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51、继续讨好

　　“老韩，儿子真是长大了，你看他刚才说的话，一套一套的，我心里一直当他还是十七八岁呢。”小秋妈妈叹息着。
　　“是啊，翅膀硬了，管也管不住了。现在的孩子谁会考虑父母多辛苦把他们养大，都是自私鬼！以前说养儿防老，咱养个儿子还不如养条狗，至少狗不会惹咱们生气。”
　　“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啊！要早知道他是这样，那会儿想办法再要个孩子。”
　　“得了，尽说废话。”

　　沉默了一会，小秋爸爸说：“他刚才说差点饿死冻死被人打死，不知是不是真的，上次回来他一句没提过，只说这几年认识几个好朋友，日子过得还不错，我看他还是那副娇生惯养的模样，不像吃过多少苦。”
　　“可能有些夸张吧，但肯定还是吃苦了，至少坐牢的时候是自杀过，监狱的警官不是还来家访过。”
　　“这小子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肯定混油了，混出一身坏毛病，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嘛，开酒吧的！”
　　“我觉得张烈看着还不错啊。”
　　“他现在刻意讨好咱们，你能看出什么！要说成光这孩子咱们知根知底，又有出息，要是小秋找个特别优秀的，我也认了。”
　　“小秋心里还是怪成光。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他俩当初是怎么回事，小秋会带了刀子闹婚礼。”
　　“唉，说到底还是咱们没把孩子教育好。”
　　“咱小秋从小一直那么乖，学校的老师院子里的人没有不喜欢的，这都咋整的啊！”小秋妈妈再次长吁短叹。
　　“不说了，睡觉！”小秋爸爸烦躁地说。

　　小秋在外面跟张烈成光说了一会话回到家，发现爸妈已经关了房门休息。今天这一关过得还算顺利，比他想象得容易多了，反正不管他们心里怎么认为，他们肯承认事实就行。唉，他们竟然骂自己是流氓，看来以后跟烈哥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能太随便了。相比起来烈哥的爸妈多宽容啊，小秋突然怀念起那个瘦弱而慈祥的老太太了。

　　张烈家的态度宽松主要是因为两位老人已经没有心力管张烈的事情，而兄弟姐妹之间一般不会过分干涉彼此的生活，再加上两个新新人类不断给家里带来新鲜气息，因此张烈家的接受能力比较强。而小秋爸妈是五十年代生人，他们这一代人心底最单纯干净，最遵纪守法，非常看重工作和学习，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传统而正直，因此对于不符合常规道德的事情深恶痛绝。他们都是爱憎分明的人，都是能做出大义灭亲这类事情的人。但同时这一代人经历了好几次大的时代变迁，因此他们也并非一味地因循守旧顽固不化，尽管痛心疾首，还是接受了自己儿子是同性恋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这次被人捉奸在床，说到底不过是有伤风化，并不算是真正的流氓行为，老俩口想通了，也就没那么大火气，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郁闷。

　　第二天大早张烈就起床离开宾馆去小秋家，远远便看见小秋妈妈从大门出来，赶紧迎上去。
　　“阿姨，买菜？”
　　“嗯，早市菜新鲜，顺便买早点。”
　　“我陪您去吧。”
　　“不用，你回家歇着。”
　　“小秋肯定还没起床，我也没事做，至少可以帮您拎东西。”

　　小秋妈妈便不再坚持，早市就在小区外的一条偏巷子里，两人一边看菜一边闲聊。
　　“阿姨，这块排骨不错，小秋喜欢吃糖醋排骨，我今天做给你们尝尝。”
　　“张烈你挺会买菜啊。”小秋妈妈仔细看了看那块排骨的确不错，便让卖家称了，张烈抢了付钱。

　　逛了一会，连续碰到几个熟人，小秋妈妈淡淡地打着招呼，对方嗯嗯哈哈很不自然地跟她回应，眼神却在张烈身上绕来绕去。过了一会，她似乎听到有人小声说：“你说那算是女婿还是媳妇？”她的脸立刻红了。
　　她站住，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张烈，轻声说：“你先回去吧，我买完早点就回去。”
　　“一起回啊。”
　　“让你先回去就先回去。”小秋妈妈的声音大了些，她立刻觉得所有人都在注视自己，便快走了几步，走到一个人少的角落，背对着张烈语气很重地说：“你先回去。”
　　张烈怔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提着菜转身走了。

　　张烈敲门，开门的是小秋爸爸。“叔，我遇见阿姨，帮她把菜先拿回来，她去买早点了。”小秋爸爸淡淡点了点头把他让进屋子。
　　张烈把菜拿进厨房，分门别类摆好，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敞开袋子的敞开口。小秋爸爸在门口看了一眼，离开。

　　“叔，您不去锻炼？”张烈没话找话。
　　“今天起晚了。”
　　“小秋说您身体不太好，您要多注意锻炼和保养，但也不敢锻炼过度了。父母身体健康对儿女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和幸福了。”张烈想起自己母亲，这话说得特别陈恳。
　　小秋爸爸点点头，到底年纪长一些，不像自己家的臭小子，只知道自己爱情幸福，心里一点都不考虑父母。

　　张烈又说：“这次本来说好回来陪你们过年三十，可是我妈今年动了大手术，是癌，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我也十年没回家了，怕将来会终生遗憾。让你们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那你应该多陪陪你妈。”
　　“小秋归心似箭，我也想早日见到叔叔阿姨。其实多待几天也没多少意义，都是形式上的，有时想起那句老话，子欲养而亲不待，心里就特别难受，但又不能总守在她身边伺候她。叔，将来你们退休来D市跟我们一起生活吧，我不想让小秋也有这样的遗憾。”
　　“有这份孝心就行了，现在都不敢指望儿女。”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张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站起身说：“我叫小秋起床吧。”
　　正在此时听见敲门声，张烈赶紧跑去开门，迎面却是成光。
　　“叔，早啊。”成光绕过张烈跟小秋爸爸打招呼。“我在路口遇见我姨，一起上来了。”
　　小秋爸爸笑着说：“你们都来的早，小秋倒还在睡大觉。”
　　成光亦笑着说：“小秋一向爱睡懒觉，真是，好容易回来不好好陪爸妈，却窝在屋子里睡觉，叔，揍他屁股。”
　　小秋妈妈在他身后说：“你也没几天假，整天扑我家，昨天我遇见你妈她又跟我抱怨，说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儿子。”
　　“哎呀，我妈怎么这么唠叨，这不是小秋回来了嘛，我见他一次多不容易啊。”

　　只要成光在场，张烈便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外人，或者说是透明人。他悄悄推开小秋屋子的门，躲了进去。
　　“你醒了？”张烈一眼看见小秋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笑。
　　“醒了，不想见他，装睡。”
　　张烈笑着在床边坐下。“那家伙真烦人。”
　　“是啊，我还没办法，人家是来看我爸妈的，我还得陪着笑。”
　　“起床吧。”
　　“不想起。”小秋撒赖。
　　“待会你爸该生气了，起来吧。”张烈伸手把小秋从被窝里捞出来。“你不在旁边，我觉得你家没我立足之地。”
　　“成光气场很强，走到哪里就能控制哪里的气氛，我有时觉得我爸见到我烦，见到他还亲得很。”小秋叹口气开始穿衣服。

　　小秋一出房门，他爸劈头就训斥。“人家成光张烈都来了半天了，你跟大老爷似的现在才起床。”
　　小秋抬头看看表，不满地说：“才八点多啊。你们怎么都没瞌睡？人家说人老了才怕死爱钱没瞌睡。”
　　小秋爸爸恼怒地扬扬手。“咋说话呢！”
　　小秋吐了吐舌头说：“实话实说嘛。”不等他老爸发威便躲进卫生间洗漱。
　　小秋妈妈笑着说：“别管他，反正现在咱们已经管不住了。小光，张烈，你俩都没吃吧，来，咱们吃早饭。”

　　吃完早饭成光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递给小秋爸爸。“叔，这是国庆咱们俩家一起出去玩的照片，我一直没顾上洗，前几天才洗好，给你们送过来看看。”
　　小秋爸妈凑在一起一张张翻看照片，张烈在一旁用眼角余光偷瞟，看到许多都是小秋和成光两人的合影，心里不免有些悻悻。

　　小秋抻着脖子看了几眼后说：“爸，妈，今天既然起这么早，不如咱们安排点活动，烈哥没来过A市，咱们去城北新修的城市公园转转，中午在那里的饮食一条街找个馆子，吃完逛步行街和公园，下午回来在南湖划船吃鱼。”
　　小秋妈妈点点头。“行，那个城市公园建好后我们还没去过，听说不错。小秋，你把照片收好。”
　　小秋说：“你们收着吧，我没地方放。我现在都不洗照片，全是存电脑里。”
　　成光忙说：“洗照片送的有小相册。”
　　小秋说：“给我爸妈留着吧，我拿一张全家照就行了。”他选了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递给张烈，张烈仔细地用纸包好放在行李夹层里。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也没去过呢。”成光看着小秋爸妈说。
　　“车坐不下。”小秋委婉拒绝。
　　“你的车那么宽敞，后排坐三个人松松的。”成光还是看着小秋爸妈说。
　　张烈微微皱了皱眉，心想成光也太死皮赖脸了，若换做自己只怕做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