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真相是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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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没想过，原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再次痛悔到恨不能杀了自己。
在那个灰暗阴沉，似乎永远弥漫着浓浓的雾气，照不进一丝阳光的梦境中，他仿佛一个对所有已知的命运都无能为力的看客，以一种刻意折磨人一般的速度，慢慢的见证了那个人人景仰的救世主的全部人生。
看他骤然间失去父母，从一个受尽疼爱的小王子，变成寄人篱下任人欺凌的小可怜；看他在仅剩的亲人的漠视下艰难成长，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时，天真的以为那就是一切苦难的结束；看他不断的得到，不断的失去，磕磕绊绊的消灭了黑魔王之后，在欢呼簇拥之下平静地扬起一个微笑；看他不停的试图接近那个好不容易被救活的魔药教授，为一段求而不得的感情心力交瘁，直到意外死亡的那天，都没能得到一句回应。
看着那个孩子又一次在格兰芬多的寝室醒来，那样喜极而泣以为是梅林的恩赐的模样，想到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唯一的观众心尖都在发颤。
“求你……”黑发男人对那个满脸冷漠防备的自己低声的恳求道，“对他好一点……”
可他听不到。
他不知道那个孩子有多努力的改变自己，想要成为他可能会喜欢的样子，只觉得忽然变得安分又好学的小巨怪太过可疑。
他没看到那人还很稚嫩的肩膀提前担负了一些什么沉重的东西，一如既往的厌恶苛责，在那只蠢狗洗脱罪名之后，更是没给过那人一个好脸色。
他不相信那些关切与爱慕全都出自真心，被仇恨偏见蒙蔽了眼睛，用最恶毒的言辞讥讽践踏那人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的一切，从不觉得自己会为一个波特动心。
直到哈利差点死在他面前。
前一天还不顾他的冷脸，打着请教问题的名义厚着脸皮在他的办公室磨蹭了老半天的黑发少年，偷偷望着他的眼神那样的温暖明亮，第二天就在突如其来的战斗中挨了黑魔王一记阿瓦达，不闪不避的模样活像是主动去送死。
事后他将那只满脸无辜的小狮子，和从头到尾都知情的邓不利多骂得狗血淋头，只有那个小混蛋和他自己知道，他拎着小救世主领子的手颤抖得有多厉害。
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得到的东西永远都不懂得珍惜，失去时却又悔之莫及。
就像他一样，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倒下时，甚至在想，在哈利还活着的时候，为什么要吝啬一句喜欢？
而当哈利像受到某种激励一般更加热情的纠缠他，刚消灭黑魔头的救世主正在追求霍格沃茨新任校长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时，重重的顾虑又一次涌上心头，让忽然明了自己心意的他比之前更加的想要逃避。
哈利见他态度松动，借口身体还没恢复需要魔药大师精心调养，死皮赖脸的搬进了蜘蛛尾巷，后来更是得寸进尺的将原本晦暗阴沉的老房子修整成了一个舒适的小窝。
一个他想象中的家该有的模样。
黑发男人多希望时光能定格在这里就好，那个对爱情和未来还抱着期待，满目憧憬的少年，还能轻而易举的为一些琐碎的小事笑出声。
“够了，到此为止吧！”
他喃喃地向冥冥中主导这一幕的人哀求道，苍白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少年飞扬的眉眼，穿透那层幻影，僵硬的停留在了冰冷的空气中。
这样活力十足，轻松明快的笑容，不会再有了。
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黑发男人无力地捂着眼，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可他面对的是已成事实的过去，而不是还有机会改变的未来。
即使只听对白，他也能明白事情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流言蜚语，争执辩解，坚定告白。
那个少年没有发现，全世界只有他自己，在为那段感情而努力，也只有他自己，笃定他们终究会在一起。
被他全心全意维护的人，却已经决定抽身离开。
一个绝妙的主意，像是怕自己会后悔，没留一点余地。
黑发男人紧紧闭着眼，魔咒纷飞的战场上，混乱嘈杂的声响之后，凄厉得仿佛泣血般撕心裂肺的哭喊在耳畔响起，将他的心也撕扯得粉碎。
如果他还有心的话。
哈利·波特，实至名归的救世主，善良热情，年轻漂亮，魔力强大，有亲人朋友，有名望地位，有波特家丰厚的资产……
唯一仅有的污点，便是挑选伴侣的眼光，一个年龄比他大了一倍还多，名声不佳阴沉刻薄的前食死徒。
他始终不能相信少年的情感能有多坚持，难以介怀那些沉重的过往，更不愿意接受自己会爱上莉莉的儿子这样的事实。
他自以为是的把畏缩逃避当做是一种成全，一种割舍，真心觉得只有离开才能解决所有问题，才是为了他好，却不知道辗转两世救下了所有人，又眼睁睁看着所爱的人死去的少年会有多绝望。
他隐姓埋名背井离乡，从报纸和老朋友来信时的只言片语上认定哈利已渐渐的放下，却不知道那人只是为了他惊怒之下训斥的那些话不敢寻死，强撑着平静的表象，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他直到临终前都认为自己做出的是最正确的选择，觉得即使没有他那人也过得很好，眼见那人一生平坦安顺，年轻时活得精彩肆意，之后潜心研究学术，教导的每个学生都出类拔萃，成就声望都不比当初邓不利多要低，唯一遗憾的是诸多绯闻中，没有真正的和谁走到一起。
却不知道那人从头到尾都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中，每一次混淆咒失效时，是怎样麻木又平静的继续催眠自己，欺骗自己西弗勒斯·斯内普还活着，只是不愿见他而已。
可笑的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确还活着，的确只是不愿见他而已。
“你真的是个是斯莱特林吗？”
黑发男人痛苦地质问过去的自己。
故事渐渐走到末尾，安详宁静的小花园里，须发皆白的老人已经合上了眼，唇角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仿佛只是沉浸在柔软美好的梦境中，那朵支撑他活下去的百合花，也在顷刻间颓败，失去了所有生机与光彩。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一幕，黑发男人还是忍不住心痛如绞。
视野变得模糊，他难以忍受地别过脸去深吸了一口气，以为又会回到最初的场景，却冷不防的被什么东西呛了一口，闷声的咳了起来。
寒冷，闷痛，还有因为长久站立而麻木的身体，他已经许久没有这种真实的触觉了，就好像……
本能的抖出魔杖戒备，他环顾着周围大雪纷飞的景象，熟悉的街道与建筑，让他执着魔杖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街道对面他居住了半辈子的那栋老房子黑沉沉的，已经熄灭了所有的灯光，凛冽的寒风席卷着大片大片的雪花，门口的脚印和行李箱留下的细小辙痕已经模糊的快要看不清。
他曾经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少年狼狈地走出自己的生命。
呆立了半晌之后，斯内普突然反应过来，朝记忆中那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寂静冷清的夜里，大街上异常空旷，他绕过两个路口，才见到远处那个小小的，仿佛随时会被风雪吞没的人影。
两人相距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在原地顿了顿，却因为已经失望了太多次没有再回头，而是继续慢慢的向前走去。
“哈利——”
斯内普加快脚步追了上去，终于拦在了他面前，因为跑的太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对视一眼后，将那个满脸不敢置信望着他的少年大力的抱紧了。
那么瘦。
那么冷。
他当初怎么舍得——
哈利茫然了一瞬，又抿直了唇角，将眼底升起的泪意全都压了下去。
斯内普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用力的推开了，看着那人红着眼大踏步的走过自己身边，走得比方才有劲多了。
“抱歉。”他哑声说道，试图将手搭上那微微颤抖的肩，又被甩了下来。
“你不是死了吗？！”哈利头都没回，“这是对自己的墓志铭不满意又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我错了。”
斯内普叹了口气，想到这人之后还大病了一场，不放心他再在外头赌气，又将人捞在了怀里。
“你到底想干嘛！”
眨眼间又回到了那栋黑乎乎的房子，哈利在骤然亮起灯光的客厅中瞪大了眼，简直气到炸毛。
“明明早就想要赶我走了！”他嘴唇抖了抖，带着些微的哭腔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我滚就是了！以后再也不缠着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斯内普无言以对，尴尬地沉默了半晌，才沉声说道:“先把衣服鞋子都换了，别着凉。”
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哈利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不要你管！你宁愿去死也不要我，那我也不要你了！”他恨恨地说着，满腹的委屈全都化作了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听到了没有，我不要你了！”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吗？！”
但也只是活着而已。
斯内普面色苍白，黝黑的眼眸中浮起一丝痛意。
哈利在他那样仿佛十分受伤的目光下别开了脸，脚下后退了一步，伸手想要去捞自己的行李箱，却发现方才根本就没把它带回来。
“混蛋——”
他闷声闷气地咕哝着，低头打了个喷嚏，然后猛然间身体悬空，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我还没有原谅你！不对！我不会原谅你了！”
“放我下来！”
“西弗勒斯·斯内普！”
“……”
被收掉魔杖，扒得光溜溜的放进热气腾腾的浴缸时，哈利·红番茄·波特已经分不清脸上滚烫的温度到底是气的还是羞的了。
淹死我算啦！
他自暴自弃地浸到大浴缸的底部，又很快被捞了起来，噗了满脸无奈的黑发男人一脸水，那个冰冷刻板的大混蛋居然也没生气。
斯内普怎么可能会生气。
年轻的，健康的，还有点小脾气的，连发怒都显得活力十足的哈利，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毕生所有的幸运，恐怕都用在了这次重逢上。
冰冷颤抖的手掌轻轻抚上了那张红润的脸，成功的令哈利安分了下来，他呆呆望着那双似乎压抑了无数痛楚的黑色眼眸，眉宇间的愤怒渐渐变成了担忧。
“你怎么了？”
他还记得自己在生气，别别扭扭地清了清嗓子，“出什么事了吗？”
“我还以为，再也没有——”
斯内普闭了闭眼，一时间都分不清这样的遭遇到底是真是幻，可手掌之下的触觉那样的温热清晰，完全不像是在做梦的样子。
他微微低下头，薄唇吻住了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
翠绿的眼睛刹那间瞪得溜圆，哈利晕乎乎的脑子里简直像是搅和了半桶浆糊，完全的懵逼了。
难道因为自己要离开，西弗勒斯才发现不能没有自己？！
一直不开窍的大混蛋，居然是他平时表现得太乖了吗？！
细密的亲吻很快的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哈利在浴室蒸腾的水雾里神思恍惚地闭上眼，生涩地回应着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悄悄把时不时作一下的念头埋在了心底。
天快亮时，他从噩梦中被惊醒，惊惶地睁开眼时，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耐心的安抚着。
“西弗勒斯？”
“我在。”有个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上，“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
他困倦地睁着眼，借着壁灯的微光打量那张熟悉的面孔，目光很快越过他落在了床头柜上，茫然又不安的望着那个不知何时从楼下搬来的秀气可爱的小花瓶。
“原来那朵花呢——”
“你说过更喜欢玫瑰。”
“玫瑰也很漂亮。”
深深的看了一眼那朵热烈绽放的玫瑰，哈利眨了眨眼，鼻翼无端端的开始发酸，却又因为身边的人保护的姿态，生出些久违的安心的暖意来。
他悄悄翘起嘴角，往斯内普怀里缩了缩，很快便忍不住困顿，在淡淡的玫瑰味的清香中沉沉的睡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真相是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