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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洛阳城内雨纷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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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古城内,苍青色的天空飘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繁华的街道瞬间变得更加凌乱。摆摊的小贩忙着收摊,一面骂骂咧咧。行人大多抱着头,匆忙往家里赶。
雨滴逐渐大了,打在地上发出啪啪声。转眼,喧闹的广场和街道已是空荡稀落,仿佛那些人原本不存在一般。
空旷寂寥的道路上,却立着一个青衣女子。
她的身形淡漠孤独,却又像是站在你的心中。一动不动,犹如旷古以来,她便是这样站着。油纸伞面遮住她的容颜,只余下如瀑青丝垂至腰际,惹人无限遐想。青色的衣衫包裹着玲珑身姿,腰间系着宝蓝色的绸带,整个人欲隐进雨帘中。
那只握着伞的手,白皙光洁,却绝不似寻常深闺千金那般柔弱。相反,那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致使伞面在劲风的吹鼓下,仍能不撼动半分。
女子抬头望着远处天空,眸光忧伤悲恸若深潭。她努力看着,仿佛想将目光穿透云层,直望进白云的那一边。
“这位姑娘……”
洪亮的女声传来,溪琅下意识地回头,见是位不认识的女子,习惯性地皱了皱秀眉。
魏桑看清青衣女子的容貌后,惊讶得张大嘴巴,半天回不过神。她平素自诩美艳无双,根本不将同门中为数不多的女弟子放在眼里。但今日见这女子,顿时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清新脱俗,靓丽可人,就像是三师叔在蜀山后园里种植的那些宝贝睡莲。水莹婉约中,带上七分出尘的仙气。她心里虽微觉沮丧,偶尔下山居然就遇上这样的女子,更多的却是疑惑,这女子气质这般不凡,恐怕来头不小。
“有事?”溪琅等了半天发现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有些许不耐。
“噢,不是不是……”一向大咧咧惯了的魏桑竟结巴了,她红着脸解释道:“我是想说,雨下得这样大,这么淋法会生病的。快些回家里去吧。”真是奇怪了,除了跟掌门师伯说话的时候会紧张,她可是从来都不怕别人的。倒是别的师兄弟姐妹见了她,绕着走。
溪琅冷淡地道声谢,本想离开,忽然又回首问道,“姑娘知道蜀山么?”那轻灵的语气倒不像是问魏桑,而是问自己。
打听蜀山做什么?魏桑狐疑地再次正视眼前这女子。
不待她回答,溪琅自顾自地惨笑,“你怎么会听过呢?是我糊涂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已举步走去。
魏桑看着她刚刚的眼睛,忽然难过起来。她直觉这个人,内心一定是痛着的。因此,不经大脑反应,她就急着答道:“你算是问对人啦。我就是蜀山剑派灵源道人座下的大弟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要请人帮忙?”
溪琅顿住脚步,脸上还是清冷的表情。这小姑娘居然是蜀山的人?
“如果你有什么麻烦的话,我或许能帮你呢。”
“多谢。我自己会解决。”
魏桑正要继续发问,立时瞪大了眼睛。
眼前空荡荡的大街,哪还有什么人?
精灵古怪的女孩眨了眨眼,轻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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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啦,掌门……掌门!”年轻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无极殿,差点翻个跟头。来不及停下脚步便大声嚷着冲上座的白发老者禀告。
“什么事情?一点规矩都没有!”白发老者尚未开口,下首的黑衣老者便不悦地低声呵斥。
白袍弟子被他一喝,吓得脸色白了白,这才吞吞吐吐道:“山门外有一青衣女子执意要见掌门师伯,守卫师兄不允,那姑娘便动手打人。现在……很多师兄弟都赶过去支援了。”
“说什么?”黑衣老者是急性子,一听这话轰的站起,“今日当职的应是及空、及灭。这两小子功夫都不错的,怎么,竟不是一个区区女子的对手?那女子可曾说了什么,为何到蜀山门前撒野?”
“那女子原先不肯轻易动手,口口声声说咱们蜀山欠了她东西。”
“我们蜀山何时欠了她什么劳什子的东西?心口胡诌!今天不给她一点教训,她就不知道胡搅蛮缠也该瞧瞧对象!”说完,便御剑而出。
“师弟莫要冲动!”白发老者无奈地摇摇头,随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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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境况。令天下正道魔门都为之恐惧的蜀山剑派门外,竟来了个小姑娘前来挑衅。
这等热闹的场面怎能少得了魏桑这精灵鬼?她一听说这消息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翘了静坐的课业,跑去山门看好戏。
咦,这姑娘不是早晨那个雨中的女子么?看她一袭青衣,这样执伞在空中迎战十几位师兄,居然还能丝毫不落下风。魏桑差点忍不住为她鼓掌叫好。
青色的衣衫在空中急速翻飞,随着溪琅的每一个动作起舞,煞是好看。十几个白衣弟子合力围攻她,竟也讨不得好处。
她的动作十分之快,往往一招之间就打退那些平素不可一世的师兄。她的神色不曾变化多少,可见并没有使出全力。
魏桑不禁乍舌,幸亏早晨没有不自量力地站出来企图帮助她解决难题。可是……魏桑睁大眼,又向场中看去。无论怎么看,还是看不出这女子的武功路数。这可奇了,自己虽然不怎么用功,但却是被逼着看了许多书籍。连某些禁术,她也背着师傅偷偷看过。
“哎呀……”
几声七零八落的叫声响起,接着便是一下下□□跌落在地的“扑扑”声。魏桑立刻回神。怎么就她发呆的间隙,所有的师兄就都被打下来了?
青衣缓缓下落。衣袂被风带起,飘飘似仙,宛如九天玄女降世。
魏桑又一次看得呆了。身旁是一阵抽气声,看来把那些师兄弟们的冲击不小。
“请各位放行,不要为难溪琅。”
溪琅?原来她叫溪琅。
“妖女,接老夫这一掌!”
耳边似有破空之声,溪琅蓦地回身,不敢托大,油纸伞一收直指来人!
“叮”伞尖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对方的真气竟强悍如斯,溪琅手腕一翻,提起全力运向右手。这是全力一击!
黑衣老者心下微惊,这女子看来小小年纪,修为却是到达此等境界,只怕本门内的弟子,能与她不分上下的就只炎泽一个。这样一想,他更是生气。平日这帮弟子里都干什么去了,连个小女娃都收拾不了?
他催动内劲,大喝一声,一指钉在伞尖上。
魏桑吓得捂住嘴,担忧地看向溪琅。
溪琅暗叹蜀山剑派果然藏龙卧虎,清澈的目光之中却殊无惧色。纤纤细指往前一送,堪堪接住黑衣老者的指力。
她竟直接用手去挡黑面神的百炼指!魏桑看着纤柔的女子,眼中充满崇拜。
手指弗一接触,黑衣老者脸上浮现一丝惊骇,但蜀山的面子决不可毁在他手上。只有硬着头皮去接。
“你若再不住手,溪琅真要得罪了。”青衣女子神情肃穆,娇喝一声,全身的力量源源不断汇往右手指尖。
青色衣衫猎猎飞扬,犹如苍青色的闪电怒劈。
忽然,黑衣老者嘴角一松,吐出一口鲜血。
旁边观战的所有弟子无不动容。这以火爆脾气著称,令全蜀山弟子俱闻风丧胆的四师叔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打败了?
魏桑在心里叫一声好。她早就看这师叔不顺眼,此刻巴不得他被人打个落花流水。躲在暗处的女子解恨地揉揉自己的耳朵。这只耳朵可没少挨四师叔的撕扯。
强劲的气流似是托着猛兽而来,溪琅暗惊,欲要撤回真气已是不及,硬生生被一掌打了出去。
青色的羽衣飘舞着,飞扬,跌落,恍若折翼的风筝。失去它的引线,便只能无力坠落。
溪琅跌落在地上,直觉气血翻腾,经络乱窜。
“呃!”她低吟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的风景变得模糊起来。不行,还没有见到他,决不能死的。
记忆的碎片开始混乱起来,他的身影在眼前纷乱飞扬。
潮莲哥哥……潮莲哥哥……
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跌出眼眶。溪琅用力将指甲刺进手心,迫使自己站起,最终还是有心无力。
难道真的结束了么?
潮莲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
有那么多的办法可以接近你,我却选择了最笨的一个。我等了三百年,却输在最后一刻。
恍惚中,仿佛看见黑衣老者满面怒容地走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剑。
然后,不知从何处跑出一个女弟子,看模样,竟有些眼熟。她的嘴巴动着,听不见说了什么。但黑衣老者好像很是生气,正大声呵斥她。
后来不知又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年轻的男弟子,样子看不清了,也跪在地上,请求着什么。这下,黑衣老者更气,抖着手,将剑丢在身旁。
溪琅的心忽然“呯呯”飞快跳起来,她整个人都颤抖着,使劲睁眼看向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弟子,仿佛想把他的容貌印到心里去。他清朗低沉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可是她却无法分辨他在讲些什么。
时空的碎片在脑中汇聚,拼成一个无数日朝思暮想的身影。
这个人,有天底下最英俊的面容,最强大的血脉。他所有的一切,她一直是那么的爱,用超越自己生命的力量去爱着,尽管知道他的眼中,自己并不是特别的。
溪琅用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个身影。然而,那个身影却模糊起来,渐渐变成一个点。
她的手无力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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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师叔,你倒是说呀。她什么时候才能醒?”魏桑像个赖皮鬼似的扯着黄袍道人的袖子,不厌其烦地问着这问题。
“哎呀,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讨人嫌?不是说了吗,等药效过了,就会醒。”黄袍道人小心翼翼地将袖子从魏桑手中抽出,不放心地摸了摸。“掌门师兄说了,这位姑娘是个有缘人,缘分未尽,她死不了。”
“潮莲哥哥……潮莲……哥哥……”昏迷中的女子不住地喃喃。
“什么?”魏桑以为她醒来,连忙扑过去,却见她的双眼仍是紧闭着,忍不住奇怪道:“她一直在叫这个人的名字耶。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人!”
“这还用你说?”黄袍道人不屑地撇撇嘴。
“我一直想问灵城师叔你呢,这姐姐的羽衣真好看,隐约觉着,还有点仙气呢。难道有什么来头?”
“何止是一点仙气?这来头嘛,也大了。这叫做碧霓裳羽衣,就是仙家中,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奇怪了,这丫头虽说仙气灵异,但又不是一等上仙,哪来那么珍贵的宝贝?当初掌门师兄恐怕也是见了这件羽衣才阻止灵空师弟下杀手的。
好痛……浑身都浸没在疼痛里。溪琅呻吟着,缓缓睁眼。
白色整洁的床幔,简约却不失雅致的房间。溪琅舒了口气,她没有死。确定这点,一直紧握的拳头才松开了。
“哈,你醒了?等着啊,我去叫师叔。”魏桑兴奋地大叫着冲出去,一边大声喊,“师叔,你死哪去了,姐姐醒了啊……”
溪琅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这女孩很眼熟。她使劲回想。对了,是那个洛阳城遇到的姑娘。那么,冲出去替自己求情的也是她了?
求情?她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坐起。
她本就浑身经络受损,此刻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登时痛得骨头都要裂开。但她顾不了这么多。刚才还有一个替自己求情的男弟子,那个人……她不会看错的。
一念及此,她再也躺不住。一把揭开被褥,额上因为疼痛微冒冷汗。但她管不了这些,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碧霓裳羽衣已被换下。她顾不上穿鞋,害怕自己稍慢一步,便又会与潮莲错身而过。
于是,她披散着头发,光着脚,托着残败的身子,跑出去。
“潮莲哥哥……潮莲哥哥……你在哪里?溪琅来找你了……你在哪里……”喊到后来,已是泣不成声。
没有人回答她。整座后园安静得让她以为自己身处坟墓。她害怕这寂静。害怕这无人响应的感觉。
蜀山这样大,她不知自己所站位置是哪里,亦不知潮莲在哪个地方。可她仍想喊出来,那样,她才能安心。她害怕那个影子,又是心中生出的幻觉。
“潮莲哥哥……求你出来见见溪琅……溪琅一定会乖乖的,再不顶撞你,惹你生气了。”
还是没有回音。
难道又是我的错觉么?真的不是你?
溪琅捂住脸,身子跟着心沉下去。三百年,她也不曾感到失望,而此时,她是这样的绝望着。明明已经看见了炎泽的影子,莫非上天只是跟她开了个玩笑?先是被高高抛起,陷入狂喜,紧接着便狠狠摔落,进入到黑暗无望的暗域。
她从来不怕等待,但是却不知道这样痛楚直达心脏的痛楚,还能够承受几次。
这时的溪琅只想好好哭一场。
轻微的脚步声在她的身边落定。对方仿佛蹲下身,看着她。
心脏又是深深悸动,来不及擦去泪水,猛地抬头,惊住。
深邃的轮廓,飞入云鬓的英眉,浓密细长的睫毛,白皙的皮肤粹玉般覆在颀长高挺的身体上。无可挑剔的五官,连星子都望之羞愧的面容,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溪琅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眼睛复又蒙上一层水雾,她深吸气,强迫自己望进他的眼睛里去。
那一潭深夜般的海洋中,是他一贯的冷漠平静。那淡定,万年不变。一看进去,就会身不由己地被捆绑住,无法自拔。
晶莹的泪珠终于落下,砸在坚硬的大理石路面。
“你哭什么?”炎泽有些经受不住女子灼热的眼神,一向冷静的他竟有种燃烧般的热感,只有不悦地打断她。看着她雪白的亵衣,皱了皱眉。“你伤还没好,不该跑出来。”
依旧是这样!依旧是这样!潮莲没变!从他略微不悦的声音里,她听得出淡淡的关怀。只这一句,便让溪琅委屈地大哭,扑到他怀里。
这女子此时的表现与山门前孤身挑战灵空师叔,简直判若两人。
炎泽身子一僵,瞬间慌乱,这不是他平素该有的反应。然而这一刻,他竟不知该狠狠推开怀中柔软馨香的躯体,还是轻轻放手拥抱她。
他竟会有这种疑惑?从小,他便对旁人的触碰十分反感。而这女子的拥抱和眼泪却没令他感到厌恶。
为自己有着这般犹豫感到不耐,他伸手将溪琅推出怀抱,并且冷冷说道:“姑娘请自重。”
溪琅睁大眼睛,随后因他的出现而点亮的眸光渐渐熄灭。她怎么忘记了,这已经不再是怀着三百年前那个神魔共惧记忆的潮莲。
“潮莲哥哥……”即使知道他的记忆不在,仍是下意识的叫出这名字。
清冷绝美的脸上挂着泪珠和已经风干的泪痕,炎泽心下叹气,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姑娘是否认错人?在下蜀山弟子炎泽并非什么潮莲。”
亲耳听到他的否认,溪琅的心一阵绞痛。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像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拥抱他,执拗地摇头,“你是,你是。你是潮莲,你本来就是潮莲。只是经历了轮回,你的记忆失去了。潮莲哥哥,溪琅一定会乖,别再丢下溪琅……”
炎泽冷着脸将她推开,站起来,声音已不见一丝温度,“这是最后一遍,我不是潮莲。请姑娘立刻回房,否则灵城师叔该着急了。”说罢,欲转身离去。看来还是不该听魏桑的话,来探视病人。
眼见他又要离去,溪琅急得踏出一步,欲要伸手拉住他。突如其来的晕眩,身体毫无声息地落下。
已迈出步伐的炎泽回过身,看到地上昏迷的女子,连忙冲过去,扶起她,摇着她的身体,“醒醒……”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响应,修长的手指立刻搭上女子的手腕,眉宇紧蹙。他直起身,将她打横抱起。眼睛落到光着的脚,眉头皱得更厉害。这女子怎的如此任性。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伤了经络,还不曾养好身子,就这副模样出来,是会受寒的吗?
一进屋,炎泽便急急地大喊:“三师叔,你快来看看!”一面将溪琅抱上床,扯过被褥替她盖好。
“咦,臭小子!对她干了什么?我好不容易医好的人,现在你给我抱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灵城气得猛地在炎泽头上砸开一个暴栗。
炎泽摸了摸脑门,很识趣地没有开口。
“出去出去,看见你就烦!”
“三师叔,掌门师叔为什么留她下来?”一只脚已经踏出,犹豫很久之后,终于问出口。其实,今日他本就是来灵城这里探口风。一定有哪里不对劲,那日灵空师叔明明已经要下杀手了,无论魏桑和他怎么恳求都无济于事,一开始,掌门似乎也是默许的,但某个瞬间不知看见了什么,居然又改变了主意。
这女子不像是对蜀山有所图的人,若是莫名其妙地死了,也很是不公平。
他回头看一眼紧闭双眼,面色苍白的女子,心里升起一种不祥。
为什么头次与她单独相见,便能让自己方寸尽失?而且,素来冷眼看世间的他,居然在四师叔的剑对准她的一刻,会有肝胆俱裂的感觉?不顾一切地跑出去替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求情。
那时候,心头只有一个念头,他决不可让她死。
里面丢出来一只碗,炎泽轻轻侧身躲过。接着,便是灵城的吼声,“怎么还没走,小子,讨打!看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