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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墨瑀是店小二,端茶倒水洗盘子,样样精通,唯独进了厨房禁地,就如同进了冷宫的娘娘一样,香消玉损。
      偏偏巧巧,阎王爷大发慈悲,竟然把一整个炊事班连同领班老李全部赶回老家放假。
      一整只队伍浩浩荡荡举着红旗出发了,回乡了,留下偌大的燕王府中的唯一指定代言人,老大燕王爷,以及炊事班唯一指定代理人,小幺墨瑀。

      墨瑀爱看书,全托燕王爷的福。
      那天早上,王爷用来砸他的书,现在成了他的“菊花宝典”。名为——《和绅的一生》。细细地品味着书上的一字一句,歪歪扭扭的象形方块字深入人心,纤纤玉指上沾染着书卷的香气。
      通过了菊花宝典,他明白了:
      讨好老大,不能靠辛勤劳动,而是要靠嘴——这是最无敌,最有魅力,也是最便宜的东西。。。
      首先,不能亲亲的话就先说,花言巧语骗取老大的信任,简单点说,就是——贫嘴。
      然后,等到老大对你的映像稍微有点改变了,就会给加薪,说不定还来个带薪休假啥的。。。这时候,也要陪着老大,有钱的就和老大去游山玩水,没钱的卖点油盐酱醋给老大送去。然后作个诗啥的,靠嘴,获得老大赏识,简单点说——滑头。
      接下来,尽量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外貌好看的穿衣服,衣服越有质感越好。外貌不好看的就脱衣服,脱得越多越好。如果可以的话就亲亲,主要还是靠你的嘴,简单点说——美人计。
      有书云,和绅和乾隆是一对。在清史稿里面没有记载。野史上说和坤是常常和乾隆同床共枕的,而且当初也是因为和坤的相貌让乾隆以为是那个什么妃子投胎转世的,所以乾隆对和坤可以说是宠溺至极……
      蓦地,一只苍蝇飘飞而过,惊悚骇人,墨瑀心一惊,肉一跳。
      其实一只苍蝇也没啥好怕的,问题在于——这是王爷府的苍蝇。
      以加上王爷府这三个字,就连苍蝇也高贵了起来,有十足的王爷派头,飞来飞去欺负可怜的墨瑀。
      “唉……”此人探了口气,回首望向窗外,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树,依然是郁郁葱葱,而且王爷还对这老家伙特别关照。每天早上浇水,晚上施肥,一个月捉一次虫,翻一次土。
      有的时候,墨瑀真的巴不得这老东西死掉,死得越快越好。
      这么多树叶,有几只小虫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土,不施肥也不会饿死!每天下雷阵雨,不浇水也不会干瘪!
      每次干活的时候,他都是这么想的。但是,跟前面那只苍蝇是一样的——这是王爷府的树。
      谁叫他是王爷府的小厮?伺候王爷府的树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于是,这棵慈祥的老树,也变得嚣张起来。
      在这样一群嚣张生物的压迫下,墨瑀过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有规律到极致的生活,让他感到厌倦无比,况且,他的辛勤劳动王爷从来不过问。
      阳谷透过树叶的空隙,照射到他的眼睛里,被酸涩的感觉刺激,慌忙闭上眼睛,转过头去,面对空荡荡,阴沉沉,充满油耗味的厨房,要准备早膳了。。。
      吃力地移动小腿,强迫自己站起来,发现跪了一晚上的大腿已经动不了了,就好象有好几只小虫在咬他的骨头一样,刺麻的感觉让他的内心又愤慨了起来。

      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早上的遭遇。
      “王爷,用早膳了……”话音刚落,可怜的小厮就被一个硬硬的物体击中,额头火辣辣的疼,不一会便出现了一个青色的肿块。他的紫色眼睛很漂亮,陪啥都好看,肿块也不例外。可惜王爷无心欣赏那初夏早晨的肿块,把被子往头上一裹,睡觉去了。
      临睡前,吩咐“去厨房!!”
      其实,这两个人的默契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在某方面是不错的。
      小厮简单分析了一下去厨房三个字的潜台词。分别省略了一下几个字:(拿着搓衣板)去厨房(跪一天)。
      这可是王爷府老大——燕王爷的命令。再白痴的小厮也不敢违抗,于是乎,左手拎着搓衣板,右手拿着一本书,头上顶着王爷的早膳,来到了他的小天地——厨房。

      他有时候也会想入非非:
      “王爷。。。用早膳了……”轻柔地端起碗,送到王爷的嘴边,王爷对自己报以一个完美的微笑,轻启薄唇,喝下他亲手做的早餐。
      “好喝吗?”他微笑,充满希望地看着王爷。
      “呃……啊!你……”王爷突然面色苍白,惊恐地望着小厮“咳……你给我喝了什么!?”
      “哦呵呵呵~”小厮露出了夸张的笑容,“你已经中了我的正义小厮无敌砒霜,活不长啦!!!”
      “呃啊……”王爷痛苦地看着眼前那个嚣张的人“你到底……”
      “吖哈哈!!等到你死后,乃的房子就归我啦!”
      这是一个可怜小厮的白日梦,这是一个无力反攻的小受的遐想。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至少赐书就是很好的一条证据,且不管是派太监用盘子托着送来,还是粗鲁地扔过来……
      小厮的脸由苍白突然变得红光满面,把菊花宝典卷起来,藏在衣襟里,殷勤地给主子做早膳去了。

      时间像王府里的那棵参天老树一样,半郁郁葱葱,溺显沧桑。

      有书云,凤凰者,涅槃尔后重生。
      墨瑀常常想,若不是凤凰,可否涅槃,浴火重生。
      筱斯告诉他,这就同母狗下蛋,可否孵出麒麟一样,道理上都是通的。
      墨瑀笑笑,拿了一桶肉骨头去慰问老张的狗,远瞻近观后,方才怯怯叫了声:“筱斯,吃饭了。”
      那狗有肉吃,自是见谁眼都开,摇摇尾巴点点头。墨瑀听它汪汪叫了两声,心里十分受用。
      看来下蛋还是有希望的。

      三年前,那场大雪墨瑀忘不掉,那是伴他入府的第一场雪。三年后,那场雪下得淅淅沥沥,墨瑀忘不掉的是像春天融水一样的雪,绵绵中,带着粘稠。
      “狗奴才!本王同你说要西街坊的的琴,你把琴师给本王弄过来是打算让本王养他么!?”燕王最近很有点未老先衰的感觉,心烦急躁,又像是个未长开的顽童,一有不称意者,摔碗甩杯踹桌子,像搞铁人三项一样。
      墨瑀也不会心疼那些古董花瓶玉调羹,又不用他出钱赔,只是扫起来比较费眼力就是了。
      偏偏燕王爷小伙子身体倍儿棒,专挑些重家伙摔,声音轻了还不行,天天像听重金属摇滚乐一样,林肯公园都没能像他那样嘶嚎的,没办法,燕窝吃多了。
      “慕容先生,喝茶。”墨瑀将上好的龙井端上,热气腾腾,映着雪景。背后传来阵阵瓷碎的声音。墨瑀调整好心态,像妹喜听裂帛一样,听瓷碎迎新的声音。
      慕容先生长得白白细细,儒雅如竹,质清如兰,一身水蓝色的长衫,一双修长的手轻搭在腿上,青丝过腰,些许用细绳松捆,含蓄委婉,墨瑀看得入迷。
      “看来燕王府并不欢迎掬水,掬水还是告辞吧。”眼波微转,欲缓缓起身作揖,却被墨瑀按会座上:
      “慕容先生,您就这么走了,待会儿王爷怪罪起来,可让小的说什么好。这王府里规矩都是一套一套的,小的记性不好,可惟独燕王府不拒客这条背得是最熟的了。王爷这会儿只不过刚醒,心情不好是难免的,也难怪大冬天一早上街上没有什么人,这大清早的便把先生给请过来,先生莫怪。”墨瑀又放了两碟小食在一旁,将茶碗往慕容掬水那儿推了推,“您可得吃好了,喝好了,再见好王爷了,才能走。”
      慕容掬水听了这话,眯了眯眼睛,细长的睫毛在阳光下透出阴影,这才侧坐着拿了茶喝了几口。
      里屋又传来几声喊话,筱斯在里面又是求饶又是哭,磕的响头堂内都能听见。
      “掬水还是走了吧,那位兄台被迫为我受了那么多罪,明理人都是晓得的,这哪是因为出了被窝下了炕头的缘故,这位小哥,替我向筱兄台说句对不住,告——”慕容敏感地嗅到了不应有的气氛,局促地放下茶杯,从座上跳起,朝着墨瑀说了几句,再做了一个揖,欲匆匆告辞。
      却又是被墨瑀拦下。
      感觉告诉墨瑀,这个人是为贵客,走不得,王爷定是要见他,只碍于什么缘故,矜持得有些过分。
      欲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却还要顾着擒着慕容的手腕,嘴张了又张,说不出什么因为所以来,猛吸了几口寒气。
      慕容挣扎着,像是在挣扎着逃走往事的追忆,矜持着,像是在拼命挽回自己最后一点的奢望。
      背后突然变静了,没有高声唾骂,瓷旧迎新,只筱斯一声声尖锐的抽泣特别明显。
      墨瑀看着燕王爷平步走了过来,呆了片刻。
      慕容是聪明的,想必是正主儿来了,趁着当上,挣扎着脱身,快步逃走,正眼都不看那人一眼。
      “慕容先生!”
      梦魇般的,慕容窒在门前。
      慢慢转身,低着头问了声:“王爷。”
      燕王三步踏前,挑起慕容的下巴时,是什么东西一并滑落,在地上绽开。
      墨瑀在一旁清晰地看到,慕容掬水的眼里,含满了泪水,颤抖着下巴,抑制着不让那份脆弱乍泄。
      三年前,燕王爷也是这样,强忍着泪水,矜持着悲哀。
      但他们却并不知道,早在泪水涌出的时候,就没什么好再矜持了,脆弱是在那个时候泄露的。
      搞错起点,终点也不对了。
      墨瑀低了低头,默默出了堂。
      后来,是听到古琴琴弦微振,三绕樟香树,五潜慧宣湾,七挑焠玄湖,八萦桂花树。
      再后来,多半便是听燕王爷整日抚琴,旁边,掬水独幽,夜兰碧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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