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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母亲去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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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轻声说:“我总是想起妈妈,想起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就没别的心思了。”
张烈苦笑着说:“你这是骂我不孝呢,那可是我亲妈啊!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良心,妈妈都病成那样了还满脑子色心?”
小秋没有回答,张烈解释说:“妈妈说儿女幸福就是她最大的欣慰,就是对她尽孝。我不知道妈妈还能撑多久,不论她撑多久,这段日子我们还都要正常生活不是吗?我们不能因为太难过太伤悲就不工作、不学习、不生活、不~~做爱,那不是妈妈的意愿。”
小秋默然不语,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刚才张烈提起妈妈走了以后赡养爸爸的事情,有些烦躁便拿妈妈生病当借口。刚才他们俩在外面吃饭时张烈说如果老两口只剩下孤身一人,一般有儿子的肯定是住儿子家,否则儿子会被人骂。又说他们姐弟三人目前还没有正式谈起此事,他得先问好小秋的意见然后才能表态。
“秋,如果爸爸不愿意跟嫂子住,来咱家住好吗?”
小秋愣住了,他还从来没考虑过这问题,在他心里一直想的是将来把自己父母接来同住,但那也是很久之后的将来的事情,现在他还想好好过二人世界呢。如果家里有老人,他就不能那么随意,不能光着身子在家里乱晃,不能跟张烈想怎么胡来就怎么胡来,那生活多拘谨多约束啊。
小秋迟疑了片刻说:“人年纪大了都恋旧窝,爸爸不一定愿意来D市吧,他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再着咱们的生活方式他也不容易适应,我怕爸爸来了会觉得不习惯不舒服。咱们多给哥哥拿些赡养费,还有,尽量多回去看爸爸好不好?”
张烈倒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虽然张烈后来再没提起此事,但小秋一直没有释怀。张烈当然不知道他此刻还在想着这件事,又一次伸臂揽住他柔声说:“下一次要到一周以后呢,不做会后悔哦。”
是啊,何必为还没发生的事情烦恼,到跟前再说罢。小秋收拾心情响应张烈的爱抚。
即使开着窗,小屋里依然充溢着汗水加体液的浓烈味道。张烈出汗更多,但那会儿正处于激烈状态他顾不上抹汗。汗水一部分流进眼睛里刺得他不断眨眼睛,还有一部分顺着下颌滴到小秋身上,啪嗒啪嗒的,最后和小秋身上的汗水溶在一起。
小秋爬起来去冲澡,张烈叹口气说:“下周会更热呢,我家条件太差了。”
小秋冲完张烈也去冲了澡,此时夜色渐深,外面吹进来的风已经凉爽,小秋觉得不那么热了,便主动伸臂和张烈相拥而眠。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小秋去医院向妈妈辞行。张烈担心他不熟悉路要送他到高速入口,小秋说有GPS不需要。通常经常开车的人方向感会比较强而且比较记路,但小秋开了这么多年车仍然是路痴,老赵是早就深刻体会过,所以送给他大黑时安装了GPS。
张烈不放心,在掌心给他画路线。“你看,从医院出去右拐,然后左拐上个坡,然后过三个路口右拐~~”
小秋笑着说:“你这是画中国联通标志啊,左拐右拐乱拐,我哪里记得住,还是相信高科技吧。我到高速口给你打电话,放心好了,我以前一个人行走了那么多城市呢,也没见把我丢了。”
依依不舍地望着大黑绝尘而去,张烈返回病房。听到妈妈轻声叹气,他赶紧凑过去。
“这样拖累你们有什么意思啊,烈烈,让我回家吧。”
“妈你怎么又说这个,咱们不是讲好了?”
“这样有什么意义呢,把大家都拖着耗着,你们还有你们的生活。我知道你们怕别人说闲话,唉!”老太太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她知道孩子们不可能让她离开医院,他们不敢背负不给母亲治疗的不孝罪名。她知道每天的花费基本上就是张灵一月的工资,她知道孩子们都已经身心疲惫。为什么头脑还这么清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为什么不能像别人那样病得糊里糊涂神志不清,那么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妈!”张烈将母亲枯树枝一般的手指握在掌心,强忍住泪。
小秋一人回到D市,依然是早晨由张烈叫醒起床,下班去片段核帐后回家看书,谁叫也不出去玩。他每天跟张烈互发很多短信,得知妈妈发脾气不肯继续住院,坚持要回家,而张烈姐弟三人在征求医生意见之后办理了出院手续,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决定放弃治疗了。放弃治疗也需要勇气,毕竟人言可畏。小秋安慰张烈说自己在网上看到有人得了癌症,被医生宣告只有几个月大限,他豁出去放弃治疗,在最后的日子享受自己的人生,结果没想到一享受就是十年,癌细胞被他享受死了。张烈说这种事儿他也听说过,但这样的奇迹大概不会出现在自己母亲身上。妈妈已经灯枯油尽了,张烈如是说。
转眼就到月底,张烈返回D市处理一些必须亲自处理的店里事务,只待了两天便又匆匆走了。因为张烈刚刚回来过,加之下一周就是自考的夏季考期,所以这个周末小秋便没有去张烈家。这段时间林澜放假回家,成光估计是回美国了,好久没打骚扰电话或者发骚扰短信,也不知道他跟老赵有没有可能合作,两人都没个消息。突然间生活变得如此平淡清静,小秋有些小不适应。
小秋彻底静下心看书,姜楠也很体贴地不让他加班,让他安心应付考试。这次考期一共考三门,周六两门,周日一门。张烈问他复习得怎么样,他说没问题,又说想请一天假,周日上午考完试就出发去看看妈妈,当然主要是看张烈,他们已经十天没见面了。张烈连声说好,语气又是开心又是心疼。
周日考试刚刚结束,小秋正在从考点回家的路上接到张烈电话。张烈的声音悲痛而急促,他说妈妈昨天在家里晕倒送到医院急救,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因为害怕影响小秋考试他一直没告诉小秋,他已经在网上给小秋订了电子客票,一点二十起飞,让小秋现在立刻赶往机场。
此时已经十一点多,小秋正好因为参加考试带着身份证,便连家也不回直接开车去机场。到机场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一路急跑到办票处,距离起飞时间只有三十五分钟,几乎要截止办票了。
小秋登机坐安稳后给张烈打电话。“烈哥,你这时间订得也太紧张了,要是敢有一点儿堵车或者别的耽搁我就赶不上了,我今天开得飞快,肯定要收超速罚单了。”
“你快点来,就差你一个了。下飞机后自己打个车来医院,我不去接你了。” 张烈的语气充满焦躁不安。
小秋心想我已经在飞来了,再没法更快了,如果象魔兽世界里有传送门就好了,可以瞬间出现在你的身边。他想问妈妈醒来没,但张烈已经挂了电话。听烈哥的语气,是让自己赶去见最后一面吧。从发现癌细胞扩散到今天不过一个月而已,生命真是太脆弱了。
张烈一家人全部集结到病房里,上午把老爷子也接来了,此刻他躺在另外一张空床上休息。所有人都紧张地沉默着,时不时瞥一眼生命监测仪那些或缓或急高低起伏跳跃的线条,偶尔互相递一个鼓励和安慰的眼神。张烈看了看表,一点五十六分,小秋的飞机快落地了,从D市坐飞机过来只需要四十分钟。
突然生命监测仪发出了刺耳的尖鸣,一直颇有规律的线条紊乱扭曲起来。“快叫医生!”张灵嘶叫着按下呼叫按钮。老爷子猛地坐直身体,悦悦和明明惊恐地缩到墙边角落,张烈姐弟三人扑在床上急切地呼叫着妈,妈~~
慌乱中张钢又看了一眼监测仪,上面的所有线条都已经变成直线,他立刻放声大哭。
张灵和张烈也看到监测仪上的显示,都嚎啕大哭起来。
此时医生和护士都已赶到,推开几人实施最后的急救程序。几分钟后医生看了一下表说:“病人死亡时间二点零四分。”
病房里再次响起痛彻心肺的哭声,张灵一边哭一边扶着老泪纵横的父亲,担心他伤心过度出什么状态。悦悦和明明姐弟俩紧靠着墙大哭着,拉着手相互支持,却不敢靠近,虽然是自己的奶奶和外婆,但毕竟已经变成冰冷的尸体,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害怕。
二点零四分,小秋下了飞机,他立刻开通手机给张烈打电话。
“烈哥,我下飞机了。”
“妈妈~~已经去了~~”张烈只说了这一句,泣不成声。
小秋木然立在原地,两行泪水凄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