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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毒榕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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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已经败了,也没有力气回天了。
所有的东西都乏了,树、屋、兽、人都倒在一片血红色的毒雾中,变天了。
毒已深深,毒入膏肓,深入骨血。
油纸伞渐渐被毒物形成的雨水侵蚀出几个不规则的小洞,透过小洞,他抬头看天,一滴雨刚好打进他的眼睛。毒深却不侵他身,轻轻抹去浅红色的雨水,撩起衣袍的下摆踏上长长的阶梯。
他来接一个人,一个毒物,或者说,一个怪物。
朱红的漆木大门被他吱吱呀呀地推开,掀起门前考究的珠帘,缓缓叹了口气。
床下倒了一片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四仰八叉地交叉着身体;床上坐了一个人,长长的黑头发长上一般女子数倍,身量还小,穿了一件纱制的浅红色小衣隐隐约约透着月白的身体,嘴里不间断地哼哼着。
他把手伸过去,搬过她的脸颊。很普通的一张小女孩的脸,过目就忘,除了那双不合同龄人的深深的双目极其平淡地凝望着他。
对一地的尸体视若无睹,她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死过一遍之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动她了。
正想着,女孩藕白的手臂毒蛇一样地缠上来,小脸凑近他的脸,空气中的毒浓了。
他皱眉,想要推开她,小女孩却笑了,细小的乳牙间露出换牙时黑黑的一个洞。猝然不及防御,小女孩温润的小口咬上他的颈,咬得极重,毒混进他的血液,迅速溶了,只待毒发。
他皱眉将女孩拍昏。
睡去的小脸上,嘴角一丝满足的血腥气的笑,天真得不像话。
轻松地拎起小小的身子,对满地的尸体同样视若无睹地出去了。
她是此等毒物,天下除了用毒第一的钦法山庄外没有适合她的容身之处了。
他扛着她走进大院,小小的七师妹一身粉嫩的粉衣在逗着二师兄给她买的小兔儿。
师叔长得真好看,姿态清雅却淡定地微冷,漂亮的七师妹问:三师叔,这是谁?
他看着那张月白的还酣睡着的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妹,只说: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
正说着,她醒了。不管是醒前的征兆还是醒后的挣扎,她统统没有,只瞪圆了并不美丽天真的双目眼神奇怪地看七师妹,毒随着她起轻微地浮动了起来,他拉开师妹,补充了一句:她是个怪物。
年纪尚小的七师妹从此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诡异与惧意。
毒开始发作了,寻常人兴许不会有此知觉,但习武之人对自己的脉象甚至血液循环走向都一清二楚,他敏感地感到肩胛骨附近的某丛经络开始滞涩了。从随身的小囊中掏出一丸药闭眼吞下,再回头去看她依旧是那种摸不透的眼神,甚至没在看他。
果然是个怪物。
他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师父,你要的人我给带来了。”
“好。”眉目温柔清秀的年轻男子背着手淡然笑着蹲到身边的她面前,四目平行。“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应答,并不秀气的眉凝成一股发自内心的疑惑。
“没有名字吗?”
“…… ……”依旧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出神,肮脏的手无意识地放进嘴中吮吸。
年青男子春风和沐地笑笑,伸手将她的小手从口中轻轻掰出。“谙,你中毒了。”
“是……”
“是她的毒。”
“从今往后她就交给你了。给她起个名字吧。”
“师父?”
拇指从幼嫩的口中掰出留了一道浅红的牙印和亮亮的口涎。
“你说她叫什么好呢?”
“深。”想到她深得不同常人的双目,轻轻念叨出一个字。“就叫深好了。”
“从今以后你就叫东方深,是我二弟子君莫见的弟子,排行第八。”
她关注的地方不在自己的名字或是自己将来的师父身上,肮脏的小手去抓青年男子腰间的一块流光溢彩的赤玉。
青年男子站起身来将价值连城的赤玉轻轻解下,连着五彩连结的穗子放到她手上。她嘴唇轻触玉温凉的表面,并不珍惜,目光停滞了某处,只用小小的齿沿着玉的边缘轻轻地啃着。
“带她去见见莫见吧。”青年男子的目光重新转回了他身上,“先给她洗个澡。”
他带她出去,临走前听师父说了句,“谙,你的毒天下只有她可解。”
不懂师父的含义,回头去望只见她把玩着那块赤玉,红得滴血的玉折射着耀眼的光,诧然通体变翠,映上师父深深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