怕早已经命不长久了。
　　事情还要从我受邀到安王府参加撰花会开始说起。当时赵雅找我麻烦反而被我给了难堪，然后她亲手准备了奏琴时用的香料。现在看来那根本就是赵雅故意为之，记得我回叶府后白怡清很在意沾染在了我身上的那种甜腻的暖香。那时白怡清就已经知道我被人暗算了，所以才会提醒我随身带好装着解毒丸的药瓶。
　　之后我回到了宫里，在赏菊宴上无意间得罪了蒋娴湘，随后又在第三天收到了楚珮送来的两株‘紫凤明珠’。接着我因为皇上赐婚之事和楚瑄起了争执晕倒了，其实是毒发了，而问题就出在那两株楚珮送来的菊花上。
　　小桃说在我昏迷时白怡清连夜就带走了那两株菊花，他一定是知道了问题所在。我猜那种毒药的另一种成分应该就藏在‘紫凤明珠’的花苞之中，混合了先前的那种暖香，便起了作用。不知道林婷兰怎么说服赵雅帮她，也不知道怎么笃定楚珮会送我菊花，但这件事她成功了。就算下毒的事情将来败露，那祸患也只会被推到蒋娴湘和安王府，与她林婷兰没有半点儿关系。
　　林婷兰对我下毒的事李桦事先是知道的，他默许了林婷兰的行为，表明他不想留着我的命了。更甚者之后在菩提寺时，他专程派了杀手来取我性命。可现如今呢，就因为我以命相胁，竟可以轻易迫使他放走墨染和夜七，还保住了身受重伤的夜十二的性命。我不明白，李桦他为何会突然改变了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