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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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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回来之后,日子比之前追得更紧了些,每个人都不得不憋死了一口气在往前奔跑。等白帆锁骨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便到了成人礼。

      成人礼在某青年教育基地举行,行程有一整天,让每天都在高压下的高三狗们雀跃不已,哪怕只是让他们坐着听冗长的报告,看爱国主义题材的教育纪录片,都仿佛是种恩赐。

      以前对此不屑一顾,现在哭着求多组织组织爱国教育。

      成人礼的重头戏是在太阳落下去后的夜。

      临时搭建的会场相当简陋,板凳都像从幼稚园借来的一般,又矮又小,人只能缩着坐。夜风从四面八方灌进会场里,让大家不自禁地又靠近了些。

      褚骁把头埋在膝盖上,睡了大半程,白帆坐他边上,与他肩头相抵,帮那人稳住东倒西歪的身子。褚骁实在睡得要往侧边倒下去的时候,他便伸手将人揽回来。

      平时褚骁刚睡醒那会儿总会有些呆滞,白帆通常都笑着喊他再睡会儿,有他在呢。不过今天会场里头太冷,白帆没让他再睡,而是把人弄醒了,怕他回头睡感冒了。

      这时已经将近八点,毫无新意、枯燥乏味的流程终于走到最后一个单元——“现在有请各班级的班委,将学生家长给学生们写的信送到每一位手中。”

      “这每一份家书里都包含着父母们对自己孩子的爱意与期望。每一份礼物的背后是……”台上的主持老师慷慨激昂,褚骁在底下偷偷摸搞小动作,手往白帆手心里钻。

      白帆瞧着他,用眼神询问。他笑笑,将一早就捏在手心里,已被他至温热的纸条留在了白帆的手里。

      白帆弯着眉眼问:“情书?”

      会场里此起彼伏的抽噎声,家书这种东西,总是最轻易就能戳进学子们的心中。白帆刚准备看看褚骁给他写了什么,那人却一扣他的五指,拽着他从最边上的道猫腰跑了出去。

      褚骁带他逃离了那充满亲情的氛围,霸道又缠绵地同他接吻,教他忘了刚才心里翻涌起来的某些苦楚。

      星河天悬。

      褚骁给白帆的信很简单,只有短短几个字:你是我的。

      是一种最直接的表白,是一种宣誓,是一种不退让的霸道。

      你是我的,从里到外。从今往后。

      连命都是我的。

      重新将那人吻过,吻到那人冰凉的唇变得绵软,他揽着那人劲瘦的腰,与他胸口相贴着问:“那,我有礼物吗?”

      褚骁挑起了眉峰反问:“你现在抱着的不就是?”

      白帆把低笑埋在褚骁的颈项间,鼻息的热气全都钻进褚骁的身体里。他嗓音沙哑着说,“恭喜我的褚骁,成年了。”

      天边绽开两束不怎么好看的烟火,引得褚骁笑起来,“好丑。”

      白帆扬了扬唇角,不甚在意。

      他早已有了自己的烟火。

      两人不能再外停留太久,短暂地缠绵过后便回到会场,褚骁座位上摆着属于他的家书和礼物。褚骁看完,目色转沉,没有让看戏的张天翼等到嘲笑他的机会。

      张天翼抹着鼻涕:“骁爷,你这收到了啥礼物,给你凝重的……”

      俞庆芷也觉得褚骁的情绪似是不对,刚和白帆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是近日来褚骁少有的显在脸上的快乐。就没搞明白,怎么这人忽然一下子又煞气缠身。而一旁的白帆只是抿唇不语,看着褚骁的眼神有些晦涩不明。

      褚骁把家书和未拆的礼物一同收好,淡声回答:“没什么。”他看向白帆时,那人已换上了浅淡的笑意。

      这时王珺跑了过来,通知大家收拾好东西准备回程。张天翼屁颠屁颠地跟在王珺后面帮忙一起张罗,俞庆芷也识相地跟着过去帮忙。

      “不拆?”白帆问。

      “回去拆。”褚骁在书包里掏了掏,掏出“委屈香蕉”塞进了白帆怀里。

      白帆皱了皱脸,“这是……?”

      “生日那天陪他们吊娃娃顺手吊来的,看着和你挺像,送你了。”

      白帆把“委屈香蕉”扣在自己包上,捏了捏道:“是有点像。”

      车有些许的颠簸,褚骁不知道是不是晕车,脸色显得十分的苍白,他开了些窗透气,却还是觉得闷。最后难受得紧了,就拉上兜帽,靠着白帆。

      “怎么了?”车上现在很暗,他俩又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整一排也没别的人,白帆就大着胆子,把褚骁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肩窝。

      “我睡会儿。”

      白帆把褚骁的兜帽往下拽了点,让阴影盖住了他的眼,从鼻腔轻哼了一声“嗯”。

      褚骁的嘴角便在那一瞬落了下去。

      白帆凝望着外面的黑暗,眸色极深,他将褚骁冰凉的手攥在自己手里暖着,却连自己的手都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忽然觉得时间走得太快了,快到让他舍不得。

      褚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自己家楼下坐了很久,久到兜里白帆塞给他的糖全都被他吃完,他都不愿意回去。

      他抬头望着那一抹灯光,十分嘲讽地轻笑了一声。

      “你现在没想好也不要紧,毕竟学校和专业也还是要你自己喜欢。”褚妈坐在褚骁的床角说,“不过现在所有的事情就要筹谋起来了,毕竟国外开学时间跟国内不一样,理想一点的,你四月过去,读完语言学校,正好赶上那边十月开学。国内的高考就不用参加了。”

      褚骁沉默不语。

      褚妈:“怎么了?”

      褚骁还带着满身的凉意,五分钟前,他的母亲在热烈迎接他回来,恭喜他成年。然而一个喜笑颜开,一个却满眼落寞。

      谁都不曾想,今天成人礼的最后,会变成母子的对峙。

      “您给我的成年礼,是送我出国?”

      褚妈的笑意僵在脸上:“你是有什么想法?”

      “您怎么现在问起我的想法来了?上次您坐在这里和我谈志愿的时候,我以为您把选择权给了我。原来……您都替我想好了。”

      褚妈也沉了脸,“我这样做不对吗?我曾经问过你,想不想走。你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你想。”

      褚骁垂着眼眸:“您是这样理解的啊……那我说我会努力试试,您听到了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褚妈提高了声音,“家里就是这个状况,你看到了,一片狼藉。我们三个人就只能窝在这么一间房里,你以为我心里舒服吗?你高三,我也不想打扰你,但看你因为家里原因心情起起伏伏,我这个当妈的心里好受吗?”

      “所以呢?送我出国,送我逃离这个鬼地方又能改变什么?你改变不了他们,就来改变我!?”

      “啪——”褚妈一巴掌打得褚骁偏过头去。

      “那你要我怎么样?”褚妈带着哭腔问,“我送你远离这里的纷争,我错了吗?”

      “您没错。”褚骁哑声,“是我错了。但我不会走,我不想出国。”

      “褚骁,是我太放纵你了。”褚妈厉声道,“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你活的太自私了。”

      褚骁闭上眼,将那成年礼锁进了抽屉最后一层的深处。

      那是一本笔记本,上面是他母亲为他查的一些学校和专业资料,还有交通、地理位置等等,纯手写还加了备注,可见其用心。

      笔记本的最后写着,“我想了很久,也许这是化解眼下矛盾的最好方式。希望我的宝贝可以好好选择未来的路。祝,我儿褚骁前程似锦。”

      可这不是他要的前程。

      他已经想好了,他会拼尽全力,就算不能和白帆考上同一所大学也没关系,他只是不想后悔。他不全然是因为白帆,也为了他自己。

      他从来没有那么用力的活过,遇到白帆之后,他才开始努力地活着,想要活得更好,而不再是将自己弄得体无完肤去和所谓的命运争一个出口。

      他要得更多了,所以必须自己去赢下来。

      他都想好了的,每一个环节里面,有他自己,也有白帆。现在却告诉他,原来是他想得过了头,他的选择被安排了。

      他没得选。

      他点在白帆的对话框,反反复复地点开,反反复复地关闭,最后还是没能将那个电话拨出去。

      再等一等吧……他一定能找到别的办法。

      可他这一等,等来的不是同他母亲之间的转机,而是等来了一个几乎能杀了白帆的消息。

      那天中午他在补觉,忽然就惊醒过来,他喘得很厉害,浑身都泛着疼,吓得白帆以为他病了,要带他去医务室。

      褚骁的感觉很不好,他握着白帆的手腕,指尖都在抖,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他如果放开了白帆,这个人就会消失掉。

      白帆被他捏得手腕都红了,那人还在冲他无所谓地笑着安抚他。

      就在这个时候,蒋老师一脸凝重地走进了教室,她喊白帆过去,有话要对他说。

      褚骁本能地将白帆扣下来,他满身戾气。前排的俞庆芷和张天翼在那轻声调侃他,说他此时此刻就是个煞神,目露凶光,仿佛要杀人全家。这完全是上头了的节奏,连蒋老师喊一下白帆都要护崽子似的将白帆护在身后。

      “褚骁,松开我,乖。”白帆哄骗着他。

      在蒋老师喊了第三次之后,褚骁才红着眼松开白帆。没等白帆走出几步,他也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蒋老师惋惜地告诉白帆,白老狗在船上突发心梗,送院抢救无效,在半个小时前病故了。

      因为白老狗的手机里都没有白帆的电话号码,他们找紧急联系人都找不到。之后是靠同事们说他有个儿子在五十六中,才通过警方找到的校方。

      就在这一刹那,褚骁猛然间明白了崩塌二字有多重。

      那是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溃败。

      白帆愣神地站在那,无喜无悲,像是一具木头人,他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扭头看向褚骁,像是看不清一般一直在眨眼,他哑着声问褚骁:“老师说谁死了?”

      满眼茫然。连呼吸都很不自然。

      褚骁感觉自己被生剖了,白帆失魂落魄的样子就是在他心上剜刀子,教他疼得快要跪下,他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跨了几步越过蒋老师,一把抱住了白帆。

      白帆还在他耳边不断地问:“谁死了?谁死了?”他的语气越来越疯魔,像是疯劲又上来了一般,整个人抖如筛糠,又神神叨叨,眼睛一瞬不瞬,眼底已然血色一片。

      “褚骁,他怎么能死呢?”

      “他怎么能死呢??”

      “他怎么死了呢?”

      他不断地问不断地问,他没有挣扎没有哭。但褚骁知道,这一刻的白帆已然溃不成军。

      他的白帆,千疮百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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