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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凤凰凌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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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肺段切除
那日午后,云梦公主离开之后,皇上依旧坐在锦榻上,沉默看着面前白玉杯盏上的袅袅茶雾,细闻淡淡茗香。
自从兰贵妃离世,这个女儿便成了他最后的珍宝,寄托着他对于爱情的所有思念。可是,直到今日,他才忽然发现,当初那个头梳双鬟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大,长成了连他都惊艳钦佩的模样。
在今日之前,便是调集天下甲兵,旌徽西指,血溅百步,他也绝不会将女儿嫁给那个原瓦王子。他是一个以天下为重的皇帝,不是沉迷儿女情长的君主。会让他甘愿放弃江山,轻视天下的,只有兰贵妃一个人。
可是,经历了这个午后,他终于决定,尊重女儿的想法。
这样做,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朝堂之事,边境纷争,原本是他们这些男人的事情,让他终于决定让女儿去冒险的原因,是女儿呈上的一些证据。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未曾放弃她的坚持,所以,他无法拒绝女儿将这个坚持继续下去。
原瓦,准尔提。
楚意眼看着身上现代的手术衣凭空消失,才洗了手,理好头发,回头看看帐篷正中间那张手术床上的准尔提王子亚图。
在系统的帮助下,她再次利用了现代的医学知识,利用胸腔镜技术,为亚图完成了肺段的切除手术。病变局部的肺段被切除了,手术非常完美,只要恢复一段时间,亚图年轻的身体便可望痊愈,并不会影响他的肺功能。
作为医生,一次漂亮的手术以及可以预期的理想结果,她感到满足又兴奋。这种成就感源于对自己能力的认可,也源于对患者未来幸福的共情。
她微笑着,掀起帐帘走出去。
阿拉莫和几个可汗亲信的首领都伫立在帐外等待,看见楚意出来,脸上都露出一线闪光,同时迈步迎上来。
楚意的视线扫过他们的脸,属于花羡的明媚脸颊上是比阳光还灿烂的笑意,点点头道:“手术非常成功。修养数日,公子便可以下床活动,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可望痊愈。”
几位首领互相对视了片刻,人群中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呜啦!呜啦!亚图!亚图!亚图!”
“呜啦!呜啦!阿那尔提可汗!”
“呜啦!楚神医!准尔提的神医!”
欢呼声很快从几位首领扩展到周围的准尔提士兵,包括远处放牧的人,都在驻足凝望,振臂高呼。
楚意听到他们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感觉啼笑皆非。可她还没有来得及接着笑,便被人们凭空抬了起来,向准尔提可汗的帐篷跑去。
畜牧民族的人们,果然与中原不同。他们的快乐与痛苦,放纵而自由,一点也不含蓄隐忍。可惜,就因为文化和生活环境的差异,在这个还没有普及法制和文明的时代,原瓦人和中原人为了生存,却要互相厮杀。而这种厮杀,又让无数的人失去了生存的机会。
人群还没有到大帐,阿那尔提早已迎出了帐篷,随从的原瓦侍卫手里捧着大壶的美酒。
楚意在阿那尔提面前被人们放下来,郑重理理衣衫,行了个端庄优雅的揖礼。
阿那尔提不等她说话,已两步上前,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泪光闪烁。
他方才能强忍着,没有与阿拉莫等人一起等在手术帐外的原因,也不过是出于身为准尔提可汗的那一点最后的矜持了。
“亚图,亚图,我的儿子,难道说他的病,真的治好了?”他的声音颤抖着。现在的准尔提可汗,没有了作为草原部落首领的荣光,他只是一个父亲。
楚意微笑点头。
“手术非常成功。不出意外的话,公子的预后会很好。”
“他以后可以骑马,可以习武,可以追逐草原的麋鹿,可以箭射苍天的雄鹰?”
楚意一本正经道:“那就要看可汗您怎么教他武功,骑术和箭法了。”
阿那尔提退后两步,举起双手,“我的族人们!大原瓦的臣民们!为了神医的妙手而欢呼吧!大家共饮美酒,庆祝这天大的喜事吧!”
更加响亮的欢呼声响彻天宇。酒未醉,人先醉,人们脸上满是酡红的笑容,发自内心的舒啸响彻天地。
楚意好容易从快乐到疯狂的人群中挤出来,手里端了一杯酒,回头看了看沉醉在喜庆中的人们,一个人走到无人处,瞭望着无边的草原。
她为亚图治病,当然有利于取得准尔提可汗的信任。但是,她治病本身,并无其他用意,只是因为她眼前的这个病人,可以因为她的医术恢复健康。
她当然没有忘记来到原瓦的目的,但是手术,只是第一步。
“楚神医。”一个响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意回头看过来,见阿拉莫正端着酒壶,正色看着她。
楚意扬起手中的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我说得没有错,”阿拉莫的中原话很生硬,却也清晰,“可汗最尊重有才学的人,今后,你就是准尔提的神医,为准尔提臣民所拥戴,一生荣华富贵。”
楚意微笑道:“若是可汗允许,我能否将我娘子接过来?”
阿拉莫仰天大笑,“当然,可汗一定是允许的。不仅允许,他还会亲自派出最可靠的士卒,迎接你的娘子来到原瓦。”
楚意叹了一口气,“谈何容易。原瓦与中原连年征战,从原瓦去中原,一定会经过重重哨卡。何况,原瓦人与中原人的外貌还是有差异的,就算换上中原人的衣服,还是能看得出来。”
闻言,阿拉莫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楚意,“楚神医这样说,是不信任可汗?还是,想要知道些什么?”
原瓦人的确率真,却并非没有心计。尤其是身居高位的首领,不仅心机深沉,而且非同一般的心狠。
楚意装作没有关注的样子,“我哪里是不信任可汗啊。我只是担心,可汗不信任我罢了。毕竟,我不是原瓦人。不过,我与我娘子,作为一介平民,只要是能生存得更好,我们并不在意在原瓦还是在中原。”
阿拉莫道:“楚神医治好了亚图的病,可汗对于楚神医,自然是十分信任。正如楚神医所见,若要去中原接你的娘子,可汗有的是办法。”
楚意听了,脸上露出些欣喜之色,拱手道:“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多谢。”
阿拉莫双眼盯着楚意,“刚刚得知,在我们返回原瓦的途中,中原发生了一件大事。”
楚意眨眨眼,“什么事?”
阿拉莫道:“据说,喀拉罕王子将要求亲的大铭公主,正在初选驸马,其中,有三人入选。可是,其中一位忽然失踪,大铭正在遍发文书,寻找这个人的下落。”
对于楚意而言,这消息是必然,也是她正在等的。她扬扬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哦。”
阿拉莫观察着她的反应。
“楚神医知道,这个失踪的人是谁么?”
楚意道:“谁?”
阿拉莫道:“是我们原瓦的死敌。当年他与他的父亲,曾与原瓦浴血死战。那是个非常骁勇善战的人,是大铭现在的楚国公,信武将军花羡。”
楚意蹙眉,“花羡,我在京城,的确听说过这个人。不过那毕竟是楚国公,还是朝廷命官,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不能相提并论。”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阿拉莫,“他失踪,与我们来原瓦有关系?”
阿拉莫继续观察着她的反应。
一个人听到与自己有关的消息而装作全然不知,多少会表露于情绪。楚意当然并没有非常高的表演才能,她的平淡一者来源于本来就平淡的性格,二者来源于她只是花羡这具身体里穿越而来的灵魂。即便这个消息与她有关,那些沙场征战的过去,毕竟不是她的记忆。
阿拉莫看了她一会儿,移开了视线,又端起酒壶为楚意倒酒。
“或许无关。只是,寻找花羡的文书一路跟随着我们来到原瓦,难道大铭认为,花羡会来原瓦?”
楚意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她当然不懂。
阿拉莫道:“据说,花羡是一个长相俊美非凡的美男子。”
他说着,再次抬眼盯住楚意。
原来,在原瓦人的审美中,花羡这张脸也是一张美男子的脸。
楚意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
“阿拉莫,难道你认为,我是花羡?”
阿拉莫继续盯着他。
楚意有些慌乱,“你方才说过,花羡曾经与原瓦征战,那你们应该认识他。”
阿拉莫道:“花羡自负俊美,效仿古代的兰陵王,每次征战都会遮住脸,我们从未见过他的脸。”
楚意摸摸自己的脸,“那你觉得我……很俊美?我应该……也没有那么……”
阿拉莫打断了他,“楚神医的容貌,可以说是百里挑一的俊美。”
楚意怔住。
阿拉莫忽然哈哈大笑,“楚神医不必疑虑,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是花羡。”
楚意抬起衣袖,拭了拭并不存在的汗水。
阿拉莫道:“当然,花羡是战将,据我们所知,他根本不通医术。而且,那个花羡一向是个嚣张傲慢之人,与楚神医的从容淡泊,岂止天壤之别。请!”
他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