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亲至疏是夫妻》姬流觞

25、梦中白眼狼和今生的忠犬

　　梦中白眼狼和今生忠犬狗
　　这件事过后，娜娜对展平眉又亲近了一分。好在展平眉心中清楚，并不因为这份亲近而多喜悦。不过看着这孩子日渐开朗，展平眉心里也很高兴。这中间有个小小的插曲，钟维借着钟妈妈带着豆宝儿出门晒太阳唠嗑的时候，突然杀了个回马枪返回家里，嬉皮笑脸的和展平眉恢复了“夫妻生活”。
　　黄粱梦后如同经历一生一世，身心俱疲。未及修养，就投入和注定的命运搏斗的过程。展平眉应接不暇，根本就没想过“夫妻生活”这档子事儿。其实豆宝儿再有一个月就满一岁了，展平眉的身体早就恢复好了；但是隔着梦中的因果，对接触钟维的身体总有些隔阂。
　　半推半就恢复生活，展平眉却想起“梦中”的这个时候。那时的他们已经水火不容，钟维没有半分亲近的意思，而她也打心底里后悔自己怎么就嫁给这么一个男人！那么长的一个梦，几乎就是一个人的后半生，她一个成熟鲜活的女人，居然一直素着！
　　如果不是做梦，是不是自己早就出轨了？
　　展平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种事想多了会有罪恶感，属于自找没趣的矫情。
　　但是钟维是个已婚男人，他不可能一直没有需求。如果这一生的轨迹依然大致与梦中相同，只怕那个时候的钟维也是在这个时间点前后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问题。
　　和谁呢？
　　钟维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负责人，他还野心勃勃的向上爬。那时他开的是所谓公司的车——一辆宝马X5。
　　他长得不差，有钱，有地位，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解决生理问题呢？
　　难道是颜小怜？
　　展平眉几乎要肯定这个答案了。但是她曾经做过的调查告诉她，这个时候的颜小怜虽然已经和钟岚搭上关系，但却是袁开在追求她。
　　朋友妻，不可戏；朋友的暗恋对象，等于朋友妻。
　　满脑子江湖道义的钟维，这个时候是不会碰颜小怜的。
　　不管是谁，钟维在梦中的这个时候，就已经从□□背叛她了。都说男人的背叛从身体开始，果然他们的身体比嘴巴更诚实。
　　展平眉有点厌恶的挪了挪身子，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可是如果身体是诚实的，是不是说这一世的钟维表现出来的急切与欣喜又证明了他的忠诚呢？
　　展平眉被自己搞晕了。她不知道该把身边这个呼呼大睡的男人当成上一世的白眼狼，还是这一世忠诚的看家犬？
　　没等展平眉搞明白，展平眉的电话响了，是娜娜学校老师打来的。她说，娜娜上完第五节体育课就不见了！

　　展平眉赶紧推醒钟维，把事情一说。钟维要去找，展平眉想了一下，让他给婆婆打了个电话，请她多带带豆宝儿，自己要跟着钟维一起去。
　　钟维不乐意，他心里不舍得委屈自己的娃。但展平眉隐隐觉得，以娜娜超乎年龄的稳重而言，不应该是平白失踪！听了展平眉的话，钟维只好答应。
　　电话里的钟妈妈半晌没说话，最后说了句：“都是白眼狼！实在找不着就算了！”挂了电话，倒也没阻止他们。

　　学校门口有门卫，大门平时都是关着的，门卫们都在门口的办公室里。办公室略高，窗台到地面大概有一米五的距离，成年人签个字都要站直了才够着。
　　监控显示，娜娜是藏在了一边，趁着有访客，大门打开的时候，从门缝悄悄摸出去，贴着墙边躲过门卫的目光。
　　钟维搓着手，恨道：“这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展平眉说：“能把这两天的监控都放一下么？她显然是要做什么事，而且——有人教她！”
　　钟维吃惊的看着展平眉，他不笨却有点想不通。展平眉不理会，想到娜娜其实已经对自己已经敞开心思，昨天晚上不仅没说什么，而且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如果有什么人教她做这种事，一定是今天临时发生的。
　　早上是钟妈妈送的……
　　“不，不需要那么久。就今天早上校门口的监控就好。”展平眉修正了自己的想法。
　　快进加慢放，时间一分分的过去。
　　早上娜娜是自己走进校门口的监控区域的，低着头，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走进学校也是低着头，甚至在上台阶的时候跌了一跤。大概摔得不轻，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没有任何线索。
　　展平眉和钟维走出学校，茫然的站在校门口举目四望。校门口有条双向对开四车道的马路。对面左面是政府机关的大楼，右边则是一家低调豪华的会所。两家均是石狮守门，警卫环顾，略一抬头就能看到黑洞洞的摄像头严阵以待。与此相衬，门前行人稀少，偶有车辆径直开进去，透着生人勿进的高傲。和学校相邻的左侧是隔着一条路是一家有些破败的写字楼。因为从左侧过来要经过长长的学校围墙，很少有家长带着学生从那边走。倒是右侧，过了小马路就是校门，大多数学生家长都从此处经过。紧邻小马路的是一家四星级宾馆。门童穿红挂绿笑脸迎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各色人等来来往往，生意极好。
　　展平眉拽着钟维就去宾馆的保卫部。钟维不解，展平眉一边走一边解释：娜娜说过奶奶送她都是打车，遇到人多车堵时，奶奶会在前面路口直接右转回家，她就在路口下车自己进学校。如果你想找娜娜告诉她如何偷偷从学校溜出来去做什么事，你会在哪里截住孩子？
　　钟维四下一看，拉着展平眉的手直接冲进去。
　　监控资料轻易不能示人，即使说明是为了找孩子，值班的保安却要学校老师来一趟。钟维抓起桌上的直通电话，指名道姓让谁谁过来，保安一听脸上就起了变化。那安保经理是跑着进来的，一通钟总的叫唤，钟维也不理他，直接要看监控。
　　黑白的监控并不十分清楚，大概镜头已经很久没擦过。但是一个被拦住的小孩还是能看清楚动作的，而且钟维一眼就认出拦住小孩的人是钟岚！
　　难道是钟岚这个亲妈教唆孩子逃学？她要干什么？
　　展平眉后背凉沁沁的，怎么都感觉钟岚的这个举动熟悉的味道。前一世，当她绝望的准备破釜沉舟的时候，为了达成目的，所有一切的规则和情份——都不顾了……

　　“冯国勇那边今天有事么？”展平眉突然问钟维。
　　钟维蹙起眉头，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说是那姘头今天要生！”
　　不管钟岚吩咐娜娜做什么，至少钟岚自己在胡秋丽分娩这一天，表现出了这种异常，就不能不让人往某些方面联想。
　　“娜娜没有回家，你让袁开他们找过他们以前住过的地方，也没有人。”展平眉分析，“大姐的电话没人接——你并不知道她打工的那家人住哪里？”
　　钟维摇头：“大姐不肯说，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不过——”钟维迟疑了一下，“我派去跟踪冯国勇的兄弟说，见过有人长得像我大姐的。但是没敢认。”

　　展平眉并不知道梦中这个时候的钟岚在做什么。她被繁忙的工作和僵硬的婆媳关系逼到几乎崩溃，但是她知道，在不久之后钟岚突然登门给钟妈妈磕头，哭的惊天动地。当时她在厕所正带着豆宝儿大便，豆宝儿被吓得哇哇大哭，拉了一半扭着身子往展平眉怀里钻。所以，不耐烦的展平眉愤怒的拉开门斥责她们小点声不要吵到孩子，然后咣当撞锁上户门。
　　事后，她也只是奇怪婆婆居然没和自己计较。再过了半年，就听说钟岚开了一家家政公司，自己做起了事。按理说混的不错，但钟妈妈却再也没提过她！家里也再未见她登门！

　　显然发生了什么事。
　　梦中她没掺合，而这一次——
　　展平眉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难道跟娜娜有关？钟岚让娜娜做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展平眉的心揪了起来。并不是她多关心娜娜，而是经历了上一世失去孩子的痛苦，这一生失而复得之后，展平眉心里就再也不能容忍任何委屈孩子的事情！所有大人的恩怨，绝对不可以加诸孩子——
　　任何孩子都不可以！

　　钟维开着车，展平眉坐在副驾的位置心潮起伏。很多时候，娜娜和前一世的豆宝儿在很多方面都相似。而且那时候——展平眉激灵了一下，她后来没有听到任何人谈论娜娜！
　　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展平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前面就是医院了，钟维放慢速度准备转弯进停车场，看了一眼展平眉：“怎么了？”
　　“你说，姐会让娜娜做什么？”展平眉慢慢扭头看钟维。
　　钟维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的露出青筋！那一刹那，眼神竟是一片茫然——恐惧的茫然！
　　咯噔！车身一震。
　　钟维下意识的踩住刹车，感谢慢到几乎停止的车速，车身立刻停下来。然后就看到有个人倒在车边，还有一辆外卖摩托车！
　　逆行，侧面突然变向加速超车，直接蹭到了宝马车的右侧前方！
　　钟维一下变的面目狰狞，就像瞬间红血的boss，整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进入狂暴状态！展平眉甚至来不及下车，就看到钟维已经满脸通红的揪住小哥的脖领子，嘴巴夸张的张开合上，好像一头猛兽在咆哮。
　　人们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对象却是钟维。这年头，任何交通事故，只要有宝马车，舆论的攻击对象总是先对准车主。展平眉惦记着娜娜，赶紧下车，就听见小哥挣脱开钟维后，喊着：“我没钱啊！你要不杀了我吧！我这一趟饭都洒了，这个月都白干了！您弄死我吧，我活够了！”
　　钟维扬起拳头，显然已经怒极：“装什么穷酸！老子看你们这帮穷逼就不顺眼！”展平眉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是在发泄对扮弱哭穷却骑在钟家头上这么多年的老冯家的积怨。
　　围观群众却不知道，一听这话一片哗然！
　　展平眉叫声不好，一个箭步冲过去，堪堪挡在小哥面前。钟维的拳头带着风声挥到，正停在展平眉鼻尖前！
　　忽然安静下来。
　　钟维愣住了，看着展平眉，眼神里却有了一丝清醒。
　　展平眉张开嘴——
　　却看到百米开外，医院大门的马路对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在等着过马路——钟岚，带着娜娜！
　　娜娜和钟岚在一起！
　　钟岚带着娜娜在胡秋丽要分娩的医院干什么？

　　钟岚带着娜娜在拥挤的车阵里穿行，明显是以医院为目标！
　　钟岚似乎看了一眼这边，然后加快了步伐！
　　她看到了！
　　她在躲着钟维！
　　展平眉急起来。如果钟岚真的有心躲开他们，等这边劝完架恐怕那母女也找不到了！
　　没时间劝钟维了！
　　不仅没时间劝钟维，身后那个觉得自己这个月薪水都没了而纠缠不休的小哥，也没时间耗了！
　　必须速战速决！

　　展平眉放弃钟维，立刻转身问那个快递小哥，抬手一指：“看见那边的摄像头了么？你逆行突然变向超速超车，而且人没事，不会有任何交警让我们赔你！但是我家的车被蹭了，却是铁证如山，你必须赔！”
　　她是女人，即使声音因为着急而有些嘶哑，却依然尖锐可闻。
　　小哥露出绝望的表情，一闭眼瘫坐在地上。
　　围观的人却因为展平眉方才的举动和这句斩钉截铁的话，而有些混乱。
　　展平眉顾不上和他们解释，快步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拉出一根铁棍！
　　她也不知道钟维为什么要放一根铁棍在后备箱，一直没时间问，但这时候一点也不妨碍展平眉用它。
　　“你、你要干嘛！”小哥惊恐的一骨碌爬起来，盯着那根越来越近的铁棍，微微锉下身向后仰去——
　　钟维惊讶的张开嘴，只向前走了半步，就犹豫着停了下来。他实在不敢相信，身为律师一向斯文的展平眉，会为了一个交通刮蹭事件，冲一个快递小哥轮铁棍！
　　但、这应该是他的事！
　　钟维正要抢步过去，却见展平眉已经抡动棍子，呼的一下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