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
从游戏城出来也差不多是饭点，对于聚餐而言，火锅就是全部奥义所在。褚骁本是个不爱排队的，但今天却转着手里的那根香蕉，答应了他们排队吃人气辣火锅的请求。
他们几个里褚骁年级最小，所以这一桌四个都已经成年。张天翼就大胆点了几瓶果酒，年里的生日图得就是个开心。
张天翼举着手里的果酒率先发声，“恭喜我们的大佬，成年了！骁爷，生日快乐！”
俞庆芝、王珺：“生日快乐。”
张天翼随即送出祝福：“我希望，骁爷在剩下的半年里，不打架不吃处分，安稳度过！”
褚骁：“你这叫祝福？”
俞庆芝：“我希望骁爷能够更加融入集体！争取在高考前认全全班！”
褚骁：“…………？”
王珺捂着嘴笑够了才道：“那我祝褚骁高考能够考上心仪的大学。”
褚骁举起果酒和班长单独碰了下瓶。
张天翼捂紧胸口：“老俞……”
俞庆芝忙接道：“他不会！”
今天的张天翼格外嗨，也不知道是终于捞到了放风的机会，还是因为班长也在的原因。一张嘴叨逼叨逼个没完，简直把高中三年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边说边演。看着像是在给褚骁生日炒热气氛，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在逗班长开心。
褚骁的表情依旧浅浅淡淡，吃着火锅，喝着果酒，听着张天翼的大嗓门，忽然觉得置身热闹之中也没什么不好。
俞庆芝拿胳膊肘撞了撞褚骁：“在想白帆？”
褚骁抿嘴一笑，“刚才没有。但现在开始想了。”
俞庆芝翻了个白眼，他还是涮牛肉吃吧，前面一对够喂狗粮的了，他为啥还非要凑去褚骁那再抓一把？是牛肉不好吃，还是果酒不好喝？
“老俞，你为什么会和我做朋友？”褚骁手支着头压着声问道。
俞庆芝想了想道，“当时看你太孤独了。”他给褚骁烫了菠菜扔进他碗里，“开学那天，其他人都在相互认识，只有你一个人窝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一言不发。”
张天翼也不知道耳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敏，激动地插进来道：“卧槽，你不知道，褚骁那天就这样坐着……”说着，学褚骁双手插兜，上半身后仰的坐姿，“你们注意看我眼神啊，”他指着自己的眼睛，“一种睥睨众生的眼神，这是精髓。”
褚骁挑高了眉。
张天翼忙指着他道：“看到没，这个单挑左眉的招牌动作。我那天兴致盎然地跑过去说，‘你好，我是张天翼，很高兴和你成为同学’。这位大佬，就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冷冷回了我一个字‘哦’。我当时直接告辞了，没把我气成傻逼。”
俞庆芝笑起来道：“你以为只有你这样？”
王珺也跟着吐槽道：“你们都不知道，当时班里有多少女孩子想追褚骁，都被他这幅模样给吓退了。”
几个人又围着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狠狠追忆了一番，几乎把脑海里每个人的样子都给当成知识点一般拎出来讲了一遍。
张天翼：“诶，你们说，神不神奇？我们仨，我话唠，老俞小娇妻，褚骁黑面神，就这个组合，居然成了好兄弟。”
俞庆芝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我都记不得，我们是怎么熟起来的了。”
褚骁跟着笑了笑。
王珺：“所以说，缘分真奇妙。”
张天翼举杯：“可不就是，快来碰杯！敬我们三年高中生涯！敬最苦逼的高三生活！”
褚骁一边受不了这种矫情嘴里骂着傻逼，一边与他们碰杯。谁都不知道，高考结束之后他们会各自奔向哪里，但此时此刻的他们，在一起欢笑、庆祝、雀跃便是以后回忆起来，彼此间最珍贵的部分了。
褚骁记得，那天的最后张天翼拍完合照，给合照批语说道，“所有的苦难和黑暗时刻都会过去！未来可期！”
那个时候的他坚信，他和白帆一定可以等来破晓的那一天，有属于他们的未来。
正月十三，离开学只剩下两天时间。
清晨六点不到，失眠的褚骁堪堪睡了三个小时就被手机震动给吵醒。他几乎是暴怒，反手就摁掉了。约莫过了五分钟，他不知为何猛然惊醒，拾起被他塞到枕边“委屈香蕉”下的手机，屏幕亮的那一瞬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是白帆！
他赶紧回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然而对面却没人说话，只传来粗重的喘息。
褚骁不想惊动他的父母，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声：“白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白帆的声音，“你可不可以……过来……”他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就是在用气音发声，带着颤抖的呼吸,一句如此简单的话语，白帆却说得极为费力。
“等我。”褚骁挂了电话，随便找了件衣服穿，花了五分钟洗漱，套上外套就准备出门。
褚妈被他弄出来的动静吵醒，半梦半醒间撑起身子问：“褚骁，这么老清老早，你去哪儿？”
“妈，我同学出了点事，我要过去一次。”褚骁找到自己许久不用的山地车钥匙，“不去打架。回来跟您解释。”说罢，冲出了家门。
清晨的温度还在冰点以下，褚骁停下车才发现，双手被冻得没了知觉，关节都很难伸直，索性锁都不锁了。他慌忙跑上楼，几乎连口气都没喘，直接砸门“咚咚咚”，他的手疼得跟要裂开似的，但唯有这样他才能保持冷静。他等了几秒，又忍不住敲了几下门，“白帆！”
门里传来动静，相当拖沓的脚步声，跟着门锁被人从里头旋开，发出清脆的“嘎达”一声响，白帆就出现在他面前，那人冲他笑了一下。褚骁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下眼，那人便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白帆！”褚骁大惊，一把将白帆捞进自己的怀里，那人过高的体温就这样烫在了他的皮肤上。这人身体完全没力，说是架着他，其实褚骁基本就是揽着白帆的腰，咬死了牙将他硬拖进卧室的。
白帆的房间没有几件家具，让这间面北的房间显得更加寒冷起来。偏偏这里连个取暖器都没有，更别说空调了。
白帆的床上有好几件堆叠在一起的羽绒服、厚大衣，显然是白帆因为冷而翻找出来叠盖在身上的。床头边的地上有翻倒的水杯，几张带血的纸巾，几颗干涩了的酒精棉球，还有一板已经吃完的药。
“白帆？”褚骁跪在床边，“我送你去医院。”
白帆疲惫地睁开眼，伸手费力地握住褚骁，“你、陪着我、就好。”
“好个屁！”褚骁忍不住骂出声，“你这样特么怎么好？烧下去就死了！”
“吃药……”白帆声音打颤，“我熬得过去……”
褚骁沉下脸，最终还是没和白帆继续僵持。他用那几件衣服将白帆裹住，“我去给你烧水，药还有没？”
“客厅、药箱。”白帆的声音极轻。
褚骁先随便找了条毛巾，拧得半干搁在白帆滚烫的额头，然后拿起地上的杯子，出去烧水找退烧药。烧水的中途又在药箱里拿了酒精棉回来，替白帆物理降温。
“把手伸出来。”
那人的手背上满是血痕，之前打架的伤还没好透，这会儿又添了新伤。这双原本修长白皙的手，已然面目全非。
褚骁寒声：“怎么回事？”
白帆眨了下酸涩的眼，眼皮像是支撑不住般地半拢着，“等你……怕晕自己抓的。”
褚骁沉默，一下重一下轻地替白帆擦拭着手心，直到外面的水烧开，才匆忙跑出去。晾水的时间里，他又换了酒精棉球沿着白帆的下颌一路擦拭到锁骨……睡衣衣领处有一小块纱布露了出来。
褚骁问都没问直接解开了白帆睡衣的第一颗纽扣，纱布上洇出的黄渍让他眸色一凝，他没有给白帆缓冲的机会，就掀掉了那黏连在伤口上的纱布。
白帆疼得整个人都是一抽。
他锁骨上有一道一指长的伤口，略深，因为处理不得当，皮肉外翻泛红，泛出黄水，有发炎化脓的迹象。
“冷。”白帆哑声喊出一句。
褚骁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他清了清灼烧的嗓子，“先吃药。”说罢，在伤口上先垫了干净的纱布，替白帆拉上衣领。
白帆被褚骁喂了药，灌了一大杯水。头上的毛巾又换了一轮，那人做这些时一言不发。
“褚骁……”白帆见不得褚骁这样，心里完全没底。
“闭嘴！”褚骁愠色。
白帆的伤口需要先消毒，将溃烂的部分全部擦拭干净，再撒上消炎药。褚骁不说话，白帆也不敢言，死咬着牙关忍痛，甚至有那么几个瞬间眼前都疼黑了。他控制不住地在打颤，是因为冷也是因为疼。
他的呼吸很重，带着极高的温度喷洒在褚骁靠近他的手腕上。干燥起皮的唇被他自己咬出了裂纹，溢出血来。
额头的裂口，褚骁也替白帆重新清理、上药、包扎。
“还有哪里有伤？”褚骁话音里不带情绪。
白帆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烧了几天？”
“三天……”
“吃的什么？”
白帆沉默。
褚骁嘴角崩得极紧，他压制着自己的怒意，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每一根指骨都在用力，唯有让指甲嵌进冰冷的皮肉里带出疼，他才能觉得好受些。他睨着白帆看了半晌，最后才道出一句，“我出去买粥。”
出了门，他才敢将绷紧的腰背松下来，他一手握在满是铁锈的楼梯扶手上，一手抵在心口，慢慢蹲了下去。
这个人熬了三天，竟然就这样熬了三天……
他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下去，白帆根本不会给他打电话。这人只要有一丝力气支撑他自己，他就会瞒着他，独自一个人死熬下去。
倘若不是今天这一出，指不定过两天开学的时候，他还能收获一个把伤口藏好了，冲他嬉皮笑脸的白帆。
褚骁捶着自己的心口，还是觉得那儿又疼又闷。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