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白塔》狐言先生

44、chapter.44 生日

　　陆小锋提前订好了一家餐厅，还是装潢高级典雅的西餐厅。

　　他们一进餐厅，服务生就带着他们去订好的餐桌。

　　他们的位置在二楼最后一位双人桌。靠着一面光滑整洁的落地窗，视线与光线都极佳。

　　由于是提前订的餐厅和餐食，他们到了之后，落坐不到五分钟，主食，配菜和酒水，甜品都陆陆续续上来了。

　　莉莉安有点意外，欣赏着餐厅的环境和美食，感叹地说：“终于不是自助餐了。”

　　“我说过有钱了就请你吃顿好的，总没骗你吧。”陆小锋眉飞色舞。

　　莉莉安看着面前那份摆盘精致，色泽诱人的牛排，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西冷牛排，还有土豆泥。”

　　“我看过你的专栏。”

　　“你看过？”莉莉安惊讶。

　　“嗯，我试着输入莉莉安去搜索，真的搜一个女作家的专栏。我点进去看，里边有你的照片，才发现是你。然后我把你每一期的文章都看了。”

　　莉莉安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陆小锋却没注意到莉莉安脸上的表情，只继续憨笑着说：“我看你文章写过美食类的，你说你牛排喜欢吃西冷牛排，六分熟，所以我就给你点了。不过这不算是正宗的西餐厅，可能味道比不了。”

　　他说完话，抬头朝莉莉安笑得灿烂，炯炯发光的眼睛仿佛蕴藏着璀璨星河。

　　莉莉安此时内心一片柔软。她从来没想过陆小锋会搜索自己的名字，找到自己的专栏，还将她写的每一篇文章都看完了，甚至还记得她在文章里写的。

　　这让她太意外了。

　　“别愣着了，快吃快吃。”陆小锋催促着，“虽然不太正宗，但还是蛮不错。”

　　莉莉安瞧着他傻憨傻憨的模样，就想笑，笑得手都发软。都有些拿不稳刀叉了。

　　莉莉安将高脚杯里最后一口红酒一饮而尽之后，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嗝，然后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你今儿咋良心发现了，请我吃西餐呀。”

　　“什么叫良心发现。”陆小锋反驳，“我是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才请客的好嘛。”

　　“哈哈哈哈，不逗你玩了，现在咱们吃饱喝足了，回去吧，趁这个点儿，还能赶回去睡个午觉。”莉莉安拍桌起身。

　　“先不急回去。”陆小锋忙将莉莉安按回座位。

　　“还有事？”莉莉安托着下巴问。

　　陆小锋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故作无奈地说：“刚才手滑，错手买了两张电影票。”

　　“傻瓜，你退票呀。”莉莉安都无语了。

　　“不是，我后来发现这场电影好像还挺好看的，预告片还挺吸引人，这时间还合适。咱现在过去正好。”陆小锋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莉莉安撇撇嘴：“什么错手买的，我看你小子故意的。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招儿。”

　　被拆穿了，陆小锋反而更轻狂了：“你就给句痛快话，到底去不去。”

　　“去，当然去，怎么就不去了。吃饱喝足还能看电影，多好的事儿。”莉莉安一脸女流氓的样子。

　　陆小锋订的那个电影院就在西餐厅对面那个商业广场的五楼。

　　他们出来了餐厅，过了个马路就到了。

　　陆小锋取了电影票过来，还带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喏，你应该吃的吧。女孩子看电影好像都挺喜欢吃的吧。”

　　可事实上，莉莉安看电影并不怎么喜欢吃东西，喝东西。她嘴角抽了抽，说：“行吧，不过以后还是别买了。”

　　“你不喜欢看电影吃东西？”

　　“不太喜欢。”

　　“没事，你要不吃，我吃。”

　　“……”

　　电影开场半个小时。

　　莉莉安悠然地靠着椅背，很认真地看着电影。

　　她觉得这电影剧情不太行，于是想和旁边的陆小锋小声吐槽两句。

　　却一偏过头就看见陆小锋歪着头，靠在椅子，已经睡着了。

　　莉莉安顿时有些无语。

　　哪有人约人看电影自己还睡着的道理？

　　好吧，让你睡吧，莉莉安心想。

　　她继续看电影，忽然发现旁边的爆米花都没怎么吃，不吃又浪费，叫醒陆小锋来吃光也不太现实。

　　思前想后，莉莉安还是决定抱起来在怀里，边吃边看。

　　电影散场了，放影厅的灯已经亮了。

　　陆小锋被周围人起身走动的声音吵醒，他昏昏沉沉地醒来，不禁摸了摸嘴角，发现还流口水了。

　　立马整个人清醒过来，忙用手擦掉。这时只听到旁边的女生传来抽泣啼哭的声说。

　　他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坐他左侧的女生正依偎在男朋友怀中有些矫揉造作地抽泣流泪，嘴里还说着：“太虐了，哭死我了。”

　　她男朋友还一个劲儿地帮她擦眼泪，安慰她。

　　陆小锋有点懵，转过头，看向坐他右侧的莉莉安。

　　相比他左侧那泪流满面的女生，他右侧的莉莉安则是面无表情地靠着椅背，跷着二郎腿，吸溜着可乐。

　　“你没看哭？”陆小锋懵然地问了一句。

　　“就这破电影还能看哭？泪点是有多低。”说着，她眼瞟到陆小锋左边那个哭泣的女生，不自觉地放低声音。

　　陆小锋干笑：“不好看？烂片儿？”

　　莉莉安白了他一眼：“你去周公这电影好不好看，别来问我。”

　　说完，莉莉安起身离开。陆小锋忙追出去。

　　“你别生气呀。我又不是故意要睡着的，实在是有点困，对不起。”陆小锋又解释又认错的。

　　莉莉安顿住脚步，说：“我又没生气。我只是觉得约女孩子出来看电影自己个还睡着，不太好而已。”

　　“不会有下次了，你放心。”陆小锋认错态度良好。

　　“行吧，行吧，走啦，坐了快两个小时，脖子都酸死了。”莉莉安揉着后颈部。

　　“对了，爆米花哪去了？”陆小锋后知后觉地问。

　　“我吃了。”

　　“你不是不喜欢看电影吃东西吗？”

　　“难道叫你起来吃？”

　　“好吃吗？”

　　“还不错。”

　　“那就好。”陆小锋心满意足地笑了。

　　“把手机给我。”莉莉安摊手问陆小锋要手机。

　　陆小锋问都不问，直接把手机给了莉莉安。

　　莉莉安接过手机，问：“你就不问我拿你手机干嘛吗？”

　　“我知道你想干嘛。给电影评分，是不是？”陆小锋眼神颇是精明。

　　莉莉安失笑，唰唰几下就用完手机，递回给陆小锋，说：“你小子还挺聪明吧。”

　　“不是我聪明，是咱俩心有灵犀一点通。”

　　莉莉安翻了个白眼。

　　已近黄昏，天边晚霞绚烂如虹。

　　莉莉安大步走出商场，看着天色，皱眉：“都傍晚了，该回去了。”

　　“别急嘛，夕阳西下，多好看，不如我们去看日落吧。”陆小锋似有预谋。

　　莉莉安叹了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她抱着双臂，打量着陆小锋：“你小子，是不是都计划好的了？诓我？”

　　“瞧你说得，我陪你出来玩，你还嫌弃。你告诉我，你到底去不去。”

　　“怕了你了，去，去，去。我要不去，你可不得说我欺负你。”

　　“那咱走吧。”陆小锋很自然地牵上莉莉安的手，过了马路，往市中心公园走去。

　　东州市被一条温江穿过，一江将东州分割为东州江北和东州江南。

　　陆小锋和莉莉安正是在江北这边。他们散步到江北的温江边，轻柔的江风吹拂，江水倒映着夕阳，波光粼粼。

　　莉莉安靠着江岸的圆铁护栏，她披在背上的头发被江风吹得跑着前面来。

　　陆小锋痴痴地瞧着莉莉安，笑意清浅。

　　莉莉安眼角余光瞥见了陆小锋，不由偏过头去，哼哼着说：“你看风景啦，看我干什么？。”

　　“你就是我的风景呀。”

　　莉莉安顿时失笑：“太土了吧你这情话。”

　　“土是土了点，但是真心话呀。”陆小锋说。

　　“得了。”莉莉安忙找住了他。

　　“你等我一下。”陆小锋看了看手机时间。

　　“你怎么了？”莉莉安问。

　　陆小锋朝旁边的石椅努了努嘴，说：“你先去椅上上坐会。我一会就过来。”

　　“你干嘛去。”莉莉安问，“神神秘秘的样子。”

　　“你甭管了，我一会儿就来。”说着，就往回跑去。

　　莉莉安无奈地垮下肩膀，嘴里呢喃着：“什么玩意儿？”

　　莉莉安就一个人静静地面朝温江，坐在石椅上，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幕，新月东升。

　　“怎么还没回来，都快二十分钟了。”莉莉安有些不耐烦。

　　忽地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又夹杂着轻轻的歌声，调调有些像生日歌。

　　莉莉安诧异地回头看去，只见陆小锋手捧着一个草莓戚风蛋糕，蛋糕上在插着小蜡烛，正笑吟吟朝莉莉安走来，身后还背着一把吉他，嘴里轻轻地哼唱着：“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Lillian, Happy birthday to you.”

　　莉莉安有点惊讶地看着陆小锋，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今天是自己生日，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生日快乐，莉莉安。”陆小锋将蛋糕递到她面前，笑得阳光爽朗。

　　蜡烛的烛火照在陆小锋的脸上，衬得那双如黑矅石般的眼睛就像泛着柔柔的光。

　　莉莉安眼神复杂地看着生日蛋糕，眼底仿佛闪着泪光。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陆小锋还没说完。莉莉安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陆小锋憨憨地挠了挠头，说：“那天在农家乐你用你的身份证登记入住时，我瞟了一眼看到的。”

　　“我自己都不记得，你却看了一眼身份证就记住了，谢谁你。”

　　“这没什么的。”

　　莉莉安笑着低下头，泪水像珍珠般掉落：“还是要谢谢你。因为，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过生日。”

　　“第一次？”这让陆小锋有点不可思议，陆小锋将背上的吉他放到石椅上，一脸认真地看着莉莉安。

　　莉莉安捧过陆小锋手上的生日蛋糕，泪光盈盈地看着插在蜡烛的蛋糕，笑着说：“你一定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有人活到二十多岁才是第一次过生日。呵呵，真实上这就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莉莉安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爸妈从来都不记得我的生日，也不给我过生日的，我从小就很羡慕那些能过生日的小朋友，觉得他们真的好幸福。但我从来没有在爸妈面前表现过一丝想过生日的念头。后来慢慢我长大了。我也释怀了，对生日这事已经不放心上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

　　“为什么他们不给你过生日？”陆小锋不解。

　　莉莉安神色沉郁地说：“我爸是大学教授，我妈是高三教师，他们从小就管着我的学习和生活，他们都认为过生日毫无意义。他们只知道让我去学习，读书，和成绩好的同学打交道。”

　　“呵呵呵。”莉莉安苍凉地笑了笑，“当时的我还特别地懂事儿，觉得不能让父母操心，就算他们不给我过生日，我也不会去说。而且只要是他们说的，要求的，我都会尽力去做到。成绩全优，年级第一，中考全市前三，高考全市理科状元。他们的要求我都做到了。

　　我努力去做他们心目中的好孩子……可惜，到了最后，我丢掉了真正的自己。我活成父母所希望的样子，却没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我把自己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