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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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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放晴后,四大家族便召集了一群年青子弟,纷纷返回那草原会场,进行扫雪整理。
贺十五年纪轻身体底子好,夜里被长空捂在被子生怕他受伤后受凉,发了一身热汗,第二天醒来,已经气色好很多。长空却嫌他一身汗湿,又叫小二烧了热水,拿布巾绞了水,一点点给十五擦拭身子。
顺便自己也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喊来小二把房间清理一下,却是白明祀也跟着一道进来了。
贺十五已能起身下床。白明祀问候几声,两人一时无话坐于桌前,只顾喝茶。
叶长空在屏风内匆匆换了衣服便过来,仓促间,衣物未整理好,坐下来,才在扣着领口,白明祀眼尖,伸手过来,一把握住那玉佩,问道:“这是何物?”
将玉佩置于掌心中端详,却见是枚旧物,佩绳都已磨得发白,玉佩式样简单,仅在一面一篆体刻了一个贺字。
瞄一眼正坐着的贺十五,白明祀心下已了然。只是这几日,在他身上所显种种,包括突然发难的贺清明,竟在擂台比武中,众目睽睽之下,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这贺十五身后的秘密,也许不比长空简单吧。
叶长空见白明祀握着这块玉,一张脸已经白玉蒙红,他有些不好意思又很理直气壮地道:“这是十五当日送我的。”说着便从白明祀手里夺了,飞快的塞回了衣领内。
贺十五笑,“当日我下山葬师父,所欠的六百两棺木的钱,就是拿这玉佩跟叶三少换了。”
白明祀喔一声,道:“这倒还是长空赚了。”顿了顿,又倒一遍茶,道:“想必你也感觉到了,自从你上得擂台以来,贺清明便对你咬紧不放,甚至不惜众人前自毁形象,也要除你而后快。十五,你当真与他不认识?”
贺十五摇头,道:“我自若便生在这雪山里,十八年来未曾离开一步。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我与那贺清明本就素未谋面。”
白明祀道:“都姓着贺,就算素未谋面,五百年前也是一家。算了。十五,你什么都别想了,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他站起来,推开长凳,往前走,快走到门口时,又似乎想起什么来,回身道:“长空,过了明日,让雪再化一些,我们便上路了。”
叶长空闻言,道:“上路?去哪?十五伤重,赶不得路的。”
白明祀收了平日里刻意随性,这时又沉回了脸色,郑重言道:“出来近一个月了。也该回家了。爹一直牵挂着你呢。”
见长空一手搭在十五肩头,缓了缓,才又开口,却道出令其二人仿若落入冰窟话语。白明祀道:“长空,到这一代,叶家已人丁单薄,只你一脉香火,我自小照顾你,自然也不会比不上个贺十五。贺家江湖声望极高,叶家万万不敢高攀。长空,抓紧时日,与贺十五别过吧。”
言毕,便不再看房内仿遭雷击的二人,便打开门,自顾离去了。
叶长空好半天,没从白明祀的话里面晃过劲来。他呆呆的坐下来,只暗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他抬头,捧着贺十五脸庞仔仔细细看,又站起身,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恨不得将贺十五翻个里朝外,长空嘴里叫着:“这是哪里出了错?你是贺十五,你是山里的贺十五……你连银票都没见过……你怎么可能是贺家的人?大哥骗我……大哥一定骗我……”
贺十五浑然觉得左臂延伸伤口,直刺心脏。他亦不明,为什么白明祀会出此言,他心乱如麻,他只想与长空相守,不管身体发肤完好或损,不管地处滇南山脉或江南水乡,他只想和长空两个人,朝也相对,夕也相对,而今,白明祀一句话,便叫长空离去,叫他死心,他如何死得了心。
他暗哑着声,他叫一声他的名字:“长空——”
他愈伸手去拉他的手,却只徒手握到冰冷空气。却见叶长空,旋风般过身,抄起床沿放着的鸣鸿刀,他怒血攻心,目裂睚眦,从来俊逸秀美脸庞,如今因着难压忿怒,眼底燃起血色火焰,直映过一张脸,有如修罗浴血般狂冶,未束长发因着他的动作,飞扬在身后。
十五极痛,他站起身去拦他。
长空却道:“我要与贺清明问个明白。凭什么他要杀你,凭什么大哥不让我与你一起……”他一把推开贺十五的手,冲出门去。
贺十五飞身直追,却因受伤气弱,只追过客栈大堂,眼看叶长空飞奔出了门口,直过水去到街头,十五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街头冷风一吹,直抚胸直咳,不慎动了受伤的左臂,更是鲜血如注,转眼印湿了纱布,直透衣衫。
却忽觉日头一暗,似有什么阴影遮挡住了一般。十五艰难抬首,却见客栈二楼一道白色身影,飘然旋身而过,一足轻点客栈前口水流边残雪,只留半道浅薄的新月足印,又忽地拔高了身形,飞云一般飘前数丈远,原是那白明祀。只见他一个剑柄勾住叶长空颈项,点住他肩膀,一个燕子翻身,从他头上轻盈翻过,落于他身前,他道:“三弟,跟我回去。”
叶长空置之不理,他挥起鸣鸿刀直往白明祀身上砍去。他凤吟般嗓音如今因悲愤而嘶哑,他刀刀都是破空,处处都是绽洞,他道:“我敬你是一声大哥,如今你却置十五于不理,更要生生分离我们,你可有当我是你弟弟?”
街头隐约有行人关注,更有些是避雪来在城内的江湖人士,见叶家二子当街挥刀,这便交头接耳,悄声议论起来。
白明祀颦眉,手下便使了力,虽然白鹿未出鞘,却招招封死叶长空出手,叶长空因着平时未用过刀,鸣鸿又略显沉手,十招之内,便被白明祀以剑鞘封了喉。一把夺下了手中之刀,怒其不争,咬牙骂声:“胡闹!”
叶长空桀骜不驯,扬着黑发,入鬓斜飞眉宇凛冽,神色稍褪狷介,他眼神清亮,出口却直伤白明祀:“不过养子而已,正统的儿子还是我。你凭什么管我?”
贺十五心痛难当。他站离两人十步之外,却将这些对话听得分明无比。
白明祀怒极反笑,那青烟似的眉因着这笑靥,挑高一边,他仰头而笑,仿若春色拂面,却听那笑声苍凉如许,一时间叫人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叶长空轻哼一声,别过脸去。却不料,白明祀忽然一掌袭面,叶长空左脸上,清脆脆地挨了记耳光。
打得他整个人懵在那里,记事以来,从来都是人人宠溺的叶三少,忽而被掌掴人前,那人还是自己的大哥,叶家的养子,白明祀。
叶长空脸色霎变,转眼凝视白明祀,恨不得在他身上烧出个血窟窿来。
白明祀却目无表情地将鸣鸿掷回给贺十五,他也不看他一眼,只道:“贺少侠,鸣鸿刀乃是贺家四把名刃之首,失窃已有廿年。你和鸣鸿要回的地方,长空不适合去。就此别过了。”
贺十五猛地啐下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