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重天下》倏倏

19、出巡江南

　　“六弟不是让蓝玉将他抓进京兆府尹的大牢处死了吗？”重千睿有些奇怪的问道。
　　“什么，雪君死了？我什么时候让蓝玉抓他了？”千晴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脸色变得煞白，满脸震惊的神色。
　　“蓝玉！蓝玉！蓝玉到哪里去了？”重千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大声呼唤着蓝玉的名字，连“公公”二字都不叫了。
　　外面的小太监听到千晴的叫声，进来道：“蓝公公去给主子准备药膳去了。”
　　“去，叫他来，叫他马上到我这里来。”重千晴声色俱厉的说道，吓得小太监打了个哆嗦，六殿下生气了！
　　小太监一溜烟跑了，重千晴坐了回去，气得喘着粗气，吓得重千羽、重千睿和重千康三人都不敢贸然说话。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重千晴生气呢。千晴从来都是好脾气，想当初重千康当众给他难堪他都没有生气，却没想到为了一个叫雪君的人的死就气成这样。
　　经过这一闹，重千睿已经觉出不对劲儿来。原来千晴竟然不知道雪君进了大牢，那么是谁指使蓝玉将雪君押入大牢的呢？
　　答案昭然若揭！
　　不一会儿，蓝玉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咏春殿，躬身向几位皇子行礼，道：“六殿下，您有何吩咐？”
　　重千晴深呼吸一口，压住即将迸发出来的怒气，沉声问道：“蓝公公，我有件事要请教你，还希望你如实回答。”
　　“六殿下有事尽管问，奴才绝不敢有半点隐瞒。”蓝玉回道。
　　“好，我问你，是谁让你抓了三才院的雪君公子？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重千晴话语里隐隐可以听到磨牙声。
　　蓝玉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件事怎么会让千晴知道。正想着要怎么对答，怎知重千晴见他犹犹豫豫，已是极不耐烦，大喝一声：“快说。”
　　蓝玉不由得被千晴的气势镇住了，无措的说道：“是皇上……”说完便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要是因为这件事让千晴和皇上父子不和，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蓝玉急忙解释道：“皇上一向心疼殿下，知道殿下在三才院受了辱，一时气不过，所以才命奴才将那雪君公子抓到牢里教训一下。怎知那京兆府尹会错了意，竟将那雪君公子弄死了。皇上的本意并非如此，殿下千万不要生皇上的气。都是奴才办事不力，殿下要罚的话就罚奴才好了。”说完，蓝玉就咚咚在地上磕起头来，连着磕了十来个，饶是地上铺着地毯，额上也很快就通红一片。
　　千晴的眼睛盯着不停磕头的蓝玉，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犹记得第一次见到雪君的情景，白衣胜雪、乌发若云、星眸溢彩；仿佛还是昨日，那个人姿势优雅的沏着峰山雾雨，温柔的笑凝在唇边，化成春风沁入心中；记得他温柔恬静的微笑、谈诗论赋的飞扬、不耐烦时的皱眉、挑逗引诱的邪肆和待价而沽的脆弱……
　　如今，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死在那肮脏龌龊的大牢里，死也不得清白……
　　可是千晴能做什么？下令的是最疼爱自己的爹爹，执行的是对自己最忠心耿耿的蓝玉，作壁上观甚至还口出污言的是自己曾经最信赖的三哥，而且他还曾是雪君的情人，姑且算是情人吧……可是，算来算去，最后的原因还是自己不是，若不是自己，雪君也不会死吧？
　　两行清泪从千情脸上滑下，千情想要哭，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有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慢慢的湿了整个脸庞。
　　“晴哥哥，晴哥哥，你怎么了？”重千康发现了重千晴的异样，拉着千晴颤抖的手，担心的叫道。
　　千晴却恍若未闻，身子晃了两下，重重的歪倒在重千康的身上。
　　“晴哥哥——”
　　千晴最后的意识是重千康恐惧的尖叫，接着便陷入了混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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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咏春殿，气氛格外凝重。
　　太平君已经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但躺在床上的千晴却没有说一句话。虽然千晴闭着眼睛，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醒着的。
　　从前一天昏迷到现在，千晴一直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就像忽然变成了植物人一样。
　　“晴儿，朕已经处置了那个京兆府尹，你就别生父皇的气了。”太平君有些无力的说道，昨天还今天，晴儿看都没看他这个父皇一眼，看来真的是生他的气了。
　　但千晴仍是什么反应也没有。
　　重千康趴在床头，对着重千晴说道：“晴哥哥，你别不理康康。”说话间已有了哭腔。
　　千情仍然没有反应。
　　额头上淤青一片的蓝玉跪在床前，端着药膳，说道：“六殿下，奴才知道您再生奴才的气，可是您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奴才求您吃一点，等您吃罢了饭，要打要罚奴才都随您，就是让奴才抵命奴才也绝没有一句怨言。”
　　千晴当然不能让蓝玉抵命，所以仍然是一言不发。
　　太平君嘱咐了蓝玉几句，就失望的走了。不久，重千康也被他母亲派来的人带了回去。屋子里只剩下躺在床上沉默无言的千晴和跪地不起的蓝玉。
　　托盘上的饭已经凉了，蓝玉却没有放下的意思，仍然举过头顶，尽管他的手已经酸的快托不住了。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眼跪在地上抖着手的蓝玉，叹了口气，说道：“蓝公公，你先下去吧。”
　　“可是……”蓝玉见来人是二皇子重千影，心中不由感到一点踏实。
　　“不用可是了，药膳都凉了，即使千晴想吃也没法吃了，你先下去热着吧。”重千影打断了蓝玉，不由分说将人撵了出去。
　　重千影来到千晴床前，看着脸色苍白憔悴的小人，不禁叹口气说道：“你这个家伙又别扭又麻烦，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这么疼爱你。甚至连我也……”重千影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重千晴的睫毛飞快的闪了一下。呵呵，小家伙并不是对外界的事情都置若罔闻嘛，这就好办过了。
　　重千晴坐到千晴的床沿上，盯着千晴的脸看了一会儿，半晌，悠悠说道：“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不会笑话的。”
　　仿佛是一句话打开了千晴心中的缺口，眼泪就向断了线的珠子，从千情的眼角划过鬓角，打湿了枕巾。千晴小声的呜咽着，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拼命压抑着涌上喉头的酸涩。
　　不是千影那次所见的大哭，可这无声的哭泣却让重千影看的心若刀割，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将千晴瘦瘦的身子拥进怀里。大手温柔的抚摸着千情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哭吧，哭吧，哭出声来就会好受了。”
　　千晴仿佛终于找到了发泄口，抓着重千影的衣襟哇哇的大哭起来。不放心守在门外的蓝玉听到这哭声，总算松了口气。
　　没有人知道那天重千影究竟对重千晴说了什么，但那天过后，千晴的总算是好了起来。饭也正常吃了，也开口说话了，只是绝口不提雪君的事儿。蓝玉知道，雪君公子的死已经变成了一道永远也不能再碰触的伤疤，长在了千晴的心里。
　　见千晴好了，太平君总算放下心来，知道又是重千影的功劳，心中对他的印象不由得改观了不少。想到漕运督察的事儿还没有定下人选来，不由得想到了他。
　　却说重千影得知太平君选他做漕运督察，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一想到这一去最少要三个月，不知道千晴会发生什么情况，重千影就觉得心中十分不安。上次他们在碧螺湖遇袭的事儿还没查出头绪，这次他一走，不知道千晴会不会在遇到危险。
　　想到这里，重千影不由得有了想要辞去这个差事的想法，正想着要找个机会去跟太平君提，却没想到千晴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主动找了来。
　　“二皇兄，听说你要去江南巡察，也带上我吧。”千晴进了门便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呃，为什么？”饶是重千影机敏过人，也让千晴的话弄的愣了一下。不可否认，听重千晴说要跟他去江南，他心中还是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没什么，我从来没去过江南，所以想去看看。”千晴状似无谓的说道，但重千影知道这绝不是主要原因。
　　跟着千晴过来的蓝玉却是知道原因，千晴只是因为被三皇子重千睿缠的烦了而已。话说，他以前也没有发现三皇子这么能烦人的说，每天几乎是照着三餐去咏春殿报到，也不管千晴喜欢不喜欢就硬塞礼物，千晴不见就硬往里闯，这哪里还是皇子，简直就是无赖嘛。
　　“可是，父皇能答应嘛？”他这次去巡察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而且千晴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父皇怎么会答应让千晴跟他去这么远的地方。
　　“我会说服爹爹的。”千晴笃定的说道，咏春殿他是一天也不呆不下去了。
　　“如果父皇同意的话我就带你去。”重千影立马表态，心中不禁偷偷乐开了花。
　　千晴回到宫中，直接跟太平君提了此事，太平君本来不舍得千晴远行，可千晴却却说自己心情不好，想要出去散散心。太平君当然知道他“心情不好”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心中有愧，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但终是不放心千晴的安全，又派了关亮等五位大内侍卫一路保护千晴。
　　七月中旬，新任漕运督察二皇子重千影带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的向江南漕帮所在地巨溪而去。
　　出发当日，太平君亲自为二皇子重千影送行，此举让跟随而来的满朝文武不由心生疑窦。皇上为臣子送行，这可是只有边疆大将才享有的殊荣，而且朝中人尽皆知，二皇子虽是皇后所生，却并不受太平君喜爱。今日竟这么大排场相送，难道说皇上对二皇子又倚重起来了？还真是君心难测啊！
　　不管群臣如何猜测，而太平君来送的只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重千晴而已。
　　太平君身后，重千睿瞪着眼看着重千影一般人离去的背影，面上阴云密布，藏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头，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手心。
　　好个重千晴，竟然这样来躲我，这一辈子，休想我会放过你。
　　重千羽神色自若的望着他们离去，平和的脸上有着完美的不舍，只是那一双狭长的眼睛中，略略的有精光闪过，似在思考，又似在算计……

作者有话说

　　请大家好歹留下只言片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