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117、回忆往事

　　“一年中这个季节的晚上最舒服了，不凉不热刚刚好。”□□夸张地伸展着身体说：“江涵，那边有个小街心公园，这会儿应该没多少人了，咱们去坐坐吧。”
　　江涵没料到□□会发出这样的邀请，先是心中大喜，继而又有些惴惴不安。

　　两人找了一个相对比较隐蔽的长椅坐下，江涵紧张地望着□□等他开口说话，□□笑了笑说：“看，你总是这么一幅患得患失的样子，让我很有压力，让我总觉得必须对你有所交代才行。你放轻松些，看得我都紧张了。”
　　江涵不好意思地从口袋里摸了盒烟出来，向□□示意了一下，□□摇摇头表示不抽，他便自己点了一根猛吸了一口。

　　“小时候我妈就说我特犟，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没用，非得撞得头破血流才回头。哦对了，我没跟你说过我家，我家是农村的，我一直骗我爸妈说在外面工作生活得还行，就是比较忙，他们也知道现在工作难找，打工辛苦，说也不指望我给家里拿钱，把自己顾住就行了，还说如果在外面太辛苦就回家去，家里总有我的一张床一个碗。可是我哪有脸回去？”□□抬头望着夜空，叹了口气。

　　江涵的胳膊搭在椅背上，趁机扶住□□的肩以示安慰。□□扭头看了看他的手，他尴尬地缩回手不满地说：“以前是陌生人的时候啥没干过，现在倒好，连碰都不让碰了。”
　　□□笑了笑说：“我有时宁愿跟陌生人，简单干脆。”

　　江涵不再接茬，只是静静望着□□，等待他的下文。
　　“我知道你对我的过去极其好奇，你甚至可能想去找张烈问个清楚，但是张烈又清楚多少！他能告诉你的，只是那短短几个月的事情。”
　　“我不是好奇。”江涵辩解。“了解过去才能掌握未来，对你必须有的放矢才行，通常的法子都不管用，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再别费那劲儿了，有这劲头你干什么都干成了，我发现你也够犟的。”
　　“差不多，你说你不喜欢我的性格，其实我觉得咱俩性格相像的地方挺多的。”
　　“是吗？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很讨厌自己？”

　　“飞。”江涵改用亲昵的称呼。“你一定觉得我这人脸皮很厚。”
　　“不会，因为没人比我脸皮厚。”
　　“你别打岔，你听我说。飞，一个人爱思考爱分析并不见得是性格的缺陷吧？经过我认真的深刻的思考和分析，我觉得，不，我认为，我确信，你对我怀有一种真诚的善意的感情，这是支持我鼓励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动力。你别急着反驳～～”江涵看出□□的不以为然。“你静下心好好想想，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唔，这比喻不好听，不过是真理。如果你对我毫无感情，完全漠然，你根本没必要专门赶我走，我自然能感觉到，找不到缝隙最终必然退缩。”
　　“那看来是我没耐心了，我应该等你自动离开，而不用在这里浪费口舌。”□□说着便站起来，却有被江涵一把拉住坐下。

　　“飞，你不觉得咱们俩太拧巴太别扭了？”
　　“是你太拧巴太别扭。”
　　“你啊，总是不肯正视自己。”江涵叹息着。
　　“请你不要摆出一幅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这谓我何求的表情。”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什么意思？”
　　“连罗总都帮我说话，提醒我你昨天过生日。”
　　“他？他昨天也还想上我家给我过生日呢，没得逞就大方送你个人情。”□□不屑地说。
　　“行了，别这么一幅天下人都负你的表情，罗总也算是性情中人了。”
　　“你俩倒是惺惺相惜啊，真是蛇鼠一窝。”

　　江涵不吭声了，□□的指责让他想起两周前自己所作过的事情。
　　□□深深叹了口气说：“江涵，跟你在一起，我总是想起不愉快的事情，我最后一次再郑重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江涵掩饰住心底被这句话刺伤的痛苦，假作不在意地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一直在你心里，有没有我你也一样会想起，对于你的劝告我保留意见。”

　　□□沉默片刻说：“罗总曾跟我说，选择性记忆，选择性忘记，相信我能做到，因为我很聪明。其实我只是些小聪明，真正该聪明的地方却愚钝得可笑。江涵，你挺好的，真的，但我不合适你。”
　　江涵盯着他望了很久才问到：“我想知道，你觉得，这世上还有没有你适合的人？或者，你压根就不打算再去寻找一个适合的人？”
　　□□突然笑了。“恭喜你，大侦探，答对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说完他站起来，甩开江涵拉自己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江涵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想，不满意，但也算是收获，至少知道了咱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两周前的问题，而是更远之前的事情。

　　□□觉得在那一霎自己的眼泪不争气地要涌出来，所以坚决地离开。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的感情，以那人生命的消逝而告终，他对那人的恨和对那人的爱一样浓烈，浓烈得令他很难再产生其他任何感情。
　　昨晚的那个男生林澜，就那么胆大包天地直接来敲他的门。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简单而激烈的感情啊，想爱就爱想做就做，他多么羡慕那双眼中单纯的快乐啊。跟林澜在一起的感觉非常轻松，如同被催眠，他几乎忘记了一切。但是此刻，那些不愿想起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

　　他甚至还能回忆起那个警察冷漠的声音。“我是XX分局的警察，请问你认识手机号码139XXXX的机主吗？”当他刚刚紧张地表示完自己认识，那警察立刻就说“他遇上车祸已经死亡”，没给他留一点儿心理准备的余地。那警察后面说什么他都没听清，直到对方不耐烦地喊了好几声“喂喂”才把他的魂给唤了回来。那人死相很惨，但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害怕，他满脑子只是想着这是老天的惩罚开始降临了，下一个就是他。

　　江涵的执着也曾经触动他的心，他想是江涵自己非要贴上来的，将来无论怎样不关他的事，但他很快又否决了这个念头。老天垂怜于他，赏给他现在的生活，他心满意足感恩戴德，不敢再奢求什么，人太贪会遭天谴，而江涵值得更好的人，于是他选择罗总拒绝江涵。那时心里还略略有些遗憾感伤，然而江涵之后所作的事情彻底让他死心了，尽管之后江涵拼命表白想要补救，但他心里始终死水一潭再也惊不起波澜。江涵啊，你跟我真的无缘呢，如果你昨晚能出现在我面前，也许，也许，然而～～

　　此刻的□□想起了昨夜的小朋友林澜，而林澜今天一离开他家也不管小秋在上班就给小秋打电话。“哥哥，□□那个人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我在上班啊，中午再打好不好？”此刻姜楠就在小秋旁边，小秋哪敢胡乱说话。

　　林澜心跟小猫抓一样，哪里能忍到中午，便拨打了张烈的电话。“张大哥，你好啊。”他很乖巧地没叫大叔。
　　“小林子啊，什么事？”张烈才不领情，用他最厌恶的所谓昵称称呼他。
　　“□□那个人怎么样啊？”
　　“那要看你打算跟他干什么，你具体问哪个方面呢？”
　　“我也不知道，他人看起来挺好的，但我就是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哦，哪里怪？”
　　“说不上来，就是怪怪的嘛。”

　　张烈想了想说：“林澜，□□那人比较复杂，他经历很丰富，做个朋友无所谓，其他的我也不敢说什么。你明白吗？”
　　林澜问：“他跟哥哥一样也是有故事的人？”
　　“是，但他的故事跟小秋没法比，他的人也跟小秋没法比，岂止没法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林澜哦了一声，心想大叔似乎对□□很看不上，可是哥哥不是说□□是大叔的朋友嘛。

　　中午休息的时候小秋想起林澜的电话，便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回过去。“林澜小朋友，昨天的节日过得还满意吧？”
　　林澜当然听出他语气中的促狭，大言不惭地说：“马马虎虎吧。”
　　“□□哥哥不错吧？”
　　“嘿嘿。”林澜奸笑两声。“为什么大叔好像不太待见他？那还请他去家里吃饭，还去给他过生日？”
　　“哦，那些都是大人的事情，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切！”
　　“切什么？切蛋糕？昨晚的蛋糕味道不错，却不知蛋糕的主人滋味如何？”

　　“哥哥，你这语气怎么酸溜溜的？”林澜想了好一阵子才想出反击的话。
　　“怎么会呢？我觉得今天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蛋糕的香甜呢？”小秋这本是无意地夸张，但林澜立刻想到昨晚□□的那些花招，脸立刻红了，可惜小秋看不见，要不然又要借题发挥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