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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 偷画 ...

  •   “你好,”面前的男生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请问你是苏缃同学吗?”

      苏缃略略抬了抬眼皮,淡淡吐了一个字,甚至连语气都没有。

      “咋。”

      “呃……”
      男生像是没预料到一向甜美的白月光女神会是这样冷淡的反应,表情显得有些局促。

      苏缃完全不关心男生现在心里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问道,“是孟月把你叫过来的?”

      男生急忙否认说,“不是!是我自愿来……不是,是我自己想……”

      “就是你想约我?”苏缃的语气像极了是在质问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孩。

      男生深吸了一口气,逐渐镇定了下来,“是我。”

      “有什么事直说吧。”苏缃直入主题地说。

      男生的表情变得慌张了起来,仍然壮着胆子开口说,“我来是想跟你说,我喜……”

      “再说吧。”
      苏缃果断地打断了他,补全了剩下的话,“我暂时还没想过要找男朋友。”

      心在痛。

      痛的原因不是因为试图表白的人不是顾云彻,而是因为自己的拒绝,又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没来由的,苏缃想起了之前还在梦隐桃源总决赛结束没多久,一些人肆意败坏皆不顾名声时候的事情。
      在苏缃用奶妈埋了其中一个言辞最激烈的臭狗屎玩家好几次复活点之后,对方不仅没有善罢甘休,还喊来了自己帮会的好兄弟助阵。尽管苏缃这边寡不敌众,但也摇来了她在镇天山的老朋友帮忙。

      他们甚至团战都激烈地打了好几个来回,虽然苏缃一方完全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只不过那个叫嚣的臭狗屎玩家不仅不思悔改,还继续上窜下跳地在世界频道污染空气。

      苏缃当时真的很生气,冷眼注视着反着荧光的电脑屏幕,面无表情地跟镇天山的朋友说,把这个账号给我封杀了,多少钱我都出。

      苏缃话一出口,自己都愣住了。

      不是惊讶于这种做法本身是否太过极端,而是没有想到自己对于接受自己的“恶”,能够接受得如此坦然。

      苏缃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是光,能够拥有带给温暖别人的力量。相反,她反而会做一些很坏很坏的事情,却从来都不会说自己做这样的事情究竟是为了谁。

      因为如果说出来这样做是为了某个人的话,反而会让对方觉得会是道德上的胁迫或是压力,从而感到惭愧吧。
      所以,与其选择解释,苏缃往往会选择沉默,或者仅仅只是解释说这只是她在一意孤行。

      现在,面对面前这个略显羞涩的男生,苏缃只是苦笑了笑,很可悲地发现自己根本就恶不起来,做不了什么坏人。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男生似乎并不气馁,脸色看起来也比刚才的窘迫要好了很多。

      “……与你无关。”
      苏缃咬了咬牙,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的情绪彻底爆发出来。

      “既然系花同学不愿意说,那我也不会多问。”
      男生像是一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神情中没有过多的懊悔,反而多了几分理解似的诚恳。

      接着,男生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翻找了起来,“之前我在晚会上就见过你……你当时手里拿着花,感觉就特别像是、是那种普度众生的观音菩萨一样……”

      苏缃心里冷笑,正巧晚会那天她在眉心点了砂,而自己的道具又是朵柄很长的莲花,为此她还被辣妹嘲笑是“善财童子”嘲笑了好久。

      现在这个臭男人居然还跟她提……可恶,真是我佛不度憨批。苏缃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抽了抽。

      男生继续自顾自地说,“然后我这个人也没什么特长,所以我就把它画了下来。不过我今天没带过来,就存在手机里了。你要看看吗?”

      不要,快滚,别烦。

      苏缃内心充满了三连拒绝,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男生话一说完就非常自觉地凑了过来。

      苏缃有些厌恶地躲了躲,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到了男生的手机屏幕。“我不……嗯?”

      ——是一副油画。
      或者说,是一副非常……惊艳的油画。

      画中的睡莲如同新生的婴孩,带着纤尘不染的纯洁,蜷缩着娇小可爱的身躯,静静睡在如同丝绒般的层叶被盖上。

      ……等等,睡莲?

      苏缃探头过去,又凑近看了看男生手机屏里的那幅油画。

      良久,苏缃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回去吧。”

      男生愣在了原地,就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僵住了,表情更是无声地表达出了一句话,“是我画的不够好吗”。

      苏缃咬着嘴唇不说话。像是言尽于此一样,不肯再开口。

      对于男生的厌恶因为那幅画更加难以控制,可是又深知自己成不了“恶”。
      从无法直接拒绝男生的那一刻起,苏缃就明白了自己做不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也透透彻彻地放不下顾云彻。

      一种强烈挫败感,让苏缃的情感变得大起大落,她一会有一种想要把男生臭骂一顿大发脾气的冲动,一会又突然觉得什么话都懒得对他说。

      见苏缃没再多说什么,她无声的沉默像极了逐客令。无奈之下,男生只得悻悻退到了门口。

      男生欲言又止了一下,表情中竟然充满了怜悯。“……那我就先走了。要照顾好自己啊,系花同学。”

      苏缃双手撑在桌子上,努力迫使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孟月这是在激她?苏缃不能理解这样的做法。

      她唯一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直到抠着桌沿的手指指节开始发白,直到紧咬着的嘴角开始麻木,直到感觉身体浑身虚脱得快要无法保持站立……

      苏缃都能够完整地、毫无保留地感受到这股深深刺进骨髓深处的痛楚,痛得她几乎无法维持自己继续活下去。

      好痛啊。

      还要过多久,究竟要多久……多久才能遇到?苏缃不明白。

      “给。”
      “……我不吃你的糖!”
      小苏缃浑身都是泥,只是抱着膝盖蹲在土堆旁,泪珠在灰土土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泪痕。

      “吃了糖,就擦擦眼泪站起来吧。”哥哥说。

      “我不知道那些孩子为什么会骗你草里种了萝卜,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想把它挖出来给他们,”
      哥哥蹲了下来,继续又说,“起来吧,未来还有某个人在等着你呢。也许现在还没有人理解你,或许那个人会喜欢你带着的糖,会喜欢你带来的欢乐,也会喜欢你。”

      骗子,你明明没比我大多少。苏缃的内心在争辩。

      她是一个罕见的全色盲患者没错。
      相比于黑夜,在苏缃的世界里,对于光的触感,远比长夜还要来得更加黑暗。

      在那个黑暗如昼的雨幕里,面对支离破碎的自我,面对飞奔而来的有轨电车,原本早已放弃了挣扎的苏缃,却因为顾云彻,在余烬的心灰中窥到了光。

      真正的,“光”。

      尽管苏缃从未见过真实的光究竟是什么颜色,但是在顾云彻伸来手的那一刻,苏缃觉得,那就是光。不会是除此以外,任何别的东西。

      顾云彻依旧穿着白旧的衬衣,带着被兔子吃掉的百合花味道,站在风里,满身温暖。

      “别怕。”她轻轻说。

      没有圣洁的光束,没有天使的光环,顾云彻就只是站在那里,仅仅用了简单的两个字,却填满了苏缃所有欲念深壑的妄想。

      “也许我们会是在神明的授意下相遇的。”

      “既然左右相逢都是缘,那么再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我会很努力,为了你我愿意供奉我所有的虔诚,南墙乃顾,风雨无阻,万仞且行,山川永赴。”

      可是神明从未眷顾过我,更不会带来缘分怜悯我,南墙走到了头,风雨也停了下来,而万仞成了平地,我留在了没有你的山河万里。

      一瞬间,苏缃忽然觉得好轻好轻。
      轻得像是飞回到了童年到那个午后,在昏黑的阳光下,那个满身泥泞的小身影,只是不顾一切地哭,只能不顾一切地哭。

      啊。

      明明没有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就已经留下了纵横的泪痕。

      如释重负的轻盈感让苏缃得以大口喘息,可是心头的失落感却在无声无息地警告她,有什么东西飞走了。

      孟月突然夺门而入。

      “小苏苏?!”

      苏缃被惊回了现实,没有发怒也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极其缓慢地蹲了下来。
      尽管苏缃要强的自尊心并不想让她被任何人看到软弱的一面,但是现在。

      ……太疼了,让她静一静。她需要安静。

      究竟孟月是在激她放弃,还是激她继续坚持下去?苏缃甚至不明白孟月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缃甚至不明白,自己这些天来的苦和累,还有所有一文不值的愤怒和悲伤,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顾云彻不值得吗?似乎不是。

      ……真的是自己的错吗?似乎也不是。

      孟月的表情变得凌厉了起来,“……你怎么就这么傻呢,喜欢你的又不只她顾云彻一个!你是校里的系花,喜欢你暗恋你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你就……”

      “我不需要。”
      苏缃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语气却由冷酷逐渐变得越来越弱,最后变得像极了只是在呢喃自语。“什么都……不需要。”

      孟月忍无可忍了,大声说道,“苏缃你他妈的给我清醒一点啊!当初你和那些渣男分手的时候也没有怨天尤人过,你到底要颓到什么时候!”

      苏缃猛地抬头,梗着脖子喊道,“你也不用特意找一个连画都是偷来的人来折辱我吧?!”

      孟月的喉头动了动,“……不是我找来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路上一个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的叫花子吗?……哦对了,现在就连路上的乞丐都能用微信扫码支付了,我他妈又算什么,到头来还是我不配。”苏缃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偷画?什么偷画?”孟月的神情有些迷茫,看起来这件事似乎真的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苏缃咬着隐隐有些开始出血的嘴唇,像是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低着头不说话。

      不知怎的,苏缃忽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自己这些天所有的痛苦、落寞、挣扎、不甘、愤怒甚至是发狂,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是什么争论不休也无法得出的对错定论,而是苏缃把自己所有的赌气、不解、失落甚至就连忽高忽低征兆的一声悲叹……全都撒回了自己身上。

      苏缃不断迫使自己做一些或许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乐此不疲地把这种行为归结为应该对自己狠一点,丝毫不愿意牵连到顾云彻身上。

      苏缃抬了抬头,面无表情地坦白,“他给我看他画的那幅画……是莫奈的《睡莲》。而且,不是临摹,而是截取的部分。”

      孟月怔在了原地,一时间无言以对。

      苏缃说完之后,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无助而又无望地捂住了头。

      “无论是想羞辱我还是想嘲笑我或者是别的什么都好……让我见到她,让我喜欢她……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苏缃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都是闷闷的。

      孟月见她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止不住地心疼,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我来,我来只是想说……”

      孟月咽了咽,才艰难地说,“这周有个汉服节活动,我带你去看看?”

      苏缃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声音很轻地说,“你这次骗不了我了。”

      孟月连忙辩解,“这次真的是汉服节活动,没骗你!”

      苏缃低着头不说话,像极了用满身尖刺护住自己所剩无多柔软的刺猬。

      孟月仍然不肯放弃,“你就想啊,呆在这里是永远都不可能碰到她的,但是出门可就大不一样了,会偶遇的概率是会直线上升的啊!”

      “不去。”苏缃不再看他,而是把头继续深深地埋在了肘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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