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家的平静生活》Bennu

27、第27章

　　这里的树木很多，叶子枝桠坠着薄雪，环境很好，从高出往下望，还能看见不远处的灯火，耳边还能听见鸟类时不时的鸣叫。

　　‘气息…熟悉的气息…’
　　‘回来了…回来了…’

　　夏目微微抬起头，看了一圈周围，有些迟疑，“猫咪老师，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猫咪老师踩在夏目的肩膀上也也跟着看了一圈周围，“听见了，妖怪的声音。”

　　一瞬间迎面吹来狂风，夏目抬起手臂试图遮挡看着前方，皮肤感觉到一片寒冷，手指被冻得有些僵硬，猫咪老师扒着夏目的衣领控制身形，夏目喊道：“老师！衣服要被你扯坏了！该减肥了啊！”

　　“关本大爷什么事！明明是这个妖怪搞得鬼！”

　　说着，招财猫一般搞笑外形的猫咪老师随着一阵白烟变作体型巨大、身姿优雅的大妖怪，威风凛凛地将夏目围在中心，狐狸似的巨大脑袋朝着前方，“不敬的家伙，快点滚出来！”

　　带着寒意的狂风渐渐停息，在夏目和猫咪老师严肃地注视下，走出来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穿着绣有樱花的和服的妖怪。

　　妖怪的长发漆黑披在身后，拢在宽大袖子里的手苍白如鬼魅，声音中性，分辨不出来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

　　“玲子…”

　　那妖怪如此低语道，“名字…还给我…”

　　“嘁，”猫咪老师抱怨道，“又是玲子这家伙留的麻烦事。”

　　夏目抬手摸了摸猫咪老师的背，对妖怪说道，“我不是玲子，玲子是我的外婆，我可以把名字还给你，但可以稍微等我一下吗？”

　　“等…？”

　　妖怪走近夏目，停在距离他还有几步远的位置，越过守护姿态的斑，看向夏目的眼睛，“玲子，”妖怪执着地称呼这个名字，“还要再等待多久，才能见到你呢？”

　　“我不是玲子，”夏目再次解释道，“我的她的后代，玲子外婆已经去世了。”

　　“去世？”

　　妖怪问道，“玲子，你已经死去了吗？”

　　猫咪老师不耐烦地开口说道，“都说了玲子那家伙已经死掉了，听不懂吗？”

　　“玲子，已经死去的玲子…不遵守约定的玲子…夺走我名字的玲子…！！！”

　　夏目感觉到刺骨的寒冷，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遵循着梦中老师授予的知识，第一次在现世中勾勒符文，想要制止住妖怪的动作，但还没等夏目出手，那妖怪就先停下动作，然后响起了轻轻几声水珠落在地面的嘀嗒声。

　　妖怪所站立的地方，有水珠不停地落下。

　　“玲子…夺走我名字的玲子…约定好了的玲子…人类，骗子…！”

　　夏目从妖怪的身上感到了巨大的悲伤，难过的情绪自妖怪为中心蔓延开，不是错觉，那妖怪的身周，还有着绿叶的树木叶子突然枯黄，然后落下，嫩绿活在冬天的野草低低弯下腰，周围的自然生命好像都被这个妖怪所影响，随着妖怪的情绪一同落败。

　　“老师，”夏目低声问道，“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猫咪老师盯着妖怪，“不知道，不过这里的动静很快就会吸引到中原，我们再等一等，他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可是，”夏目犹豫了一会，“可是，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是因为玲子外婆，我想把名字还给他。”

　　“…随便你。”猫咪老师眯起眼睛，“反正我是你的保镖。”

　　夏目摸了摸猫咪老师的下巴，转头看向那个妖怪，“那个，”夏目想要吸引妖怪的注意力，“如果想要名字的话，可以等我一下吗？很快就好，我马上就回来将名字还给你。”

　　“我想要名字，”妖怪问道，“你会和玲子一样吗？夺走我的名字，欺骗我。”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是什么了。”

　　“但是，玲子，我还记得，所以约定，我没有失约，我有在很听话的待在这里。”

　　妖怪明明带着面具，看不见他的表情，或许这面具就是他的脸也说不定，但夏目却能从里面看到妖怪的期待，他不禁柔和声音，“嗯，我知道，你有在好好遵守约定，等待友人的到来。”

　　“但是，”夏目朝妖怪走过去，走出猫咪老师的包围圈，“玲子是人类，而人类的寿命短暂，在你等待的漫长时光中，玲子已经去往了彼岸。”

　　带着暗红神光的神明悄悄落地，中原中也低声对着猫咪老师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要动手吗？”

　　猫咪老师眯起眼睛看了一眼中原中也，在心里哼了一声，“动什么手？这又是一个被玲子始乱终弃的可怜家伙，不对，差点忘了，你是唯一一个对玲子始乱终弃的。”

　　“什么始乱终弃啊！不会说话就别说！”

　　夏目贵志温和着声音，朝妖怪伸出手，“玲子外婆已经离开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把名字还给你，可以吗？”

　　“…”
　　妖怪静静地看着他。

　　“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夏目贵志点头，“我会回来的。”

　　“是约定吗？”

　　“是约定。”

　　夏目贵志重复道，“不会让你受到欺骗的，我会马上回来，然后把名字还给你。”

　　妖怪于是说道，“那么我会等你的，会一直一直待在这里，等你回来，如果欺骗我的话，我会杀了你。”

　　妖怪强调道，“我会诅咒这片土地，让它死气蔓延，我会诅咒生活在这里的人类，让他们陷入痛苦的地狱。”

　　“哇哦，”中原中也感叹一声，“还挺酷。”

　　夏目贵志无奈又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

　　中原中也耸耸肩，猫咪老师重新变回招财猫的模样被夏目贵志抱在身前，为了赶时间，中原中也干脆带着夏目贵志一起飞回了旅馆。

　　“那个妖怪可真傻。”猫咪老师看着夏目贵志从行李箱里拿友人帐的动作说道。

　　中原中也靠在门边，“也许吧，守着一个约定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隐匿性还挺好，我来这三四次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如果不是贵志与玲子相似的气息吸引到了他，估计还能藏一段时间。”

　　“人类的寿命真是短暂。”

　　招财猫模样的大妖怪抱怨了一句，“对我们只是一眨眼，睡一觉的时间，对于人类来说却是一生。”

　　夏目拿着友人帐，打开房间的窗户，单脚踏在上面，闻言回头对着猫咪老师笑着说道，

　　“就是如此，人类寿命短暂，转瞬即逝的相遇和离别，每一个瞬间，都令人珍惜。”

　　“所以，我们才如此珍惜我们彼此之间的时间，”夏目说道，朝猫咪老师伸出手，“我们走吧，老师。”

　　斑往前走了几步，跳出窗外，变成原型踩在空气上，夏目抬手攀住斑的毛发，脚部发力力，坐在斑的背上，对中原中也挥挥手，被斑带着去实现约定。

　　在夏目贵志到达目的地后，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妖怪就站在原地，一厘米都没有移动过。

　　“一直都在好好等我吗？”

　　夏目问，“依照我们的约定，我回来了，马上就把名字还给你。”

　　抬手，想象，寻找，定位，撕下…

　　然后归还。

　　灵力从身体里流逝出去，夏目恍惚看见，冬天下着雪时，穿着厚重老旧棉衣的玲子站在这个位置，正仰头看着天空，小巧的雪花落在眼皮上，然后融化成水珠，顺着轮廓的弧度流下。

　　‘榎，我要离开了。’
　　玲子这么说着，‘不过我会很快回来看你的，是朋友，对吧？’

　　‘我又要离开一个地方，去新的地方了。’玲子伸出双手，放在唇前呵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让寒冷的空气有一瞬间错觉般的暖意，‘等我安稳下来，就会过来找你，你可不要离开这里，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是约定吗？玲子，’带着狐狸面具的妖怪问道，‘就像你说会送给我面具，然后真的将这个面具送给我一样，是一定会实现的约定吗？’

　　玲子肯定地点头，‘是约定，一定会实现的约定。’

　　夏目感觉到脸颊有些凉，他仰起头看去，有细而小的雪花落下，他及时眨了眨眼，雪花落在他的眼皮上，泛着凉意。

　　妖怪想起了他的名字，苍白的手抚摸着已经老旧开裂的面具边缘。

　　“面具，”夏目开口问道，“面具是玲子外婆送给你的吧？已经快要坏掉了，需要翻修吗？”

　　榎歪头看着他，注视良久，然后抬手将面具解下，递向夏目贵志。

　　利用在梦中学习到的能力，夏目成功使用灵力让面具被时间浸染后染上的破旧消失不见，变得像新的一样。

　　“你自由了，”夏目说，“一直都有在好好遵守约定，真是太了不起了。”

　　妖怪看着夏目，接过面具，并没有重新戴上，而是看着他。

　　“夏、目。”

　　好像许久没有说过话一般，他有些生硬地叫着夏目贵志的名字，然后露出笑容。

　　“夏目。”

　　妖怪再次念道，这次他熟练不少，

　　“玲子没有欺骗我，只是人类的时间太过短暂，而妖怪的时间过于漫长而已。”

　　“约定，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