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成了魔尊的白月光》花笙酿

4、秘境（4）

　　祁飞白说得得意，在凛怀霜面前大步踱来踱去，余光却全瞄着凛怀霜的表情。

　　若是换了郁无涯，这时候大概能给他一点成就感，可凛怀霜就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他听了可以说是毫无反应，既不感兴趣，更没有着急的情绪，他还是板着那张脸，甚至连嘲讽都懒，平铺直叙一般说：“这毒你能解，看来是你的杰作了。”

　　祁飞白：“咳咳……小鬼你那么聪明干嘛，尊老爱幼懂不懂？留点词给我说啊！”

　　“嗯。”凛怀霜点了点头，从善如流闭上了嘴。

　　“嗯？嗯什么？”

　　“嗯。”词都给你，你说吧。

　　祁飞白感觉自己能被小鬼的一字真言气活过来，再也拿捏不住前辈架子，一甩袖，自暴自弃：“我和内子一生痴迷医毒之术，我下的毒我不一定会解，但他一定会。这九幽噬生散，若是学了他的医术，便没什么解不开的。”

　　他的话语停顿下来，不再有先前的玩笑之色，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留一缕神识在这里苦等，三百年了，就是想为他找一个传人。当年若不是为我，他不至于沦落魔界。我不忍他的道统无人传承……你入境之后没有碰到一样毒物，这不是仅有天分或学识能够做到的，你能轻松走到这里，就是他最想要的继承人。”

　　“你可愿学？”

　　祁飞白凝视着他，满目极尽慈爱期盼。

　　凛怀霜却半点犹豫都没有，径直别开眼回了两个字：“不学。”

　　“……”祁飞白这下相信自己已经被气活过来了，中气十足大吼，“你倒是意思意思犹豫一下啊！你不学，那叫那只剩半条命的小子学！”

　　“不关我的事。”

　　凛怀霜说着拒绝的话，却还是替郁无涯接下了那装满医术的乾坤袋，记下了祁飞白传授的开启法诀。

　　待祁飞白传授完法诀，他身后的小院逐渐化为虚影，他一回头，院中走出一道白衣身影。那人一头青丝只用一根丝带松松系住，白衣缥缈若仙，但那个身形凛怀霜绝不会错认，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

　　只见白衣人走到院门口，笑着冲祁飞白挥了挥手。祁飞白立刻过去扶他，两人的手牵在一起转身往院中走，很快便随这处茅草小院一同消散殆尽。

　　秘境主人的神识灵力消散在天地间，秘境无形坍塌，意味着一位前辈大能的真正陨落。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凛怀霜才回过神来。

　　此时他眼前所见已不是秘境中的情境，他正站在崖底寒潭边，潭水打湿衣摆，刚才看到的一切恍如幻境。

　　郁无涯醒过来的时候秘境还未坍塌，凛怀霜不在，只有龙炎草在他胸口蹦跶。他并不知道这就是把他拖入水的元凶，还觉得这又软又暖的小草挺可爱。他一伸手，龙炎草立刻就讨好地跳进他手心里。

　　就在他托住龙炎草的瞬间，秘境开始坍塌，眼前所见的一切如风拂尘埃，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消散如云烟。或许是缘分，只有这株龙炎草，正好被他托在了手心里而留了下来。

　　他起身环顾，第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凛怀霜，他站起来就蹦了过去。他高兴，那龙炎草见到凛怀霜却像是见了洪水猛兽，茎叶一扭就从郁无涯的衣领处钻了进去，躲进了他怀里。

　　“凛……凛兄，刚才怎么了？这是哪？”

　　凛怀霜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他抬起头指着上方说：“上面是灵心剑宗，你回宗门吧。”

　　郁无涯的修真界常识几乎全部来源于原身乱七八糟的记忆，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回到了现实世界，身处他掉下来的悬崖底。

　　灵心剑宗他现在是不可能回去的，郁无涯连连摇头：“不回去不回去。”

　　凛怀霜转过身来，在明亮的天光下打量他。他出现时穿着灵心剑宗宗主或长老亲传弟子才能穿的内门服饰，却说扔就扔，穿起他的破衣烂衫来自如的很。

　　名门子弟的做派他再了解不过，头可断，风仪不可乱。谁毁我弟子服，就是辱我门派。谁夺我宗门腰牌，就是杀我父母。谁断我仙剑，那断不了他的剑我只能闭关个十年二十年的以示决心。

　　郁无涯哪懂所谓名门风仪，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赖上凛怀霜。

　　他在这人生地不熟，估计这会已经人人喊打无处可去，正需要一条金大腿保命，还有谁比眼前人更合适的吗？

　　可凛怀霜满脸拒绝，明显想赶他走。

　　想了想，郁无涯决定先动之以情，他概括了一下原身的行径，简明扼要四个字：“我欺师灭祖，没法回宗门了。”

　　凛怀霜听着他那坦荡荡大咧咧的语气，感觉一言难尽，甚至有点想笑。可待到真的要笑，却发现嘴角都扬不起来，只扯出一点僵硬的弧度，他都忘记自己多久没有笑过了。

　　“你不问我怎么欺师灭祖的吗？”

　　“拿着。”凛怀霜没接他的话，直接把祁飞白留下的乾坤袋递给郁无涯，然后又给他复述了九幽噬生散的事。

　　郁无涯刚听到的时候有点吃惊，这是原身记忆里没有的事。

　　所以他不仅是穿成了个欺师灭祖的逆徒，还是个身中奇毒都不知道的大冤种？！大冤种竟不是那个撞他掉下悬崖的二师兄，而是他自己？

　　转念一想，原身的作为和这毒确实对得上。原身痴恋剑尊多年，为何突然就发了疯？和魔族勾结，魔族怎么就放心他一个仙门骄子不会反水？之前他就猜对方早有后手，只是没想到是这么一种毒。

　　“那老头虽然聒噪了些，但他夫人……他家那位相传是一代医仙，当不是浪得虚名。”

　　毒圣的名头他郁无涯反正也是没听过的，凛怀霜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乖巧地点了点头，用凛怀霜传授的开启法诀把乾坤袋里的医书取了出来。

　　医书医术一共四本，厚度加起来也就比他平常看的大部头厚一点而已，他又简单翻了一下内容，信心满满：“两个月，应该来得及，等会我做个学习计划。”

　　凛怀霜对郁无涯有点刮目相看，这可不像一个身中剧毒的人会有的反应。冷静、自信，毫不慌乱，如果不是有极其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清醒敏锐的头脑，是做不到的。

　　郁无涯却根本没注意到凛怀霜的目光，他手上翻书不停。四部医书，分为经络、运气、药石、针砭，既然是要制解药，那当先就要学药石篇。于是他把其他三本放下，把药石篇拿出来细看。

　　说做学习计划就做学习计划，凛怀霜没想到他就这么席地而坐读起了书来。可他眼神专注而投入，好像已经忘了所处之地，也不记得身边之人。

　　如果他就这么丢下这人走了，他大概也不会发现。

　　凛怀霜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没有走，反而坐在一旁看他看起书来。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郁无涯的思路，他翻阅医术时看似杂乱，却自有一套逻辑规律。凛怀霜起了兴致，目光紧跟他的视线，下意识想找到他的阅读规律。

　　在这方面郁无涯确实有他独到的经验，对于一名科研工作者，查阅各类文献是基本功。五分天赋五分努力，他的视读、跳读能力非常突出，快速总结一本书的逻辑架构和主要内容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药石如此内容庞杂的书目，他也可以不需要借助纸笔就完成基础梳理。

　　更不用说他是学药理学的，对中医药材原本就了解深入。这个修真界固然是有许多他没听过的灵药，但是并没有太过超脱中医药材的基本逻辑和框架。

　　一旦专注于阅读，他连穿越的事都忘了，恍惚回到了在实验室的时光。等他把整本药石篇梳理出一篇详细的目录索引，已经天光暗淡日渐西斜。

　　回过神来，首先发出抗议的是他的肚子。咕噜噜一声鸣叫，郁无涯摸着肚子，这才感觉到自己都饿得有点胃疼了。

　　转头一看，凛怀霜的目光刚从他手里的书上收回来。他不知道凛怀霜之前拒绝了毒圣，这会被他看到自己一起看医书的凛怀霜有点尴尬。

　　一听他腹腔高鸣，为了化解尴尬，他立刻就站起来表示去找点吃的。

　　“凛兄你人也太好了吧，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去吧！”

　　凛怀霜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按住他，径自走向不远处的林中。

　　他走出没多远，晚风夹杂着一丝血腥气传了过来。凛怀霜停住脚步，往风来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