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白塔》狐言先生

40、chapter.40 告白

　　从古墓出去，沿着出口那条山路，莉莉安扶着陆小锋一路狂奔，绕出了密林，视野也顿时开阔起来。

　　面前那重重楼影就是桐山中学，莉莉安顺着桐山小学绕回到他们摔下墓穴那个地方。

　　只见摩托车还停在一边，莉莉安忙去开车。陆小锋捂住伤口的那只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而且伤口还一直渗着血，触目惊心。

　　莉莉安骑上车，载着陆小锋，一拧把手，开着最高时速，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像一道风一样，嗖一声就掠过。

　　她知道，再不送医院，陆小锋就会失血过多休克，甚至死亡。送陆小锋去医院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你再坚持一下，马上要镇上的医院了。”莉莉安看着后视镜照着的陆小锋，见他脸色苍白，不由心中又紧张又担心。

　　陆小锋混身乏力地靠在莉莉安的背上，呼啸过耳畔的风让他脑袋嗡嗡作响，他只觉手脚发冷，呼吸加快。

　　“你不要睡呀，一定要保持清醒。”莉莉安心底无比焦急，急得都快哭了，她生怕陆小锋就这样睡过去了……

　　陆小锋扯了个笑，轻声说：“我还清醒呢，瞧把你吓得。”陆小锋看到莉莉安这样紧张自己，心中无比温暖和柔软。

　　“你还开玩笑。真的像小屁孩一样。”莉莉安稍稍安心了些。

　　陆小锋轻笑出声。

　　赶到医院时，陆小锋已经有些晕厥了，直接被送去急诊室了。

　　此刻，医生正在为陆小锋治疗，莉莉安一直揪着心在外头等候着。

　　陆小锋手臂那道刀口划得很深，医生给他缝了针，并且打了破伤风，现在人还在麻醉状态，已经送到病房去输液了。

　　看到人没事，莉莉安总算放心了。

　　医生交代完注意事项之后，莉莉安就到楼下去缴费，取药什么的。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想着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于是又到医院附近去打包了些清淡的米粥。

　　回到病房时，陆小锋还没醒过来。

　　她将东西都搁在了床头柜上，瞅着卧在床中的陆小锋，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不禁叹了口气。

　　莉莉安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托着下巴，眼睛盯着陆小锋，自言自语地说：“今日被你小子吓死了，流那么多血，还是因为救我才撞得这样……你说你怎么老是受伤呀？”

　　“和你在一起这段时间，你都受了三次伤了！不过有两次是为了救我。唉，你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莉莉安一个人在病房前絮絮叨叨着说话。

　　“噗……”床上的陆小锋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莉莉安惊愣，见陆小锋笑得那样，后知后觉：“你早醒了？你装睡？”

　　陆小锋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刚醒，我这一刚醒就听到你说你喜欢我……哦，不对，是我喜欢你。”

　　陆小锋以乎有意无意地将最后那四个字“我喜欢你”加重了语气。

　　这让莉莉安有种陆小锋在向自己表白的错觉。顿时没有说话，反而是呆呆地瞧着陆小锋。

　　“你……生气了？”陆小锋探着头，瞧着神情凝滞，默然无声的莉莉安。

　　“切。”莉莉安悠悠回过神，微敛着目光，颇有贵气地抬了抬手，“我才不和你这种小屁孩置气，不然落个欺负小孩的名声就不好了。”

　　陆小锋知道，莉莉安说这话很明显是想激他，他倒是不紧不慢地说：“就知道了你不会那么容易生气。”

　　莉莉安抱臂靠着椅背：“你少贫嘴，现在觉得怎样？好点了？”

　　陆小锋微微皱了下眉头：“麻醉退了，伤口有点痛。”

　　“是这样的了，麻醉退了之后会很痛的，你要忍着点。”莉莉安忽然用一种老母亲般的口吻说话。

　　陆小锋笑笑，想要坐起身子来。莉莉安忙扶着他，帮他垫上枕头在后背。

　　“我饿了。”陆小锋看着莉莉安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早就买好了。”莉莉安得意地挑挑眉。紧接着就将床头柜的粥拿过来，“你不方便，我喂你吧。”

　　陆小锋受宠若惊地看着莉莉安。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太自然。

　　他想起顾振江说过，男孩子要脸皮厚才能追到女孩子。陆小锋忽然深信不疑。

　　“小心烫。”莉莉安舀了一小勺的粥，轻轻地吹了吹，送到陆小锋嘴边。

　　他笑吟吟地吃了一口，像极一个奸计得逞的小孩。

　　“小伙子，你女朋友对你真好。”旁边病床的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场景，笑呵呵地说。

　　听了老太太的话，莉莉安忍俊不禁：“咱俩是多有夫妻相呀。”

　　“你又不吃亏！”陆小锋淡淡地说。

　　莉莉安故作嗔怒，轻轻地捶了一下陆小锋的胸膛：“你他妈的少占老娘便宜。”

　　陆小锋一脸委屈巴巴：“你占我便宜占得还少？”

　　“哈哈哈哈。”莉莉安丧心病狂地笑出声：“你又不吃亏。”她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地回了一句。

　　“我吃，我吃大亏了。”陆小锋不悦地说。

　　“那你吃饱得了。”

　　“……”

　　陆小锋吃完东西，莉莉安就让他躺下休息了。自己收拾完东西就到楼梯间打电话给叶婆婆，和叶婆婆说了现在的情况。

　　叶婆婆一开始还紧张得不行，嚷嚷着要过看看陆小锋，但被莉莉安劝下来了。

　　陆小锋现在并没有太大问题，很快就可以出院的，到时间来医院拆线就好。

　　叶婆婆稍放心了些，临挂电话还嘱咐了几句莉莉安。莉莉安一一应是之后才挂电话。

　　莉莉安回到病房，只见陆小锋还没睡，正眨巴着眼睛看着窗外的车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她走过去，将窗帘拉上，随后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说：“你怎么还不睡呀？”

　　“睡不着。”

　　莉莉安一手撑着脸，说：“那你看会电视吧。”说着，她正要去床头柜拿摇控器开电视，就听陆小锋说了一句：“陪我聊会天吧。”

　　莉莉安停住了拿摇控器的手，转而笑道：“好吧，看看聊点什么。”说着，拉近椅子，就着病床边上坐下。

　　陆小锋再次坐直身子来，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

　　莉莉安有些奇怪地瞧着他。

　　“那个，我……想和你说个事儿。”陆小锋似乎有点紧张。手指揉着被角。

　　莉莉安失笑：“你说呀。我听着呢。”

　　“我……想……”他低头，眨巴着眼睛，断断续续地，一句话都没说完整。

　　莉莉安有些不耐烦了：“你还说不说，不说我走啦。”

　　“别走。留下陪我。”陆小锋急忙挽留。

　　顾振江说过，男人一定要脸皮厚才能追到女孩子，不能怂。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着自己，不能怂，要脸皮厚，死皮赖脸。

　　莉莉安懒懒地靠着椅背，跷上二郎腿，目光慵懒。

　　陆小锋深呼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看着莉莉安，语气庄重：“莉莉安，我喜欢你。”

　　“什么？”莉莉安愣是傻了眼，“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陆小锋鼓足勇气说，一字一句，咬字清晰。

　　“哈哈哈哈。”莉莉安忽然捂着嘴笑了出来，“你是开玩笑的吗？”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莉莉安觉得陆小锋在开玩笑。还是憋了那么久才憋出来的。

　　“我说真的。” 陆小锋一脸认真，眼神真挚。

　　莉莉安笑意渐渐褪去：“小屁孩，你不会来真的吧？”

　　“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子，我是认真的。”陆小锋再次强调。

　　“唉。”莉莉安叹了口气，忽地，语气轻缓地说，“陆小锋，你不了解我就说喜欢我，未免有点儿戏吧。到底是年轻呀！”

　　“难道和我在一起这段时间的你都不是真实的你吗？”陆小锋反问。

　　莉莉安顿时哑言。

　　片刻，莉莉安才说：“我觉得吧，你可能是有点误会了。之前那样撩拨你，主要是想撩拨帅哥，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就单纯撩。”说完，她咬了咬牙，心里唾弃着自己，渣女。

　　“所以，你是要拒绝我吗？”陆小锋丧着个脸问。

　　看到陆小锋委屈巴巴的样子，莉莉安哭笑不得：“好啦，你不要这样啦。不是我要拒绝你，是如果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之后，你不会再喜欢我的了。”

　　“不会的。”陆小锋脱口而出。

　　莉莉安抿着嘴，目光迷离：“你都不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你就那么确定？”

　　“我相信自己，我也相信你。”

　　莉莉安失笑，心中感叹，他真的好真诚。

　　笑过之后，莉莉安眼神微敛，冷然说道：“我杀过人，坐过牢，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她是个杀人犯，作为被告人，上过法律，判了刑，入过狱。她想，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有这样背景的女生谈恋爱吧。

　　当听到莉莉安说出这话时，陆小锋愣了半晌，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开玩笑的吧。”

　　陆小锋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莉莉安会是自己口中说的那样。

　　只见莉莉安一声冷笑，眼底尽是冰冷：“我没必要骗你。我杀过人，坐过牢，有案底。所以，小屁孩，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

　　“不。”陆小锋固执地扬着脸，笃定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但我选择相信你。无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为什么？”莉莉安微微动容。

　　“你会因为乔静好的童年而悲愤，会因为秦老师的处境而不顾危险地营救，会因为沈轻舟的死而自责流泪，会因为顾堂东的校园欺凌而感伤……经历了那么多事，我清楚地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过去的那些事已经过去了，没必要耿耿于怀。”

　　莉莉安内心顿时五味杂陈，神情复杂。

　　“没事的。”陆小锋将莉莉安的手拉过来，紧紧握着，语气温柔地说：“你过去做了那样的事，我想，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我从来不喜欢纠着一个人的过往不放。”

　　陆小锋深深地知道，莉莉安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相信莉莉安，即使是如她所说的那样。

　　听完陆小锋的话，莉莉安不由展颜一笑，略显昏暗的白炽灯照得她眉眼如画。

　　陆小锋朝她挑眉：“怎样，还要不要拒绝我？”

　　“哼，小屁孩，赶紧睡觉。”莉莉安正色道。有种想转移话题的意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陆小锋无赖地说。

　　“服了你了。你什么时候那么主动了，不像你呀。”莉莉安笑得无奈。

　　陆小锋努了努嘴：“顾叔说，男孩要脸皮厚才能追到女孩。”

　　这回答让人哭笑不得。

　　“行了，你不要再说了，你快睡觉吧。”莉莉安催促着陆小锋，起来要扶他躺下。

　　陆小锋忽地抓住莉莉安的手，说：“那你要走吗？”

　　“不走，留下来陪你。”莉莉安只见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只觉得他越发像个小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