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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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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欢迎谷菱同学回来。”接着下面掌声响成一片,热烈得让她以为来到演唱会现场。掌声还未停止,她感觉被人从背后一推,一下毫无准备地扑到讲台上。她忐忑不安地看着台下的47张脸,为什么这么确定是47个呢?因为这是高二(2)班,她的高二(2)班!可是为什么会在高中教室里,她不是应该在大学公寓的床上吗?谷菱盯着他们犯迷糊,他们看着她也莫名其妙,有些人开始小声议论。
“听说失忆了,今天看来传闻是真的呀。”
“那个司机真可恶,把好好的一个人撞傻了。”
“什么傻?大姐,你搞清楚再说,OK?”
……
“她都发呆二分钟了,以前的谷菱二秒也耐不住的!”
“对啊,要不怎么叫精怪呢?!谷菱不精怪,问题很严重。”
……
“谷菱,你先坐在邹长岚旁边,他会帮你的,不要急啊。”老师指着教师最后一排的空位对她说,“邹长岚,交给你了。”那个叫邹长岚的应了一声,但由于他的前面堆着厚厚一大叠书和文件袋,谷菱只看到一头浓密的黑发和两道整齐的剑眉。老师交代完一些琐事就离开了。接下来的情景,如同堤坝被炸弹引爆,人们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各种问候、戏噱不断传来。
“精怪,回来了哦!”
“我们的精怪,好想你呀!………”一个体积可观的女生给了个热情得让人吃不消的拥抱,害她差一点滑倒。惊慌失措下,她以一种可笑的姿势仰面半躺在桌子上,老天,可不可以叫“非礼”?这种体位让她有被□□的嫌疑。就在她刚要呼救的时候,这位重量级人物终于放弃压迫,谷菱大大喘口气,犹豫着问出了一个疑惑她很久的问题:“我是精怪?”这个名字会不会太怪了?
“哈哈……”憋了一会,所有人异口同声,爆出狂笑。
“死性不改。”
“就知道她逗我们玩,还装得挺像的嘛!”
“没错,如果她智力下降,江水还倒流了。”
在一片嬉笑中谷菱顿觉大脑雪上加霜,更加混沌不清。她迫切地需要帮助。
“谷菱,回去坐好。”一双正义之手将她拖到邹长岚旁边,虽然动作略显粗鲁,但仍要感谢她的一片善心。于是,她展开笑容,无比真诚地道了声谢谢。“女侠”楞住了,然后带着一脸饱受打击的神色离开。难道又做错了,还是她从来没有被人感谢过?真可怜!谷菱挑挑眉,开始好奇地东张西望。由于身高限制,她还没有享受过坐着看全班后脑勺的乐趣。
首先观察的是身边的邹长岚,他在低头看东西,所以只露出右边的侧脸,谷菱的视线再也无法从这半张脸上移开。低垂的眼帘并没有盖掉眼球透出的凌厉之气,薄唇紧闭,仿佛许多话语就被他强制关在嘴里。但这一切美色并不是最重要的,而是他散发出的一种气场:张扬、拘谨矛盾着、共生着的气质,有种让她怀念的味道。
“别笑得像个傻瓜。”好冷的声音,谷菱的遐想顿时被打破。以前一定得罪过他,谷菱心中这么想。
“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吗?”
她摇头。
“……”他大概是在咒骂吧,不过谁理他呀。谷菱已经彻底打消睦邻友好的念头了。
“跟着来,我只陪你一趟,记住要做的事。”什么事情?谷菱的好奇心促使她难得乖乖地跟着他往前走,左拐右转进到一间教师办公室。
“何老师,下节课该准备什么?”邹长岚走到一位中年女人前面问。谷菱诡异地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得意门生回来了。”得意门生?不会是指我吧!
何老师指指桌上的作业说:“这就是你的任务。”
“不会吧,我没练过举重!”谷菱大大不满,这少说也有十来斤吧。
“呵呵,又耍宝。”何老师没解释,反而对邹长岚说,“等下先去学生会,文学社有事。”邹长岚点点头,很轻松地捧走2/3的作业本,谷菱也迅速抱起余下的,飞快跟着回了教室。才放上桌,就被一抢而空。谷菱再次确定,这个班级的人有暴力倾向。
当她回到自己座位时,那个拯救过她的“女侠”和另一个女生已经等在那里,并且正在窃窃私语。见到她后,女侠先开口:“你好,我是绵绵。”而后,充满期待地看这她。
“你好。绵绵。”她的话才落地,心里就打了个颤,她们的脸色让谷菱害怕,害怕她们神经崩溃。
“你叫她绵绵?老天,我就知道出大事了。”另外一个女生格外激动,下一瞬间,她扣紧谷菱双肩,把她压在椅子上,然后十分慎重地告诉谷菱:“我是老三,她是老大,记得吗?”
老大?老三?□□大姐头?难道我是老二?老二,校园三疯?谷菱抓住脑中闪过的词。是的,她们的熟悉感如此强烈,必是很亲密的朋友。她高兴地握住她们的手,握住这场似梦非梦的剧情里,唯一的真实与确定。三个人很快又笑闹到一起,仿佛从没有过离别。
通过二人七嘴八舌的解释,谷菱大致知道现在是一种怎样的情况。作为该校的一名学生,对她的描述似乎有一个词比较适合,官方说法:活动家,难听点说法就是“好事的家伙”。标准特征是:爱管闲事,擅长无处不在,这一点从她上到学生会下到各个社团都兼职就可以看出来,性格古灵精怪,甚至有些牙尖嘴利。只是三个月前突发车祸,一直昏迷到昨天才清醒。后来发现,这只是传播得比较广的说法之一。但谷菱因此很快为自己混乱的记忆找到理由:所谓大学生活大概是昏迷期间的一场梦,只是大脑闲闲没事做,然后给它恶搞了一下下。
整整三节课邹长岚都没有回来,谷菱再次不爽地肯定:他绝对是特权分子,鄙视他烂用权利。但很快地,她发现没时间去嘲笑他了,因为接下来的是数学课,想她号称“数字白痴”,级别较“数学白痴”更上一层楼,属于那种见到数字就困的人。曾经和她同桌过的老大深有体会,据说她可以上课坐着睡,有一次还把数学老师气得半途离开。这怎么不能让谷菱如临大敌?正当她战战兢兢,独自哀怨的时候,严重刺激到她脆弱自尊的完美学生——邹长岚回来了。看见这位“十项全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邹长岚把厚厚一叠档案袋放在谷菱桌上,无视于她吃惊的眼神,一脸平静地说:“辩论社积压文件,文学社催稿通知……信函……报告书……下学期工作企划书……”理智告诉她这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不应该迁怒其他人。但生理反映过于迅速而直接,她用了半分钟的时间瞪着面前的小山,完全表达自己的惊讶。
“瞪着它也不会消失。”邹长岚凉凉的声音传来。
落井下石!“表达一下震惊,不可以呀?”谷菱嘀咕着随手拿起一只文件夹。
“先别看,要上课了。”邹长岚说话的同时自己却翻开一个文件夹,谷菱偷偷瞄了一眼,标题上斗大的字“ 溪地开发二期计划书”,她十二万分肯定这与数学课没关系。
“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说是外星人,谷菱也会相信的。
邹长岚用复杂的眼光看了她很久,依旧是平淡的声音:“学生会及社团联合会主席。”
“难怪爱多管闲事!”还管到姑娘我的头上。
“你……”邹长岚扭头消气,大约一分钟后,一个更加寒冷的声音传来,“依据学生社团自治条例第八条:一学期内不举行相关活动,就必须撤消社团登记。因为你们原因特殊,决定先整顿。限期整改令已经发下一周了。”
“你……你想干吗?”变脸好快,谷菱被小小吓了一跳。
“不是我想干什么!”邹长岚有些恼火,声音终于有了波动。“从上到下,自由散漫,你们拿着活动经费到底做过什么?还有那个李文夕,他有没有副社长的自觉?”
谁是李文夕?谷菱在脑中搜索了半天,没印象!不过,性格中的护短因子却开始活动。既然李文夕是在她手下混,好歹帮他争辩一下。“我的人,我相信他们!”
“你的人?!”邹长岚生气了,双眼冒火,“为了感情,你公私不分,怎么让人……”
“要你管!”谷菱也是不好惹的,拔高嗓子,开始和邹长岚对呛。两个人的争吵迅速引起全班一致的叹息,他们为了即将失去的平静而心痛。
“老班也真是的,把这两个冤家放在一起。”
“我们班的火药桶又开始工作了。”
“邹长岚转学到这个班级是他最大的不明智。”
……
一切的讨论和争吵在铃声响起的刹那终止。谷菱赌气用文件和书本在桌上筑起高高的围墙。十几分钟以后,怒气渐渐消去,理智回来后,认识到自己确实太冲动,她又忍不住偷偷往左边瞄了几眼,还在看那个什么计划书。邹长岚的余光其实早就看到她像个小偷一样偷偷摸摸、瞄来瞄去,想道歉又死撑着,真是任性的孩子。他在心中不由又叹了口气,飞快地写了张字条塞过去。
“文件已经处理好,记得归档。”谷菱惊呼,突然某种熟悉的情绪涌上心头,“你又耍我!”她不能解释为什么会用“又”字,但此刻她的举动引起了不小的反应。邹长岚想拉住她猛然起立的身子,可惜,来不及了。
只见头顶光亮的数学老头用着天上掉金子的兴奋眼神看着谷菱。看得谷菱头皮发麻。
“太好了,谷菱,你会做这题?!”难道老天爷开眼,感动于他坚持不懈的教导,终于让奇迹发生了。
谷菱盯着黑板发起了呆,皱紧眉头,怎么回事情?老师刚才说了什么?还是我又做了什么?转头看邹长岚,他居然在低头浅笑。呵,居然笑我……
“谷菱,会做就不用谦虚,说吧,老师替你执笔。”这等殊荣不是普通人可以享有的,只有谷菱才有。因为如果连她的数学也可以教育好,他的教育生涯就可以大书特书一笔,想到攻克了此生最大的难关,老头的笑纹更深了。此刻的谷菱却好笑地发现老师的手竟然激动得微微颤抖,她突然很不道德地担心:老人家有没有心脏病?
为了自己不成为千古罪人。纤纤玉指往左下方一指,道:“邹长岚要去方便,我站起来好让他出去。”两人的桌子靠窗,邹长岚卡在谷菱和窗之间,所以他要想进出不是通过谷菱,就是跳窗。情急之下,她只好找个这么烂的理由牺牲掉他了。
邹长岚臭着脸站起身,谷菱赔着笑脸谄媚地悄悄说:“拜托,你出去转一下再回来。恩公,求求你了,好人有好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天保佑你儿孙满堂……”连儿孙满堂都出来了,还是快走吧,天知道下面还有什么等着他呢?邹长岚逃命似的飞快离开教室,老头相信他果然很急,就放过了谷菱。
这个小插曲后,谷菱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内收敛了许多,主动撤掉围墙,安安分分演算习题。邹长岚依然静静地翻动文件,并时不时振笔疾书。四周的空气开始变得宁静、平和,还有微微令人怀念的气息,让她安心的味道。以至于她很快就昏昏沉沉,“……乖,数字,不要乱跑。”她迷迷糊糊低语,在一片朦胧中发现纸上的数字开始乱跳,实际上是她自己脑袋乱晃的错觉。邹长岚无声地微笑着倾听她可爱的表演。谷菱透过水光粼粼的眼睛,依稀看到那张追逐着的侧脸,为什么不转过来呢?为什么?她好想知道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