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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会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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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乐集团中一大早就听见了一个男人压抑不住的惊呼:
“什么?你们老板拒绝了宁总的合作?这、这……”
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宁慎远的秘书李子宸对着电话脸色发白,满是震惊,他替宁慎远传话这么长时间,要是宁慎远看上的产业,凭嘉乐集团在A城的势力没有谁不上赶着想要得到嘉乐集团的庇护,这次是他们家宁总屈尊就卑提出合作,这个小小酒吧竟然敢一口回绝?
那边的酒店经理姜单赔笑着说:“没办法,我家老板就这么说的,李先生放心,我等下再和我们老板说说,我们老板有可能半夜没反应过来,说不定等下就答应了。”
他现在是左右为难,自家老板死活不同意,这么强硬的态度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而他又不敢得罪嘉乐集团,这事他可是打了包票应承下来的,就算他想辞职,可又舍不得自家老板给的优厚薪资。
姜单这么一说,李子宸方才觉得像话,不过他还没忘叮嘱一句:“姜先生别忘了,不然宁总……”他这话还没说完,猛然听见一阵皮鞋声由远而近传来,他马上站直了身子,慌忙问好,“宁总好!”
“怎么了子宸?”宁慎远扫了一眼李子宸还在接通的电话,“你这电话是打给谁的?”
“是给昨儿宁总看上的那家酒吧的经理。”李子宸脸上堆着笑,凑了近来,手背到身后挂断了电话,“宁总为何看上那样一间酒吧?直接收购不比合作好多了?这宁总还得跟那老板商量,一点都没有主动……”
宁慎远一早上起来接到林修容约他见面的微信,心绪很好,很快就把小金丝雀的插曲抛在了脑后。听李子宸的话也没有生气,笑着摇摇头:“收购没有没有必要,现在只不过看一苗头,最后怎么样还没有定数。主动是表现自己的诚意,这些你怎么能不知道?对了,子宸你与他们老板谈得怎么样了?”
李子宸可一点都没感觉到对方接受了己方的什么诚意,现在宁总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他斗胆将姜单的话委婉地对宁慎远重复了一遍。
宁慎远一听,略一皱眉,颇有些讶异:“不同意?这不可能吧?是不是你态度有问题把人家得罪了?”
“怎么可能?”李子宸委屈地说,“我在宁总身边这么长时间,我什么样的人宁总还不知道?”
一听这话,宁慎远点点头,心里自是疑惑。这个橄榄枝由他主动抛出,目标对他来说几乎是势在必得,整个A城说不知道嘉乐集团的名声?
既然还能拒绝他,这是等他亲自走一趟么?
没想到这家老板脾气还挺怪。宁慎远突然笑了一声,这笑声中的寒意让李子宸吓得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李子宸清楚,自家宁总这种笑就意味着他要去打压对家,肃清潜在的敌人,嘉乐集团之所以能赶超天机集团有今天局面,都是拜宁慎远的铁腕手段对敌方的不近人情所赐。谁都能看见宁慎远脸上笑得春风堆火,不过只有李子宸看得出来,宁慎远在背后捅刀子绝不留情的一面。
“子宸你帮我联系那家老板,我亲自去跟他说。”
什么?李子宸不由得为那家老板捏了一把冷汗,他还没说什么,便见宁慎远回到了办公室,翻看着白天没看完的文件。
他不敢违抗,只得拨通了电话,将这消息传给姜单,不一会儿便得到了回应,这酒吧老板竟然赴了这场鸿门宴。
他急急忙忙敲开办公室的门向宁慎远汇报,紧张兮兮地看着宁慎远的脸,这家老板不由分说就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地点,丝毫不给这边协商的机会。一副爱去就去不去拉倒的意思。
出乎他意料的是,宁慎远竟然一一应下。他沉吟半晌,突然笑了一下:“对了子宸,这家老板叫什么?”
李子宸想了想:“叫云千,云朵的云,千年的千。”
“云千?”宁慎远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是和刚跑了的小金丝雀重名,自家小金丝雀叫什么来着?云千?雨千?
算了,怎么可能是那个不知上进的人?要是他也有那心,也不至于沦为玩物了。
这种人不值得他多想,想了只是浪费时间。不过就仗着一副好皮囊来混口饭吃而已。
宁慎远放下手中的笔,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
云千挂断了电话,既然宁慎远来者不善,他也只能尽“地主之谊”。整个过程林暮云都在一边,担忧地看着云千,几度欲言又止。
“这么看我做什么?”云千看向林暮云,轻轻一笑。
吃了药睡过一觉后,他烧退下去了,头脑清醒了不少,不像早上刚起来那样昏昏沉沉。搞事的热情重新在他心底燃烧起来,这时候宁慎远就像只猎物一样撞上了枪口。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亮晶晶的眸子里光彩灼灼,看得林暮云有些不自在,垂了垂眸子,摆弄空了的白瓷碗和调羹勺,低声问:
“云先生今天要出去和客户见面?”
“不算客户,也是老熟人了。”云千又笑笑,“小林想跟我一起去么?”
让林暮云过去陪同,气死宁慎远!云千孩子气般地想,他知道自己这样太幼稚,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宁慎远见他这么快就找了“下家”的表情。
虽然宁慎远对他处处表现得不在意,但反过来却也不是不在意,虽然嘴上口口声声说他走了就走了,自己才不会挽留,结果当他真走的时候,宁慎远反而给自己戴帽子的速度比谁都快。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林暮云摇了摇头:“不行。”
“怎么不行?”云千吃了一惊,转而想到林暮云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场会碍事,难为这孩子这么善解人意,“你不想去么?没事,我不强迫你。”
“云先生还是不要去了。”林暮云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把测温枪,对着云千的额头测了测,看着上面的数字,叹了口气,“云先生现在还发着烧。不信云先生看。”
“没事没事。”云千瞟了一眼测温枪上的数字,连忙摆手,“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今天这个鸿门宴不管怎么都得去了。”
林暮云微微抬眸:“鸿门宴?”
云千一把捂上嘴,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没事没事,就是,就是对饭局的代称。”
“我没听说过有谁会管饭局叫做鸿门宴的。”林暮云修长的手指扣在一处,温和的眸子盯住了云千,如水一般缓缓扑熄着云千眸子中的火焰灼灼,“云先生遇上了什么事么?”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你看我像是能遇上事的人么?”云千一骨碌爬起来,坚持要换衣服,把林暮云推了出去。
他看了一眼手机,现在距与宁慎远约定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他也该收拾收拾动身了。
云千换了身衣服,对着小卫生间的镜子打理了一下睡得乱蓬蓬的头发,镜中的人眸底深处水光潋滟,眼尾拖曳着一抹艳丽的红痕,极尽妩媚,莫辨雌雄。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还偏要靠才华。云千叹息一声,猛然想到靠脸吃饭的一个金主名叫宁慎远的,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要是他自己能成为豪门,还用得着什么豪门来包养?
“用我送云先生过去么?”正当他揽镜自照之时,卧室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反正我不强迫。”云千推开门,林暮云正好守在门外,他一时没刹住脚直接撞在了林暮云身上,他下意识就要往后退,身体却不太听使唤,却不想林暮云伸出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衣袖,防止他摔倒在地。
林暮云不抓还好,这一抓让云千更紧张了,他慌忙向后退着,但林暮云似乎没想到他想要挣脱,也没来得及松手。云千失去平衡,直接向后仰去。
就当云千做好了后脑着地摔成傻子的准备,突然只觉得腰间一紧,他身体在受力之下反而向前一倾,额头狠狠撞上了林暮云的肩头。
林暮云现在穿着一身休闲T恤,领口松松垮垮,露出了白皙的皮肤,他的锁骨分明,轮廓精致,好像比云千自己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云千不由得看愣了神。
一瞬间的静默。
“云先生没事吧?”林暮云身形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不动声色松开了云千,云千这才发现由于本能他的手下意识搂在了林暮云腰间,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今天这样像什么话啊?
平白无故就占了人家便宜,难不成他还能让林暮云看回来摸回来么?
到头来林暮云也没让云千用什么来进行赔偿,林暮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陪着他去见宁慎远,只是林暮云还得换一身正装去,昨天穿的已经被洗过了。云千不得不带他到附近商场新置办了一套。
因为这样的小插曲耽搁了一段时间,二人赶到目的地之时,宁慎远已经坐在包间里了,他身旁还坐着一个人,云千记得这个是宁慎远的秘书李子宸。
自家的经理在门口翘首以望,当云千的身影出现时,姜单急忙把他拉到了包间里:
“老板,这就是嘉乐集团的宁总。”
一见来者,宁慎远脑子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嗡嗡直响:“是你!”
“宁先生有什么话要说么?”云千微微一笑,搬开椅子,先让带着猫猫面具的林暮云坐,然后又拉开椅子坐在了林暮云的旁边,“宁先生不用这么大声音,我耳朵好得很。”
“你、你……”宁慎远嘴唇颤抖,要是云千不出现在他面前昨夜的事也就过去了,但当云千带着猫人出现在他面前,又勾起了他无处排遣的怒火,“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你是过来办事的还是玩的,怎么这么不分场合?”
“哦?”云千略一挑眉,眸底毫不掩饰讥诮,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极为灿烂,标准到连礼仪人员都自愧不如,“哪里不分场合了?宁先生有资格说我么?”
当初因为他这张精致绝伦的脸,宁慎远没少带他去各种场所撑门面,有他在的时候谈判也会更容易一点。
宁慎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将放在桌旁的高脚杯震落在地,摔成一滩碎片,在灯下微光闪烁,美丽璀璨而凄凉。
云千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摔得粉身碎骨的杯子,幽幽一笑,笑容宛若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堕落天使,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只是我在想,宁先生为什么做事一向都这样不小心。”云千慢条斯理地说,回眸看了站在一旁的姜单,“姜经理,你告诉我这就是一个很有发展前景的机会?”
无辜躺枪的姜单:“……”
李子宸见状,连忙顶替自家老总上阵:“云老板,你要是这样,以后两家还怎么合作?”
云千收回了笑意,往后缩了缩,佯装受惊的样子:“合作?我什么时候说要合作了?不就是吃个饭么,难道李秘书错会了什么意?这样在宁总身边,对宁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姜单不知道在云千说哪句话的时候退了出去,他实在没眼看自家老板这样子。要是他是宁慎远或者李子宸,绝对也会被云千给气死。
“你!”李子宸充分理解了自家宁总的失态,因为他现在的心情也没比宁慎远好到什么地方,“你少来挑拨离间!”
“我要什么人,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宁慎远好不容易恢复了冷静,“云千,你应该记得,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
“是你怎么?”云千轻轻笑了笑,重新端坐在座位上。
他边说边推了一下林暮云,林暮云会意,借口去洗手间走了出去。这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暗号,如果宁慎远情绪过激,就让林暮云出去准备报警,以防不测。
“我从十七岁开始,跟了宁先生五年,人的一生没有多少五年可以这样虚度,你说对不对,宁先生?”云千挑了挑眉,娓娓道来,“这也就算青春损失费而已,宁先生掌握着一个这么大的嘉乐集团,月流水都八位数,还至于对我这小小的五百万耿耿于怀?”
红晕泛上他的脸颊,宛若艳艳桃花盛放,云千一手托着下巴望向宁慎远,神情看上去平和无波,眼角飞起,一抹嫣红悄然曳出,妖娆与疏离并存,更显得魅惑至极。一时间宁慎远看得愣了神。
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白月光,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惊艳于云千的美色。他不得不承认,云千确实是他这些年来找过的金丝雀中最漂亮的,如果他不是由开始的桀骜渐渐打平棱角变得柔顺听话,说不定自己还会不那么快赶他走。
包间里冷气开得太足,云千的感冒原本没完全好,现在这一受凉,又开始烧了起来。他脑袋晕晕乎乎的,暗暗恨着宁慎远为什么见他不知趣地赶紧走,他可不想在宁慎远面前出丑。
“你怎么了?”宁慎远冷笑着,“你也知道理亏?知道脸红了?”
云千闭了一下眼睛缓缓神,缓缓睁开,宁慎远在他眼中恍惚成了虚影,他现在就像喝多了酒一样,看什么都像隔着一层蒙蒙迷雾,看不真切。
“云千我告诉你,你别指望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你不过就是一只被人豢养的宠物,你还做什么白日梦?”宁慎远见云千不答,越发怒道,“我少来跟我玩这套,老子对付了那么多人,还怕对付不过你?”
说着,宁慎远站起来,一巴掌就要扇到云千脸上,云千脑子昏昏沉沉,根本没有力气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巴掌袭来,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但他没有感到一点疼痛,当他睁开眼睛时,宁慎远正对着手机,正讲些什么,不知道是他花了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感觉宁慎远的脸色就像嘴里含着苍蝇还不能吐出来一样难看。
耳朵因充血嗡嗡作响,恍惚间他听见的不过断断续续几个词汇,“B市”“陈总”“四十亿”以及“天机小林总”。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有什么含义么?云千闭了眼,勉强支撑着身体端坐不倒,努力看向宁慎远与李子宸,但眼前一片雪花点,就像老旧的电视一样,看不太清。
“好,我今天就放过你,你最好别让我再见到你!”宁慎远放下手机拎起皮包,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李子宸紧随其后,脸色同样阴阴沉沉。
总算走了。
云千颤巍巍扶着桌子站起来,身形晃了好几下才勉强站稳,他抬头,猛然看见门后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缓缓放下手机,转头看向他,眸光温和之中带着一抹淡淡的锐利。
就像温熙日光之中的一抹寒冰,柔软绒羽中隐藏着的尖刀,他毫不怀疑这双眸光能将他的心剜出来,让他在温柔乡中受尽痛苦死去。
“你是谁?”
云千颤声问。
他喉咙哑得厉害,仿佛在喉咙里面撒了一团火,说出任何一个字都极为困难。
“云先生,是我。”
那人缓缓走来,伸手想要扶住云千,洁白的手套从云千眼前飘过,虽然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线头都没有,但云千莫名觉得上面沾满了鲜红的酒液。
就像是雪野上溅满了斑斑鲜血,红得触目。
云千觉得有些眼花,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笨拙地躲开了那只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还没说完,眼前的雾气陡然更加浓烈,尽管他与眼前人只有咫尺相隔,尽管他能感觉眼前人均匀的呼吸扑在他的脸上,但他却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脸了。
他的手一松,缓缓向后倒去,像只鸟儿一样坠落着,坠落到无尽的深渊之中……
就在这时,一双手臂将他接在怀中,截断了这深渊。
云千挣扎着睁开眼睛,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脸,见是林暮云,方才松了一口气:“小林?我刚才……”
“云先生别说了,我这就带你回家。”
林暮云抱起云千,快步向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