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吉法师

64、[63]

　　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先秦·《诗经·秦风·无衣》

　　.

　　白瑜气势汹汹，好像是石韫玉逼着雷瑶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样。
　　「……我只是要他想办法而已。」
　　「他身体都还没好，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啦……你还不就是在欺负他嘛。」
　　尽管从语气里听得出来白瑜确实是在为了雷瑶着想，但不知道为什么石韫玉总觉得听上去有点别扭。
　　被同情了的雷瑶也有点无奈，之前才跟他说过别和王爷斗嘴、怎么还是动不动就跟石韫玉作对？虽然被他关心感觉还不错，事实上也知道石韫玉应该不会真和白瑜动气，可是雷瑶还是觉得不妥。
　　头突然很痛。
　　「王爷、能不能过会再说？」
　　雷瑶按着太阳穴和石韫玉商量了。反正现在他头痛得厉害，根本就想不出能让他满意的回答，而且白瑜的态度简直就是虎视眈眈，就算雷瑶想说、白瑜也肯定不会让他说的。
　　「你看嘛！都是你的错，害雷雷都不舒服了。」
　　「我、」
　　石韫玉被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用力往雷瑶这边瞪了过去。
　　——你瞪我又能有什么用啦……有气势的话别乱用好好跟白瑜讲道理埃雷瑶又不好说，咳了两下算是抗议。
　　「雷雷你还好吧？你先躺下来休息吧，我们不理他了。」
　　在很普通的方面体贴人的白瑜虽说是相当难得一见、可是又让雷瑶心里稍稍有些发怵。这时候如果不顺着白瑜的意思，肯定就麻烦了。
　　而石韫玉却还一副你给我想想办法的可怕表情。
　　「好好我躺下就是了。」
　　他没有力气去顾及石韫玉的心情。
　　「喂喂、」
　　眼看雷瑶在白瑜的帮助下躺平，石韫玉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瞪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王爷还是先回帐里比较好……」
　　「你少废话。」
　　凑热闹的何安息当然就让石韫玉非常不爽。白瑜他们就算了，连何安息都跟着起哄，他们几个到底把他当什么了埃
　　石韫玉表情可怕地用眼角瞥了他两眼。
　　「哎呀呀、」
　　果然被迁怒了埃何安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无视了石韫玉黑色的表情，挡在他和白瑜中间。
　　「王爷您继续呆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回帐子里好好休息想想怎么向那个欧阳公子问话呢。」
　　「就是。一遇到什么事情就知道要雷雷想办法，你自己不会好好想啊９
　　「白白你也少说两句……」
　　先不说被堵到了的石韫玉，就连躺在那里的雷瑶脸都绿了，白瑜再这么不知分寸地冲石韫玉发火，雷瑶的伤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好得了。
　　何安息打断了白瑜，意味深长地看着就要被他绕到话里去的石韫玉。因为后者即使被白瑜那样很伤人地数落了好几句，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气呼呼地说白瑜只知道偏心。
　　不甘心的白瑜嘟着嘴哼了几声，看看雷瑶铁青的脸、最后还是闭上了嘴巴。
　　「总之现在大概的情况雷公子也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事情就算追问雷公子一时半会也没用，王爷还不如让人把欧阳公子带来、看看能不能找到破绽。」
　　哇、——连何安息自己都觉得自己讲得实在太有道理了。
　　石韫玉果然也跟着怔怔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雷瑶总觉得在何安息面前的十五王爷老是没什么气势。而且和对上了白瑜的时候还不太一样，石韫玉对白瑜爱恨交加，倒是也想不起来对白瑜摆王爷架子，所以说不上是他输了，可是一旦对上了何安息、却只能说他从来都是完败。
　　有个人治治石韫玉倒是也好，反正何安息看上去不像是会做得太过分。

　　「他真吵。」
　　白瑜握着他的手抱怨了。
　　「你明明答应我不和王爷闹脾气的。」
　　「是他对你不好、我才生气的。」
　　既然石韫玉也不在，白瑜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雷瑶于是放过了这个话题，苦笑着谢了白瑜。
　　「——我在这里会不会吵到雷雷？」
　　事到如今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反省了啊？不过尽管白瑜在身边也不可能让他好得快一些，而且作为一个大夫实在不能说是很称职，不过被这么稍微有点过分地保护着的感觉，雷瑶也并不觉得讨厌。
　　更何况，想到总有一天白瑜会死了心再也不靠近自己，雷瑶对他的关心甚至还会隐约有点贪心。
　　「可是你都不让我帮你换药、也不让我看你的伤口，分明是嫌弃我嘛。」
　　哦、原来在这里纠结了埃看来刚才白瑜是真的睡得很不错，都有力气去考虑这些事了。
　　「我是怕你看了伤口会觉得不舒服，万一你觉得伤口太脏说我欺负你不理我了的话……」
　　「哪有大夫会觉得伤口脏的嘛９
　　我还想问哪有大夫会看见伤口就晕过去的呢。
　　雷瑶嘴角的苦笑还没收回去就又不得已冒了出来，抬起手摸了摸白瑜的脑袋。白瑜嘟着嘴，但最后还是乖顺地低下了脑袋，对着雷瑶傻笑起来。
　　「那我陪着雷雷替那个家伙想办法吧？」
　　尽管白瑜依然没有掩饰对石韫玉的不耐烦，可是他主动提出会帮忙也已经很值得雷瑶高兴了。不过说什么想办法——
　　雷瑶是根本不认为白瑜真的能想到什么有可行性的办法。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
　　「可是没有想到办法的话，等一下他又要跑来吵雷雷了埃」
　　「何先生不是在么？他应该会帮着王爷想办法的吧……你就不用担心了。」
　　把什么事情都扔给何安息好像也不太好？不过比起让白瑜凑热闹，大概还是这样会比较让人放心，而且还不用听何安息在耳朵边上危言耸听，或是担心他把白瑜拐走之类的。
　　总之，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这样子碍…也是哦、反正何先生很能干的。」
　　恐怕平时白瑜也总是会像这样把麻烦的事情丢给何安息处置吧，所以现在说得心安理得，丝毫没有愧疚之类的感觉。

　　「少爷、」
　　送了晚餐进帐的雷少瑕看见雷瑶的脸色好了很多，放下了心。
　　「何大夫说等您用完晚餐，会再来替您把脉。」
　　「我知道了。」
　　「不要他来看啦！我也可以的碍…」
　　白瑜抗议着要雷少瑕去告诉何安息不用来也没有关系，换来雷少瑕不放心的苦笑。雷瑶知道他念念不忘要替自己看顾伤口以证明自己也是很能干的，但就是因为他心心念念都是这种事，才更让人觉得靠不住埃
　　「难道雷雷真的比起我更加喜欢何先生？」
　　——我想我的伤口可能确实会比较喜欢何安息没错。
　　这种摆明了不打算相信白瑜的话肯定不能说给白瑜本人听，所以雷瑶暂且没有回答，只是接过了碗筷让白瑜先吃了饭再说。
　　白瑜眨眨眼睛抬头又看了雷少瑕一眼。
　　「少瑕呢？」
　　「我刚才吃过了。」
　　确实，把雷瑶的伤口交给白瑜、连雷少瑕都觉得不安心。而且照雷少瑕看，白瑜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在他边上，雷瑶大概也会好得快一点吧。
　　白瑜听他这么说了，才放心地低头开始吃饭。
　　「只是把脉这种事情、我又不是不会做……你们干嘛都不信我啦……」
　　不过他吃饭的时候也不安稳，含糊地抱怨着这个那个，嘟着嘴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他一样。
　　「……你这样吃下去也不舒服吧。」
　　「你都不信我，怎么都不舒服的啦。」
　　听上去白瑜好像是气得都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理直气壮地把根本没关系的两件事情牵扯在了一起。
　　「不是说不信你，只是——」
　　「既然信我，那就应该让我给你换药。」
　　连何安息都说了绝对不能给他看伤口了，雷瑶也不想冒这种险。所以尽管白瑜呜呜咽咽摆出了好可怜的表情，雷瑶也完全没有要松口的念头，只是苦笑着不再搭话。
　　白瑜像是终于认命知道说什么都不一定有用，哼哼了一声低下头也不再理他。
　　这两个斗起嘴来跟小孩子似的。雷少瑕在边上看着也觉得这种对话根本进行不下去，叹了口气。

　　「哦、吵架了？」
　　白瑜的心情向来说变就变，突然就和雷瑶闹脾气也很正常。何安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笑着摸了摸白瑜的脑袋。
　　「雷公子怎么说都还是伤员，白白怎么跟他生气？」
　　「他欺负我。」
　　还有何先生你也欺负我！白瑜虽然没说出口来，却迁怒似的瞪了他。
　　「他就算欺负你、也是因为喜欢你埃你看，雷公子就不会跟小生赌气吧？」
　　何安息一边随口安慰白瑜一边给雷瑶把脉。白瑜很好骗地歪着脑袋想了片刻，真的发现何安息说的好像也还不无道理。
　　眼看白瑜被何安息的歪理安抚了，雷瑶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松口气。
　　「而且，雷公子有力气和白白生气，说明雷公子恢复得很好，白白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吧。」
　　「……没事当然是最好……」
　　但总不能老是用有没有欺负他来验证雷瑶有没有好吧？
　　「还有什么不满的？」
　　「没有了啦……」
　　弄得好像和雷瑶吵架都是因为他太任性一样……明明就是雷瑶欺负他嘛，连何安息都不帮他说话，就知道帮着雷瑶诡辩。
　　白瑜一边说着我才不生气呢一边还是不甘示弱地瞪着雷瑶。
　　「咳咳、」
　　「雷公子要早些歇息、白白么——要是还生雷公子的气，不如跟小生一起睡？」
　　其实只要事关白瑜，何安息就基本上对以理服人之类的感到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换句话说、要白瑜听话几乎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很听话，又会在什么时候充耳不闻蛮不讲理。
　　「我不要。我要跟雷雷一起。」
　　生气的对象都不在身边、那他还生什么气。
　　「那就好好照顾着雷公子，别摆出那副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被你用那副表情看着，能治好的病都要治不好了。」
　　「才不会呢，何先生就知道胡说。雷雷明天就好了嘛、」
　　——怎么可能……莫非白瑜心里一直以为他何安息是神仙？何安息有点受宠若惊，又有点无可奈何，也没有接话只是摇摇头，又嘱咐了雷瑶几句，起身要走。

　　「何先生你睡哪里啊？」
　　白瑜突然想起了什么扯住了他的衣角。
　　「小生睡王爷帐里，怎么了？白白还是想和小生一起睡？」
　　「他会把你赶出来的吧、」
　　「王爷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石韫玉是不是无情雷瑶倒是不确定，不过何安息这么理所当然地决定呆在石韫玉帐子里过夜还是让他捏了把冷汗。但愿这不是他自作主张，否则很可能事情的发展就和白瑜说的一模一样。
　　不过如果被赶出来就太难看了，以何安息的性格应该不会让事情变成那样吧？

　　.
　　「白白、你也睡吧。」
　　有白瑜守在身边，总觉得没办法放心，反而比他不在还要紧张，害雷瑶比以往任何一次受伤都还觉得累。
　　雷瑶打了哈欠，眯起眼睛反握了白瑜的手，让他别傻坐在边上也可以躺下休息了。白瑜摇着头让他先睡就好了。
　　「真的不累？」
　　虽然白天他确实是睡过了，可仔细想想他一整天都在闹脾气，应该也不会比自己轻松多少。
　　「白白真的不觉得累嘛。雷雷听话，何先生让你好好休息，你好好休息就是了。」
　　那么乖巧的白瑜让雷瑶不太习惯，但担心也抵不住睡意，再加上白瑜的声音很能安抚人，雷瑶最后还是沉沉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