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45、除夕之夜

　　晚上小秋问张烈：“我今天在楼上看见你们院的老太太拉着姐问话问老半天，肯定是问你的事情吧，你们家对外怎么说的？”
　　“说大学毕业分配到一个科研基地，属于特级保密机构，现在工作性质调整了，可以跟家人联系了。”
　　“这么玄啊？这谁编的？他们信？”
　　“我姐呗，我本来图省事让他们说我坐牢了，这样他们便不好意思问东问西，但姐大概觉得面子难看。”

　　“那怎么说我呢？”
　　“你简单，就说是我的助理。”
　　“哪有把助理带回来过年的？”
　　“说是单位规定，不能单独行动。”
　　“你姐可以当编剧了，真能编。”
　　“哈，她前段时间看了一部写原子城的小说，受到启发。”

　　“你家好像是你姐做主。”
　　“我嫂子对我爸妈不太亲，尤其是我妈生病多年，她觉得为我家付出的太多，她家吃亏了，因此我家的事情她不乐意管，也不让我哥管太多，一切都是我姐操办。真是辛苦她了，家里有个生病的老人太麻烦了，幸好我姐夫那人不错，厚道，从来不说什么计较什么。”
　　“男人就是比女人大度嘛，我觉得嫂子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虽然她看我的眼神令我很不舒服，小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又接着问：“明天就年三十了，咱们能不能初三就走啊？”
　　“初四吧。初二嫂子要回她家，初三咱们再全家聚一次就回你家。”

　　年三十中午张钢和他老婆就回来了，开始张罗晚上那一大桌年夜饭，张烈帮着打下手。
　　嫂子问：“老三，平常小秋是不是什么活都不干，都是你伺候着？”
　　“也不是，我们有分工。比如我负责做饭他就洗碗，我拖地他就洗衣服。”
　　“我看他娇滴滴的大少爷模样，估计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说你，就算要找，也找个知道心疼你伺候你的人啊，唉，我怎么找不到一个肯伺候我的老公。”
　　张烈嘿嘿一笑。

　　张灵提前就跟公婆说弟弟十年来头次回家过年，希望自己一家三口回娘家吃团年饭，公婆表示理解。她在公婆家里帮着收拾准备，直到快五点公婆催促她赶紧回家她才离开，礼数方面张灵一向做得无可挑剔。她到家后发现几个小的都没在，便问张烈。
　　张烈说：“小秋带着悦悦明明出去买炮，都好几个钟头还没回来，这三个懒家伙，躲避劳动。”

　　正念叨着，就听见明明嚷嚷着进门来。“咱们今天可以看焰火晚会了，小秋～～叔～～买了两千多块钱的花炮。”
　　“两千多！”两位家庭主妇都尖叫了一声。
　　“真浪费，随便买点意思意思就行了！”想到自己一个月辛辛苦苦还挣不到两千，张灵心疼不已。这小秋花钱太随意，对悦悦明明这样普通家庭的孩子影响不好。

　　小秋对两位主妇说：“我买了三份，嫂子回娘家、姐姐回婆家时带回去跟家人一起放。”
　　原来是这样啊，张灵满意地点点头，小秋这孩子很懂礼数，三份的话可不就得一两千块钱啊，现在炮真贵，几十块钱闪几下就没了。
　　悦悦问母亲：“妈，咱们放完炮再回奶奶家好不好？”
　　张灵乐呵呵地说：“行！跟你奶奶已经说好了，今天晚点回去。”

　　小秋兴高采烈地对张烈说：“我们去附近农村买的，那里品种又多又便宜。路上有个集市全是卖灯的，太漂亮了，火红一片。我拍了好多照片，蓝天下的红灯笼，做灯笼的老头，玩灯笼的孩子，还碰见有个村子在排练社火。真带劲，我把相机卡都拍满了。”他外套都没顾上脱，便兴奋地让张烈看他拍的照片。

　　难怪去了这么久，原来是顺带采风啊，张烈爱怜地帮小秋摘下围巾，揉了揉他冻得通红的鼻头。
　　悦悦说：“小秋叔照片拍得真好，专业级别。”
　　张灵一拍手：“趁现在天还亮着，让小秋给咱们拍全家福。”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呼应。女人们立刻开始洗脸梳头，张灵帮母亲换上新衣，仔细梳理头发，又给母亲淡淡地涂了口红，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渗出几分羞涩，显得脸色好了许多。
　　一大家人就在楼下小花园前拍摄，张烈遗憾地说：“可惜没带三脚架，小秋没法拍进来。”
　　拍了几张全家福，小秋又分别给张钢、张灵一家，张烈三姐弟和父母一起拍了几张。

　　热热闹闹地吃完年夜饭，一大家人一边欢欢喜喜地看春晚，一边开开心心地包饺子。张灵称赞小秋饺子包得漂亮，顺便数落自己女儿手笨。小秋笑着说：“姐，你知道吗，悦悦说要找一个象烈哥一样的男朋友呢，她都看不上我。”
　　张灵叹口气说：“现在的独生子都娇生惯养，真担心他们将来怎么自己过日子。”
　　小秋说：“逼一逼都会了。’
　　张烈笑着说：“好，那我回去逼一逼你试试。”
　　小秋斜了他一眼，拉长了声音说：“好～～啊。”言下之意是，好你个张烈想造反啊。

　　由于张灵一家不能待得太晚，他们便提前去楼下放炮，吸引了院子里许多人出来看。灿烂烟花中，张烈父母笑得特别开心。
　　上一次这样热热闹闹的过年，还是刚上大一的那一年。小秋记得他正在家包饺子成光来了，在他家吃完饺子他们俩一起出去放炮，一起看别人放的烟花。那是他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年。
　　小秋跟大家一起仰头看烟花，一起欢呼，看了一会觉得眼酸脖子疼。他悄悄躲到楼后面安静的角落，给自己家拨电话。

　　“妈，给你拜年。”
　　“好好。”
　　“我们初四就回来了。”
　　“行，你们看着怎么方便怎么来。”
　　“张烈家在放炮呢，你不是说单位放焰火，你们没出去看？”
　　“八点半就放完了。小光来给我们拜年，正陪着你爸说话，你要不要跟他说几句。”

　　话筒中传来成光快乐的声音。“小秋，新年好。”
　　“你也新年好，谢谢你去看我爸妈。”
　　“应该的，以前每年过年不都要来给你爸妈拜年嘛。要是我们还在一起，那今晚就可以两家一起过年，多热闹啊。”
　　小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着。
　　成光接着说：“不过没关系，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也会把叔叔阿姨当成最亲的长辈。你跟你妈说话吧，咱们回头见面再聊。”他觉得点到而至即可，说多了怕小秋反感。

　　小秋妈妈跟儿子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她望着成光叹息到：“小光，我跟你叔都了解你的心意，也知道你对小秋的感情。但是这种事情，得他自己决定，我们不能干涉，也干涉不了。只怕我们帮不了你。”
　　“叔，姨，你们肯原谅我对小秋犯的过错，我已经很感激。就算小秋将来不肯跟我在一起，但至少我们还可以做兄弟，我心里真的把你们当亲叔、亲姨对待。”
　　小秋妈妈微笑着说：“小光，有些事是不能勉强的。”
　　“我知道。”成光叹口气。“我只是做我觉得应该做的事，至于他怎样对我，那是他的事情。”
　　“姨送你一句话：欣赏和喜欢你拥有的东西，而不是你没有的东西，你才能快乐。”
　　成光坚决地说：“我就是要把我没有的东西变成我拥有的东西，或者说把失去的东西重新找回来。如果不去争取，我永远都没法拥有自己想要的，因此也永远没法快乐。”

　　小秋妈妈摇摇头，这孩子在钻牛角尖呢，算了，感情的事情不是外人能劝得了，随他们去吧，其实小光这孩子实在不错啊，可是自己的孩子不也一样在钻牛角尖嘛，不肯跟他破镜重圆。那个未曾谋面的“烈哥”不知到底怎么样，这么快时间就让小秋叫他父母爸妈，搞得小秋那么为难，不过有时听小秋打电话来说起他倒是很满意很甜蜜的语气。自己明明生了个大胖小子，怎么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一般被男人追来追去的，这都什么事啊！这辈子再无可能有一个圆满的晚年，注定要失望遗憾，无可挽回。当年小光结婚，娶了那么漂亮的媳妇，搞了那么大阵势，结果也只是一场闹剧，老成家两口子，也是心底流血啊。

　　小秋悄悄回到热闹的人群中，张烈低声问他：“你跑哪里了？”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待会家家户户炮放起来，电话都听不清楚。我跟我妈说了咱们初四就回去。”
　　张烈点点头说：“刚才明明跟我说，我们院子里还没有谁家过年买这么多的炮放呢，这次可给老两口长脸了，你看他们乐的。”
　　小秋顺着张烈的眼神看过去，老两口正咧着嘴笑。本来此刻应该是陪着自己爸妈，看着自己爸妈乐得合不拢嘴的，小秋略略遗憾了片刻。

　　张烈本来说留一部分花炮等十五放，张灵说十五他们已经离开了，看不到，今天放个痛快。于是除了留了一万响的爆竹要在十二点整燃放之外，他们把所有的花炮全部放完。大大小小那么多炮，燃放起来却不到半个小时便只剩下青烟一片。这种极致的灿烂和美丽真是太短暂了。

作者有话说

　　我坚持国庆前最后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