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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夜 ...


  •   窗台留下了一朵玫瑰,而月亮不知所踪
      花园里或许会有五千朵一模一样的玫瑰
      但只有这一朵,是属于她的独一无二

      藏在花瓣里的露水在垂落,燃起金箔般热烈的火焰
      烧灼着馥郁的奇香,拉开这黑夜,纯净冰凉的水生玫瑰渗透在冬风里,像在用指尖去触碰遥不可及的晚幕,试图寻觅每一朵下落不明的云

      她平静的注视着,看完一朵玫瑰的死亡
      心口变得怦然发烫
      视野里被静谧绝望的紫罗兰占满,好似一场永恒的幻觉,梦里绝不会有这般清晰的预兆,于是少女不自觉的合上双手,十指相扣,做出祈祷的姿态

      栖夜并不信神
      但此刻,她相信她的神,在她睡着的时候,曾悄悄降临

      “——”

      推门声不合时宜的敞开,仿佛根本没有询问里面的人,是否邀请的打算
      一簇银河从那条黑缝之间泄露了光芒
      不请自来的男人自顾自的走进房间,微微扬起下巴,如同在环顾四周一般,明明他的眼睛上遮满雪白的布带,却好像看的比没有遮住眼睛的人,还要清楚更多

      “有人来过吗?”

      他闻到了空气里残存的一丝花香,像枯萎时的玫瑰,挣扎最后夜晚的昙花一现,柴火棍烧的焦黑,而火芯被花瓣层层叠叠的包庇,畏罪潜逃的堂而皇之

      “没有啊”半倚在窗台边的少女连视线都没有移动半分,她不动声色的抬起眼睫,夜晚的颜色落在雪白的颊上,变成浓烈的阴影,但她的眼睛却依然明亮,是永远不会熄灭的月亮,在说为了发光,要纠缠千万星辰,与它们不死不休

      “悟,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会害怕”

      一个人,和害怕
      这两个词,是她会读的拼写,却迟迟想不起来,如何落笔

      在十年后的世界里醒来,一切都恍如隔世
      无论是校舍,周围的陈设,亦或者是身边,最熟悉的人
      像一座与大陆隔海相望了数亿年的孤岛
      在与世隔绝的孤独中,被捉弄着剥夺了生长的权利
      过去三个温暖的季节之后,寒冬如约而至,而寂寥则慢慢无休

      「但,孤独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自由——」

      “那,你会陪我一起睡吗?”调笑落进她唇角的梨涡,令五条悟恍若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他看惯了多少次这个笑,连它描绘勾勒成形的动作,都无比的熟悉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梦里
      每一夜都在演出的样子

      等了实在太久

      “栖夜,你知道我们,现在可是差了有十岁吗?”
      五条悟靠近了一些,从门前的一小块阴暗处走到了有亮光覆盖的空间里,窗框的细长影子将他切割成了一块块碎片,但只要不走出这间房间,不离开她的身边,他就是完整的

      “所以呢”

      “所以,我可不会像从前那样”
      “总被你捉弄了哦”

      五条悟抬起一根手指,细长而骨节分明的冷白色,比起他此刻去摘的那层白幕,似乎还要更雪透一些

      他主动把遮着他眼睛的阻碍拿了下来
      如今因为领域,因为术式的种种原因,他不得不习惯性的遮住眼睛,不过在她面前,一切都会被无效,无论是能力,还是他的伪装

      “我什么时候捉弄过你们?”

      「你们」这个词在这一刻响起,本该是温暖的,却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患得患失,拥有的人好像一刻都没有拥有过,而毅然离开的人,却不劳而获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

      像是在叹息,他质疑她的感情,而略显失落的少女倦怠的从飘窗边滑落,她坠进柔软的白幔之间,枕头和松软的被子都弹起来,一瞬间的腾空,变成房间里的云朵,找到了属于它们的天空

      “不过你们,不是从来都不吃我这一套吗?”
      “是什么时候,动心的?”
      狡猾的抓住了重点的栖夜翻身下床,几步蹦到五条悟的身边,伸手勾住他的手臂
      如今他的个子比起当年看来又高出了不少,他可以随心所欲的以俯视的姿态,去看她在人间擅自妄为的那些小动作

      从睡裙的领口,溢出的曼妙曲线,抬起眼睛时,勾人的眼梢
      如同盛满一弯微醺酒液的锁骨窝
      还有她无时无刻,好似已经浑然天成的那抹浅笑

      “栖夜,你可不要小看成年的男人哦”

      两根手指扼住她的下巴,就好像握住一盏月亮,好似能主宰光影,试图改变她身上的纹路
      而少女半点占了下风的模样都没有,仍在挑衅般,赤脚踩在他的脚面上,然后踮起脚尖,去碰他的嘴唇

      “一样的啊”
      和当年,他们第一次在那个蛋糕店里,共享同一块草莓的味道
      是一样的啊

      唯一不同的
      是八风不动的银发男人,没了当年的青涩,不会因为一个吻,就害羞的仓皇而逃,而是反客为主的揽住了她的腰,收紧了彼此的距离

      “不过,我现在可还是未成年哦”
      “悟,你这算不算犯法啊——”

      她意犹未尽的轻笑,若有所思的趴在他的肩头,脚下已经没有在主动施力,全心全意的把所有的重量,都交付在抱着她的人身上,没有半点怀疑

      他会托住她的

      “算吧”
      五条悟低下头,两个人已经到了无法捕捉焦距的距离,再一步,就能填满全部,他等待了十年的一个吻,就能在这里满足“但我还是想听”

      “想听什么?”

      温热的呼吸蔓延在少女的唇瓣上,以声带的振动,传递着他心口的话
      “想听你喊我‘学长’”

      像你当年,在京都唤那位三年级的前辈时那样,那一声‘学长’,执拗的嫉妒存于他们心中,跟随于漫漫时间长河一同成长,如今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向她要求

      说起来是幼稚的执念,却又无比可爱,让她忍不住发笑,却又忍不住纵容

      “好啊”
      “想听多少都可以,悟学长”

      然后吻落了下去,比起刚刚醒来的那一个又添满了别的味道,胡椒的辛辣,混在凛冬的白雪里,簇着一团火盛放

      这份聚攒了十年的感情怎么能够端庄
      要像冷风过境,阴天,大风,大雪
      汹涌而热烈,刺骨,又滚烫

      日月之久,或许是人走茶凉,或许是攀登一本陡峭的书
      被时间推着前进,若是跟不上脚步,就会被无情的丢下,淘汰在末世的河流里,变成一块无用的石头,沉进海底
      一切发生的都在白纸上涂抹
      时间以它的尺度,丈量着世界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变好,还是在变得更无可救药

      十年里整修过三次的咒术高专,连停尸间也变得宽敞明亮了很多
      只是味道好像一成不变,总是腐朽和溃烂的腥气
      好在她从十几岁时,就已经习惯性的在这里沐浴

      只是今天,有淡奶油的甜香,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香气,却也让迈入解剖间的家入硝子,在察觉到的那一秒钟里,下意识的忍不住抬起唇角

      一如初见的时候
      背对着她坐在盛放尸体的那冰凉高台上,正在吃着草莓蛋糕的少女转过头去,对她笑的灿烂“硝子,要一起吃蛋糕吗?”

      十年不见的人,就有这种魔力
      能让人一瞬间,回到从前的年纪,擅自打开回忆

      “等会你给我自己清理干净”

      从前的短发,如今到了及腰的长度,那颗俏皮的泪痣,也变成了妩媚的色彩,家入硝子漫不经心的走到栖夜的面前,然后被少女抱了个满怀

      温度和气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原本平静的心,也起了风

      “硝子,你都不想我吗?我可是想死你了——”

      “少装模作样了”
      “我知道你就在那封印里呆了10分钟”

      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说话了,如今他们都成了大人,只有她还是少女的年纪,习惯了要用成熟的语气和别人攀谈,只有偶尔见到从前的朋友时,才会卸下一些假面

      “冷血,无情!”

      明明控诉她的话,都是形容自己
      但栖夜就是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拿来当做她的武器

      她就像一场没有地图的航海
      大多数时候是风暴和海啸
      但偶尔风平浪静的时候,更让人痴迷

      “好了,你若是吃完了就去找夜蛾吧”
      “知道你回来了,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一切都像是从前的光景,无论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还是她们的对话中,循循渐进的下一个环节,就连步骤都是重复的,又好像回到了最初的起始,只是,在门外,没有了那个等她的人

      好在,去办公室的路她记熟了
      就算是一个人,也知道要怎么走

      “欢迎你回来,栖夜”

      如今已经成为了东京区咒术高专校长的夜蛾正道,看起来也成熟了更多,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卷扎着红色系带的纸地给她,那上面附着的一层灰尘,好似已经放了很久,一直在等待着被拆开

      “这是你的毕业证书”
      “虽然你没有上完最后一个学期,但高层们难得一致的破例,希望你能留下来,留在高专”

      一张纸的厚度,记载了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在一个暂存的世界里
      一段虚假的记录
      看着可笑,却又真实
      好像用它,就能铭刻下什么,是生命的印迹,还是其他什么她也不知道的东西

      “这十年来发生了很多事”
      “我们想必和夏油杰之间,必有一战”

      夜蛾正道提起那个名字,而他身旁的少女却恍若未闻,眼神已经从那张不值钱的毕业证书上挪开,又像之前每次站在这里时那样,去探寻窗外的风景

      “栖夜,我知道你和杰的关系很好”
      “但你必须要想清楚”
      “到底站在哪边”

      但冬天没有生机,无论是蝴蝶还是风筝,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没有半点可看之处
      她平静的转过头去,望向她曾经的老师

      “老师,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昼短夜长的季节,像人的一生
      看似漫长,实则短暂,仿佛流星
      它在坠落中演绎时间的轨迹,嘲笑着观赏,这个星球,如何囚困一个迷路的灵魂
      漩涡一般的蓝色星云缠绕着这里,一圈又一圈,深陷,又深陷

      她不知道她还要经历多少次死亡
      才能真正离开它

      “我无需选择”
      “我也,不会选择”

      终归,选与不选,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呢

      “不过,我暂时还会留在这里”
      “有需要我帮忙的,就请说吧”

      已经等了太久,她知道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但,她不介意再等一会儿
      毕竟愿望只有平安夜的那一天
      才会有人替她实现

      她会融化在季节死后的沃土里,褪去皑皑纯白,浇灌失落的根茎
      赶走风与雪,唤醒来年的第一个春天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久
      所以,他又忘记了,自己不该对她抱有希望

      夜蛾正道缓缓叹息之后,仿佛接受事实一般,轻声开口

      “既然是你说的”
      “那,老师就不客气的拜托你了”

      翌日,咒术高专一年级的教室里,他们没能等来今天应当来上课的老师,虽然姗姗来迟已经是五条悟的代名词,但迟到了整整一节课,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是就此离开,还是继续坐着等下去
      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们
      好在,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没有让一年级生们烦恼太久

      只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和平时的男人,并不一样

      那扇门打开之后
      有位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少女走了进来,一时间,坐着的几位少年少女,还以为那是他们班上新来的插班生

      “请问,你是?”
      “这节应该是五条老师的课吧”

      他们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个人,想然,既不是前辈,也不会是老师,于是连敬语都没有用的提问,忍不住让门前的灰发少女露出一丝笑容

      “悟的话今天不会来了,他说要去接人”

      眼前的少女不过和他们一般年纪的容颜,此刻却直言不讳的称呼他们的老师,后面的名字
      少年少女们不免诧异

      “那你?”

      “我算是来代课的吧”

      翻身坐在了讲台上的栖夜,早在曾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就幻想过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感觉,如今明目张胆的把梦想落为实际,她不免有些欢喜,对待不明所以的孩子们审视的眼光,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那个……老师”举起手说话的人,不知道该称呼它为人好,还是生物好,仿佛是一个会说话的动物,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可爱极了

      “也不用喊我老师”
      “若是不好意思的话”
      “就叫我,雾枝前辈,或栖夜前辈吧”

      分开之后重新组合的那个名字,一下子令在场的三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此刻,坐在靠窗边的那个位置上的杏发少年,不自觉的伸出手,抚摸他课桌上,深刻的涂鸦
      刚坐在这里时,他曾好奇的问过

      「雾枝栖夜是谁——?」

      如今,终于得到了答案

      但她比不负责任的五条悟还要随心所欲,半点要给他们上课的意思都没有,放肆的坐在讲台上,翘着脚,笑眯眯的和他们闲聊,要不要一起出去喝下午茶

      被问及为什么不给他们上课时
      也如此无所谓的回复道“我以前从来没有好好上过夜蛾的课”
      “所以,根本没什么可教你们的”

      现在的孩子们也太认真了些,哪像从前的他们,无所顾忌,好像从来都没有仔细听过一节课
      新来的代课老师从讲台上跳下来,依次走过他们跟前,一脸平静的做出决定

      “走吧”
      “去哪里?”
      “翘课”

      她看着他们瞪大眼睛,似乎有些无语的样子,越发下定决心的率先推开了门“没有翘过课的青春是不完整的”

      认真又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觉让此刻的三个人,下意识的在心中默默想到

      「她真是个奇怪的人」

      那天他们真的没有上课,一整天泡在东京的市中心里,电玩城和甜品店,那些平时路过绝对不会进去的地方,都去了个遍,狗卷棘第一次无所顾忌的开口说话,所有的咒言在响起的那一瞬间,都因变成没有效力的普通闲谈

      “无效化的能力也太作弊了”

      15岁的少年人不需要太多费心力的交际,就很容易的能和旁人打成一片,形形色色的老师,古怪的,较真的,随性的,他们也见过很多,但像栖夜这样的,好像还是第一个,一个朋友一般,比起那些沉重的,向他们一遍遍传输着自己背负着怎样的使命,那样苦涩难堪的束缚,她只给他们关于青春,关于梦想,和一切甜蜜,喜悦的瞬间

      “没有哦”
      “我可打不过真希”

      看似是自谦的话,却一字一句,都如此真诚,她把自己被称为神一般的能力,看的如同一张废纸,反倒夸赞他们的术式和天赋,就连她,一个看不到诅咒,被家族看不起的术师,都被她放在,比自己还要高的位置上

      于是禅院真希的下一句自嘲也说不出口

      只是看她好奇的翻阅自己的那本咒具书,然后指着其中的一种,好奇的抬起头询问“这是什么?”当老师的,却一点也不介意,去请教自己的学生

      “这是一种叫‘银璃’的材料制作的咒具”
      “源自一种诅咒诞生”
      “与其称之为咒具,称它为咒物,其实更合适”

      “用银璃制作的武器,拥有天赋嗜血的术式,在插入人体的瞬间,会自发的吸收生命的血液,但却不带有痛苦,有人说,它是从咒灵身上扒下来的皮,融化之后才能得到的稀有珍宝,所以极其罕见,还没有人拥有过它”

      栖夜听着少女为她讲解的那枚透明无色的武器,看似何其残忍的手法,夺取一个人的生命,却又觉得无比美丽,看着它从水晶一般的纯白,逐渐染成鲜红的热烈,漫长而短暂的过程,好似一场美梦的周而复始

      “不过对栖夜前辈应该没有用吧”

      “为什么?”

      “毕竟它也是使用咒力产生的吸血术式,若是碰到前辈,应当就被无效了”

      “诶,那还真可惜”

      她好想看看,看看它以一种花朵的姿态,在胸口的地方盛放
      用另一种方式活下去,活在这个她无法留下的世界里,无穷无尽的延续着花期

      “木鱼花”
      拉链契合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杏发少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发出反对的声音,明明可以正常的说话,却做出了小小的反抗

      栖夜没能听懂狗卷棘的那句话

      她只是看着他鸢尾一般紫色的那双眼睛,想起星子一般的另外一双,只是少年纯净的像一块琉璃水晶,真挚又明亮,没有任何污秽,能留在那里

      「而她想念的人,好似再也没有见过光」

      “你和高中生在聊些什么呢?”
      “能让我也加入吗”

      冬日的黄昏短促,那是夕阳在低声道别,为星星铺路

      晚风与他落雪般的银发,映衬着此刻安安静静站在暮色中的少年,零星的光点于树枝叶下透过,一瞬间,好像看到十六岁时的五条悟,没了温度的晚霞,却刺目的让她眼眶发烫

      “五条老师,你这是带了个什么回来”

      除了仍旧坐在原地的栖夜,其他的几个人,都绷紧了神经,飞快的站起来,额角很快渗出了冷汗,因为此刻,那里多出来的少年身后,庞大而阴森的诅咒,正可怖的威胁着他们疯狂跳动的心脏

      “这是你们的新朋友哦”
      “打个招呼吧,乙骨忧太同学”

      一夜梦醒,栖夜未曾有过一丝对现状的讶异,无论是五条悟真的做了老师也好,还是其他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发生的这一切,但直到这一刻,她看着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见到的人,畏缩的蜷着肩膀,和周围的同学们问好的样子

      才觉得,原来所有的巧合似乎都是必然
      一切命运的循环,都是有迹可循

      最后走到她面前的少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像夕阳为他添了色,两只手搅着衣摆的样子,无比的小心翼翼,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样介绍自己才好

      然后听见坐在那里的少女率先开口
      “是你啊”

      她正淡然的勾着唇角微笑,流光的金眸里,溢出细碎的橙黄花瓣,一瞬间,乙骨忧太好像在这一秒钟里,窥看到了时间的夹缝,以一种陌生又熟悉的错觉,好似现在的他和未来的他刹那间融合,一触而分

      “如果以后碰到需要帮助的人”
      “记得要帮助她哦,乙骨同学”

      少女笑着说道,这里没人听得懂他们之间的话,就连他自己也是
      乙骨忧太答应着点头的动作里,有他也不知道的,关于未来的渊源,正无声无息的发酵

      他们的生活因为多出了两个人
      而变得多彩生风起来
      常被禅院真希拉着一起训练体术的栖夜叫苦不迭,她哪里想得到,过了十年,自己竟然还要被小两岁的后辈逼迫训练呢

      “栖夜前辈你的身体素质实在太差了”
      “需要多锻炼才行”

      “鲑鱼”

      后辈们在逐渐的熟稔之中,也愈发的开始放肆了,亦或者说是,被栖夜的随性,带坏了,少了一点初见时的规矩认真,逐渐变成他们各自的样子,生出不同颜色的花,慢慢成长

      她陪着他们一起去做任务
      旁观者的姿态,看着他们,演绎着当年的自己
      感觉新奇,又古怪

      像一场默剧,解读着从前她渴望读懂,却又不敢读懂的每一天
      整个青春里,她都能听到它在嘶鸣
      挣扎着要振翅而出,呼唤一场自由

      说她随心所欲的人,才是读不懂她的人
      她低着头,弯着腰
      而路也低着头,弯着腰
      没有回头,奔赴着前进的是一条死胡同

      但她还得继续走

      「从来,都没有过随心所欲——」

      “那你们两个要小心哦,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于商店街外侧,挥着手送别乙骨忧太和狗卷棘的栖夜,找了一处空地打发时间,她抬头看着昏黑的天,只想今天要早一点回去,很怕,等一会儿会下雨

      “那个,雾枝同学,你要不要上车坐着?”
      伊地知洁高有些颤颤惊惊,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称呼少女‘同学’会不会惹的她不高兴,毕竟对方已经毕业了,但按年龄看,她又是实打实的学生,实在是左右为难

      “不用了”
      “我就在这里,以防万一他们有什么事”

      好在这位五条悟的同期并没有传闻里的那么难搞,比起那个十句话里九句都不正经,根本没有为人师表样子的五条悟来说,眼前的少女显然要温柔可人的多了

      但下一秒,本来还在对他善意微笑的女孩
      就毫不客气的抬起脚,飞快的踹中男人的腹部,迅猛的力道直将他踹出去十几米远,在地上可怜的滚过一圈,连眼镜的不知道飞去哪里了的伊地知洁高,还没来得及控诉少女翻脸不认人的恶行

      就见地面上升起一圈浓重的黑雾,以少女的所在地,为分界线
      连同整个商店街,都被团团包裹在其中

      那是一个由其他人施加的「帐」

      背后惊起一身冷汗的男人,几乎要惊魂未定的大喊,但他目之所及的地方,少女只是伸出手,放在唇瓣前,无声的做出让他安静的动作

      无论是她此刻仍保持着淡然的浅笑,还是她从容不迫的姿态
      都没有半点惊慌

      于是他就这样看着她,平静的消失在了视野里
      仿佛,早已等待多时

      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栖夜一个人
      失去了颜色的街道和商店,还有树荫斑驳的假花假树,细碎的坠在头顶开遍漫天繁星,如墨沉沉的黑暗里,她默数般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开的时候,那里有她熟悉的身影

      “哥哥,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又张口就来
      一隔十年,再次见面的时候,终于可以理所当然的喊他哥哥

      所有暗调的东西都掉进眼底,焕发成无数的璃花,在没有月亮的夜晚,成为点亮夜路的光

      “这么迟才来看我”

      整整十年,她想着,爱与不爱,爱着她住在一只蝴蝶里,随着春日歌鸟一同起舞,而不爱的她死在枯萎的草坪上,有如做了一场大梦,随着世间万物,死与生万次,重复着在赎罪

      “栖夜,你知道我还在生气吗?”

      整整十年,他都在删字,删要对她说的话,被删掉的字里,有曾经那个心有不忍的他,年少时,也曾纠结过他,它们累积成一片沙漠,荒原万里,没有绿洲,只剩下一朵玫瑰,开在贫瘠的土地上,摇摇欲坠的呼唤着

      「请将我采摘——」

      “那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呢?”她走过去,看他冰冷如夜的脸,在时光之中,最终雕琢之后的样子,手指从他的眉宇间,描绘着经过鼻梁,唇瓣,到温暖的耳垂

      那里变成了一个洞
      她送他的宝石已经太小了,没办法将它填满

      但为何她依然觉得他没有改变
      从最开始到现在,始终如一

      “如果我说,要你呢”

      没有见到她的日子里,夏油杰也有过错乱的时刻
      她是那唯一的唱针
      摩擦他,呼唤他,仿佛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尖锐的扯出一条缝隙,而里面有光

      决定了要一直在住在黑夜里的人
      最怕的,大概也就是这样的瞬间

      但她没有给过那些他不需要的东西
      唯有想要的,都应允,一意孤行的,都赞许

      因为她,他从来都不需要学习,去重新爱上朝阳

      “我早就是你的了”
      生或死,那些主宰她的权利,都属于他

      夏油杰最终还是拥抱了她,任她从自己缝上了口袋的袈裟里,掏出了糖果,心满意足的放在舌尖上,挑衅一般,任他低头抢走

      葡萄的甜味交缠在彼此的唇间,一圈又一圈,露出新鲜甜美的遐想
      甜蜜的一滴,从齿缝落入喉咙,从液体变成水晶,准备在胃里生根发芽

      终究无论过多久,他的气焰,他的怒火
      总会被她轻易化解
      他总是这么简单,就原谅她

      “杰,送我一朵玫瑰吧”
      “我不是送你了吗”

      “我是说银色的玫瑰”

      水晶那样透明,因为生命的终焉,而盛放出鲜艳的色彩,栽种在心口,代表忠诚的爱,承诺着和心爱的人一起共赴末世尽头,在狂欢的世界,与你一起下沉

      “你会送我的吧?”

      她知道他会答应的
      一直以来
      他对她的偏爱,都太过明目张胆

      是少女恃宠而骄的证据
      是她理所当然,一次次疯狂反叛的底气

      就算那是如此难以得到的东西
      他也会找到它

      就像只是昨夜梦到了她,清晨起来,虫鸣鸟叫,仿佛冬末夏至
      餐桌上放了一盘草莓
      在放进嘴巴之前,忽然想要拿给她

      于是拿给她,不辞万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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