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乐协奏曲》伊*诺

10、【谐谑曲】三

　　浑浑噩噩地度过几天之后，雷古勒斯意识到考试就要临近，接下来就是圣诞节了，那时候母亲就会宣布自己是布莱克家的继承人。他并不知道成为继承人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
　　叹口气，抱起厚厚的书本准备回到寝室，早已过了午夜，公共休息室空无一人。平日热闹的房间没了人群显得空旷得可以。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和格兰分多不同。昏暗的房间被银和绿充斥着，没有各式各样有趣的小玩意，只有大堆的书籍和冒着可疑烟雾的试剂瓶以及一架黑色的钢琴。不止已经毕业的卢修斯，包括西弗勒斯、雷古勒斯在内的大多数斯莱特林都弹得一手好钢琴。
　　身体里的某一处已经感觉不到温暖，詹姆的话一直围绕在耳边，啊，他们已经结束了。忽然间雷古勒斯能够明白哥哥的感觉了。那种即使毁灭也想要独占的感觉。
　　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自己说：让他永远属于你，让詹姆•波特只对你一个人笑，只爱你一个，杀了他，杀了他，他就属于你了。
　　死亡能够让人永远缅怀铭记。但是这真的是一个斯莱特林想要的么？是雷古勒斯•布莱克想要的么？
　　很明显，答案是不。
　　他眼看着斯内普学长日渐消瘦，他知道那是爱情的诅咒，他知道西弗勒斯还是爱西里斯，只是不能爱。他大概猜到是什么阻隔他们的爱情，但是他不能说出来。他还不明白为爱牺牲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西弗勒斯在黑暗和痛苦中挣扎只为了保护最重要的人。
　　那个人是自己的哥哥。
　　使劲摇头试图将那些邪恶的想法赶出脑袋，也许布莱克家是邪恶黑暗的，但是雷从来都是一个喜爱阳光的孩子，这一点上他和西里斯惊人的相似。
　　再次叹口气，把怀里的书放回桌子上，雷坐到钢琴前，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飞舞。这是一首叫做雨滴的曲子，琴声配合着窗外的雨声，整个斯莱特林宿舍显得如此的安静。偶尔被突然的琴声惊醒的学生浅笑着继续睡去。
　　琴声由低转高，由缓及急，由轻至重，和着窗外的雨声，当弹到高潮时窗外已经电闪雷鸣，雨点重重地拍打着玻璃，像是巨怪的怒吼。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也随着雨声开始变得更加急躁，雷古勒斯重重地叩击琴键。风在呼啸，斯莱特林的寝室位于地窖，只有很小的窗户能看到外面，现在已经被雨水袭击得模糊不清。
　　曲子再次回归精灵歌唱那样的轻灵，缓慢而充满灵性，像是雨势减小，狂风停止，渐渐的只有偶尔的雨点，最后几滴，然后雨停了。
　　长舒一口气，郁结于心的某些东西随着雨的停止而消失。盖上琴键，抱起桌子上的那些书，困意袭来。这时门开了。
　　西弗勒斯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宿舍还有人，在宿舍门口就听到了钢琴声，他知道那是雷古勒斯，没有人能把钢琴弹得像他那样充满灵性。明明知道自己这样子不能见除了邓布利多以外的任何人，但是琴声仿佛具有魔法一般吸引着他，然后他着魔般的说出密语，走进休息室。
　　接着看见雷古勒斯手中的书全部掉到了地上。
　　“梅林的胡子，学长你怎么……？”雷古勒斯不理那些堆在地板上的书，跑几步扶住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学长。西弗勒斯浑身都湿透了，本来就比一般人单薄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白皙的皮肤因为寒冷变成青紫色，天，他为什么连一个基本的干燥咒或者保暖咒都不用？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淡淡的红色的伤痕。
　　“别那么大声，我没事……”斯内普试着直起腰，但是某个地方传来的痛感阻止了这个动作，他黑色的眼睛看向扶着自己的学弟。雷古勒斯•布莱克，西里斯的弟弟，从三年级开始一直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孩子。他，值得信任么？
　　“那个人……是那个人对不对？”突然，这个少年问道，灰色的眼睛一改往日的安静乖巧，里面是怒火，是戾气。他早就猜到是那个人，但是他没有想到那个人会变得这么……龌龊。一直以来，汤姆•里德尔一直是斯莱特林们心目中完美的绅士——力量，手腕，能力，魅力。一个完美的人所应该有的他都有了，什么时候他变成这样了？
　　记得在家的时候，贝拉姐姐一提起黑魔王，眼睛里是满满的崇拜和爱意，就像母亲提起父亲时一样。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是……？”惊呆了，邓布利多莫非已经……？
　　“我带你去找邓布利多教授，你一定要告诉他！”雷摇摇头否定了学长的猜想，然后低声这么说：“我不是那个人的爪牙，但是我的家人也许快是了。”
　　“扶我去浴室……”斯内普闭上眼睛，这个少年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吧。
　　热气腾腾的浴室，两个少年相隔一个人的距离沉默着。西弗勒斯浑身布满了青紫或血红的伤痕，有的是鞭痕，还有捆绑的痕迹，以及……吻痕。
　　雷古勒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的学长忍受的比自己能够想象地还多。原来，汤姆•里德尔已经彻底变成了没有血性的黑魔王，这样的人不值得布莱克家追随。
　　而那位他一向尊敬的老巫师居然就这样要求西弗勒斯牺牲全部的幸福。
　　“这些话，不要告诉任何人。”西弗勒斯盯着自己左臂上那个黑色的痕迹，低声说。一旁的雷古勒斯只能点点头，眼里带着些许悲伤。
　　“不要同情我，这些都是我自己选择的。”西弗勒斯转过头，看着拥有和自己爱人一样灰色眼睛的小布莱克。他没有料到这个少年所表现出的东西和往常的他完全不同。他从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安静乖巧甚至于没有主见的少年，会是这么……成熟和冷静。
　　“西弗，你错了。”他说道，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比如现在，雷才会用这样亲密的称呼。事实上他一共只用过两次：这次和西弗勒斯刚刚决定和西里斯在一起的那一次。
　　他仍然记得那时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就这样认真地看着自己：“西弗，你一定要想清楚，西里斯•布莱克会让你痛苦。”灰色的眼睛里写着一些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东西。
　　“雷……”西弗勒斯也同样亲昵地叫对方的昵称，但是被雷古勒斯制止：“你先听我说完，你错了，邓布利多不能保护西里斯，我哥哥现在已经彻底疯了，如果你再这样躲着他，我怀疑你会先死在他手里而不是黑魔王的。”
　　“我都懂，但是你想让我眼睁睁看着布莱克家进入黑魔法世界，眼睁睁看着西里斯死吗？！”
　　“你当我是死人吗？！你以为我只是个废物？！我连布莱克家都保护不了？！”
　　“你先保护好你的波特吧！黑魔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当然知道！但他们是我的家人！”
　　“西里斯是我的爱人！”
　　“他也是我哥！”
　　然后两人同时沉默了，这个吵架完全没有意义。彼此都知道对方为了那个白痴付出了多少，虽然不是相同的努力，但是都是在努力着的。
　　詹姆要是知道，一定会羡慕西里斯的。
　　“雷，你和詹姆在一起幸福吗？”西弗勒斯突然这么问，他很想知道爱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也许是自己的问题，为什么爱情只会让彼此痛苦而不是甜蜜？
　　“是的，哦，不。”犹豫地回答，雷古勒斯苦涩地笑了：“我和詹姆，我是说波特分手了。”
　　“为什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样的问题，然后马上就后悔了，这是人家的私事，我干嘛……
　　“他提出的，因为我要继承布莱克家。”
　　“你？我以为会是西里斯……邓布利多说……”
　　“是我，没有人想到会是我，我母亲努力了七年想让西里斯回到黑暗（BLACK）里，但是哥哥实在是太爱光明了。”
　　西弗知道雷不单是指布莱克家，还有那些布莱克沉迷的黑魔法。“西里斯愿意为了正义而死。”
　　“你也是。”笃定的口气。
　　然后是再一次的沉默，西弗勒斯安心地闭上眼睛。他以为他了解这个斯莱特林。他知道这个少年是真的关心他和西里斯，也是真的爱那个混蛋波特。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少年会主动加入凤凰社计划——去做一名间谍。

　　圣诞节来临了，学生们纷纷回到家中。这也包括西里斯和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恶感。看，雷古勒斯，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凭什么觉得詹姆•波特会被你吸引？
　　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和消瘦的身体，雷古勒斯无奈地想，究竟是为什么，詹姆会喜欢自己？然后视线在镜子里相对，啊，是了。灰色的眼睛。和，西里斯•布莱克一样灰色的眼睛。
　　这辈子永远逃不出哥哥的阴影了吧。
　　整理好衣服，保证领带和扣子都整整齐齐，今天不光是平时常见的几个家族，就连德国的一些大家族都会到场，雷古勒斯却不觉得紧张，反而觉得疲惫，一种灵魂想要酣睡的疲惫。
　　好了，今天过后，一切就都结束了。
　　雷古勒斯甚至设想了自己再见到詹姆时打招呼的语气——像个陌生人那样的语气。
　　“雷。”他听见哥哥的声音，转过身，看见自己的兄长就站在门口，如同几个月前做得那样，定定地看着自己。然后是略带踌躇的声音：“你的胳膊好点了？”
　　“很显然，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如果你记得的话。”雷古勒斯语气疏离地说。其实他不希望在今天见到自己的兄长，母亲和姐姐们也不会希望，至少是今天。
　　“呃……没错。”难得的落败的语气，雷古勒斯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那嚣张跋扈的哥哥。“我只是来……”
　　“哥，你今天不该回来，去波特家吧，母亲不想看到你。”就像是配合他的话似的，布莱克夫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西里斯你给我滚出布莱克家！你侮辱我们高贵的血统！渣滓！蠢货！”尖叫声让雷古勒斯忍不住再次叹气。
　　“我马上就滚！混蛋老妈！”西里斯也不客气地回敬，雷古勒斯可以想象母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表情。
　　“你也别太冲了，母亲也是为你好。”雷古勒斯再次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被母亲勒令戴上的白色手套让他很不舒服，明明是个茶会却搞得像正式晚餐一样。
　　“她为我好？！别说笑了，雷。”西里斯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开始寻找打火机。雷皱了皱眉，然后抽出魔杖轻轻点了一下，西里斯嘴里的烟立刻点着了。
　　“你快走吧，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雷古勒斯背过身，再一次神经质地整理自己的领带。
　　“我只想说抱歉……我……”西里斯挠挠头发，不知道怎么开口，接着就被雷古勒斯打断了：“抱歉？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一直是我对不起你才对吧？要是我没有出生就好了，每个人都这么说，就是因为我出生了，哥哥才会变成这样。如果没有我，现在站在这里整理衣服准备参加继任仪式的人就是你而不是我，我从你那里偷走了继承人的位置，我还……”
　　“谢谢。”西里斯这样打断了他，然后转身离开房间。雷古勒斯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母亲的谩骂和西里斯地顶撞，最后重重一声，门关上了。
　　“对不起，哥。”他默默地自言自语：“代我向詹姆道歉吧，我必须守护我的家族。”

　　卢修斯•马尔福继承了马尔福家，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马尔福家主，无论是学识还是手腕都很有一套，所以他能得到如此接近黑魔王的位置。
　　他贡献了很多东西，比如马尔福家的祖传黑魔法，比如西弗勒斯•斯内普——现任伏地魔最好的玩具。伏地魔对西弗勒斯的独占欲到了一种可怕的状态，他不准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碰西弗勒斯。
　　事实上，自己是爱过西弗勒斯的，只不过那个布莱克家的混小子抢先了一步。如果不是拉拢黑魔王对于马尔福家太过重要的话，卢修斯是绝对不会将西弗勒斯送给黑魔王的。
　　绝对不会。
　　但是对于一个马尔福来说，家庭是最重要的，现在的未婚妻纳西莎•布莱克也是，未来的儿子或者女儿也是，他们都比一段没有结局的爱情要重要。
　　对不起了，西弗。卢修斯在心底说，这样懦弱的一面马尔福是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他是马尔福，他是斯莱特林，所以他有着绝对坚强的一面。
　　为了重要的东西。
　　他知道西弗勒斯是心甘情愿被送给伏地魔的，并不是为了什么愚蠢地展现自己——斯莱特林不需要别人的肯定。他知道西弗勒斯也要守护对他来说重要的东西，比如西里斯•布莱克。
　　斯莱特林最理解斯莱特林，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