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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夜 ...


  •   她以为,她早应当习惯了「死亡」

      剥夺生命,与被剥夺

      从第一次亲手杀人的那一天开始
      原本恐惧的,害怕接近的,不敢去幻想的那个名词
      开始失去它本该具有的鲜红色彩

      变得灰诰,变得干涸

      胸口的红痣疯狂生长,以生命为供养,吸取着世间最后一点氧气
      大概死亡也不过如此
      在少女一次又一次的冷眼旁观里
      只是把面容安详地重新安排
      用柔和的笔触抹去眼角和嘴边临终时枉然扭曲的线条
      绘出一副最终的素描

      曾经生前的凌厉和丑恶,此刻也都变成和煦
      死亡之后,谁都不会猜得到,这个人活着时,是否其实,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滚烫的血溅在她的眼梢
      变成一块干扁的海绵,无法吸收一丁一点,只能任由它溢入眼眶,染红清明的视野
      用幻术捏碎对方的喉咙,总让人没有实感
      于是尸体都在脚边堆成山丘
      眼底的温暖,也开始逐渐凝固成冰原

      栖夜以为,那些黑暗的日子已经将她拆分了重新炼造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所以再令人揪心的生死
      都不会让她的感情,动摇半分

      「但她错了——」

      杀气和咒灵不一样,是人为塑造的气场
      哪怕掩盖的技术再为高超
      试图杀人的瞬间,也必定会暴露
      或许,只是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气,就会让结果天翻地覆

      “悟,好像有点不对劲”

      可惜,就算察觉到了,栖夜还是晚了半步
      下一秒,一把寒光凌冽的刀,无声的穿过她身旁,前一秒还与她正嬉皮笑脸说笑的人的胸口
      转头的那个瞬间
      温热的血被撕成缕缕,仿若凌晨海岸边,他们手中燃起的烟花
      以一种不规则的姿态,喷溅着裂开,盛放在少女的脸颊上

      那一击来的太快
      甚至所有人都没有看到,此刻藏在少年身后阴影里的黑发男人
      是什么时候跟着他们一同迈入了咒术高专的大门

      几乎是一瞬间
      毫无防备,将警惕和放松转换的分秒中,他恰到好处的伺机而入
      嘴角扯开得逞的笑意
      漆黑的眼睛里映着的她面色平静,好像一丝一毫都未染上惊讶,但只有栖夜自己知道,此刻她的心脏如擂鼓般震颤着动摇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五条悟受伤的样子

      “察觉到了吗?算你们有点本事”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五条悟很快和他拉开了距离,及时展开的术式使他避开了致命伤,然而他仍旧沉浸在震惊之中,对于突然出现的敌人,感到不可思议

      少年们的临战状态转换的很快
      他们以为的,到了高专就万事顺遂的心态土崩瓦解,却没有时间失望和疑惑
      银发也染了血
      好像雪地里的玫瑰丢了瓣,急于寻回自己的根茎

      “杰,栖夜,你们带天内先走”
      “这家伙由我来对付”

      夏油杰半点迟疑都没有,护着被吓到了的少女,先一步前往薨星宫,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滚烫,比任何时刻都要感到紧张的情绪,迫使着少年做出最快速也最冷静的决定,他确认五条悟一个人能够应敌,而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天内理子平安送往天元的所在地

      他可是最强的人
      这份信赖,从未有过质疑

      紧跟其后的栖夜只是安静的伴随在末尾
      奔跑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而她讨厌肺拼命呼吸,变得火热的感触
      好像如果不如此用力,就会失去生命

      少女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间,她想起刚刚少年临走前的笑,就算染了血,那双眼睛也依然纯净,簌簌流光在其中游离,如同无声流逝的世纪,一切的时间都在此停滞,而他哪怕胸口裂开一条缝,下一秒就是雪崩地覆,也依旧游刃有余

      让他们放心

      她回忆着那个残存着的幻影,开始后悔
      刚刚应当对他说一句

      「小心一点——」

      这份自信,是她所没有的
      那个瞬间,她的本性促使她迈出了后退的脚步,所有绷紧的神经都在喧嚣着呼喊,离开这里,他不是你能跟匹敌的对手

      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早已成为了枷锁
      每当遇到预估实力超过自己的对手
      「逃避」才是唯一能让生命延续的办法

      像五条悟一样强大的话,她能勇敢一次吗?

      “栖夜,你在想什么?”
      “悟的话,不必担心”

      或许这也是他们三人第一次遭遇到这样的情况,往往敌人遇到他们,只有逃窜和被碾压的份,夏油杰的心态已经逐渐平稳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冷静之后,才能最快的想出万全的办法

      “我在想,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吗”

      地底世界的光迎面涌入视野
      在这里,继续往前,就能够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此后,任务宣告结束,他们顺利升入特级
      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护卫
      以后定然还会有很多次

      但这样,真的是他们所寻求的胜利吗

      “理子,你是怎么想的?”
      惊魂未定的少女被呼唤了名字,转过头去,她刚刚跟伴随她时间最久的人告了别,眼底还留存着破碎的泪

      所有人都在说,她是背负着使命出生的人
      她的使命
      就是要把自己的生命,送给另一个人

      本来以为,早就接受了这份命运
      却只因为这短短的几日
      错生了想要活下去的奢念

      「我本来可以忍受黑暗,如果从未见过光——」

      “如果下辈子,我还能认识你们就好了”
      黑发在身后轻柔的摇曳,是旷野的草原上,一片碧绿的萤草,随风而翔,沐浴着初生的日光,放肆生长

      从她嘴唇里说出来的话,也像她心中一直未言的语

      “那我就可以和你们一起”

      去冒险
      手牵着手,去看深夜的星空
      海边的月亮你知道很圆吗?
      如果运气好的话,也会遇到一两颗迷路的流星,我们可以嘲笑彼此的愿望,有多幼稚

      一起在高专挑一颗长得还不错的香樟树吧
      在树下埋上他们的时间胶囊
      破旧的木盒子里,塞满少年少女喜欢的糖果,过几十年,一定早就过了期,不能吃了
      把毕业照上的他们剪下来,拼在一起,胶水粘着的痕迹,哪怕风吹雨落,也不会有所分离

      要在教室下面的花坛里,种满她喜欢的风信子
      每天都做一个崭新的花冠
      揣着满心的欢喜,送给她

      一起去水族馆,看湛蓝巨大的水箱里,千奇百怪的鱼
      一个人透过小小圆形的窗户看它们
      总觉的有些孤单,但若是和他们一起,那一定十分浪漫,梦里也会梦见

      房间里会是女孩子们永远夜聊的天地
      分享新买的地毯,和可爱的毛绒玩具
      讨论哪个男孩子才是真正的心中所属,然后相拥着在窄小的宿舍床上睡去
      日日夜夜

      春天淡粉色的雏菊
      夏天碎冰碰壁的柠檬汽水
      秋天染上金黄灿烂的银杏枫叶
      冬天装满白雪的平安夜礼物

      一起在下课之后,荡一荡沙地上的秋千,一起在下过雨之后,拉开窗帘,欣赏天空中的七色光桥,一起在教室里,吵闹的被老师点了名,然后不情不愿的出去站走廊

      这样想想
      也是无比,简单又幸福

      “那就一起吧”
      少年向她伸出手,那之后,是将梦想描绘成现实的美丽蓝图,其中有她

      “回去吧,理子”

      她看着她的眼泪掉下来,砸在灰尘皑皑的地面上,融化成一滩细小的明亮,少女的唇角露出一丝希冀的笑容,那里面是此刻萌生的期待与盼望

      于是,栖夜也在心中询问

      「可以吗——」

      我也可以,做这样一个,本该不属于我的梦吗?

      “砰——”
      枪声划破空气的声音,是她从前最为熟悉的警醒
      而已经感知过一次的杀气
      也会在又一次肆意的瞬间,被她猛然察觉

      少女的动作很快,她推开原本被瞄准的人,侧身的那一秒钟,子弹擦过浮起的发丝,连尾影都不见,顿时消失在视野之中

      “理子,躲到我后面去”

      那一枪没有中
      是伏黑甚尔所没有想到的

      枪口的烟雾寥寥升起,逐渐化作一缕灰白,消失在空气里
      阴影里走出的人,暴露了他的容颜
      顿时,令站在那里的少年少女们,怔在了那里

      “我的杀气有这么浓烈吗?”

      他盯着那里的灰发少女,两次都被她察觉,这已然不会是巧合
      只能说,对方的探知危险的能力确实优越

      “还好吧,只是我比较敏锐”
      “所以哥哥,不必太怀疑自己哦”

      她清浅的笑,唇角勾人的扬起,哪怕此刻站在地下昏暗的隧道之中,也依然如白昼的星辰,灼灼其华

      说笑听在男人的耳畔,只让他也忍不住想笑
      明知实力的差距
      却还要忍不住嘴贫
      胆大妄为的少女,就不怕下一秒他就撕裂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巴吗?

      “悟呢——?”

      先一步赶来的人,不是五条悟,而是这个男人
      这一点,让夏油杰不可置否的背脊发凉

      就算他不想承认
      但理智在此刻告诉他,现状已经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五条悟死了”

      低沉冰冷的声音宣告着一个少年的死刑
      时间像化作秒针,艰难的钟盘上爬行,滴答滴答——再多等一秒,这里所有人的人,都难逃一死

      “栖夜,你带理子走”

      “我现在走的话,你怎么办?”

      她不相信夏油杰能一个人对付那个说着自己打败了五条悟的男人,诡异的咒灵像一只粘稠的毛毛虫,从他的腰腹环绕着攀附于肩头

      同样是控制咒灵战斗的人,夏油杰能看得出来
      他和自己不一样,不是通过术式在操控诅咒,最坏的情况,他可能根本不存在咒力,若是纯粹的物理攻击,栖夜的术式完全不站上风

      必须由他,在这里,打败他

      “交给我,你们先走”

      少年平静的开口,眼底的紫缓缓流淌,和刚刚的五条悟说一样的话,并非他所想
      毕竟,和他不一样,他从来不会过度自负
      但至少,他们的想法,没有半点差别

      「他们,要保护她——」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杰,我相信你”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妥协
      樱桃的水香从背后擦身而过,少女们携手离开,像努力张开翅膀求生的蝴蝶,颤抖着实现第一次的飞行

      “要快一点赶上来哦”

      她们回到了地面上,也一样,回到了刚刚折返的路
      前刻说着交给他没问题的少年
      此时躺在那里,平时所有拥有的气焰都尽数归于寂寥,好像失去了全部呼吸的能力

      让她想起那一次,在水族馆里,假装溺水的她
      也是那样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浸湿的地面上
      只要有一个吻,就能让她醒来

      此时此刻,是不是只要她吻在五条悟的唇上,对方也会像那时候的她一样
      调皮的睁开眼睛说

      「我是骗你的——」

      但她吻过他,粘着灰尘和瓦砾碎片的的唇,割破了她的
      舌尖尝到了血腥的甜香
      少年也依旧紧闭着双眼,雪白的羽翼散开,却没能让她再看一次,那蔚蓝的大海

      “五条君不会是真的……”天内理子带着抽泣的声音正在颤抖,她认定了一切因她而起,于是陷入自责的人,总会疯了一般的怪罪自己

      “没事的”
      栖夜站起身,拉开少女紧紧纠缠在一起的双手,用力握住
      她说我们走吧

      在她问询,就把五条君扔在这里吗的时候
      也只是淡然的笑着点了点头“先找地方安置好,我再回来接他”

      唯有心口死寂一般的回应
      在告诉自己

      「她在逞强」

      看惯了死亡,也会惧怕死亡吗——

      原来,从前看着她一次次放弃生命的少年们,是这样的心境
      冰冷的血在逆流
      胸口的花没有了养分,也就开始缓缓枯萎

      不负责的人,是她
      渴望死亡,却不想看到重要的人死亡

      这样自私的自己
      也配拥有,重要的人吗?

      “你们走不了”

      杀意不过是一刹那,就算她能够判断来袭的方向,也没有办法更快的躲过,于是脸颊哗然裂开,生疼的从眼角下方横开一道伤痕,血也化成泪,代替她哭泣

      “划伤女孩子的脸,可是人渣行为”

      栖夜快速的将天内理子按在了她的身后,晴天白日已然变成了晦暗牢笼,男人站在不远的地方,正在甩落手上的血迹

      那是谁的血?

      是夏油杰的吗——

      “放心吧,我没有杀他”
      “咒灵操术这种恐怖的术式,若是术师死亡,可不知道那些咒灵会怎么样”

      仿佛读懂了栖夜未言的话,伏黑甚尔回答了脸颊渗血的少女
      她仍旧平淡无波,哪怕经历了两个同伴的生死未卜
      似乎也不能让她寂静的眉宇,多出一分一毫的惊慌

      那张雪白的脸上,此刻正盛开着一朵血红的花
      血流浸透了她的脖颈,就连漆黑的制服,也都晕出一块深色的痕迹
      但她依然如此的漠然

      那双眼睛里,并未有丁点恐惧

      “但你们,就不一样了”

      果然,他应该先杀了她才对的
      早前接到了通知,说到达冲绳的除了保护天内理子的两位少年外,多出了一位少女时,他便预料到,这个人一定对于夏油杰和五条悟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重要性

      如果刚开始先杀了她
      那会不会,和那两位被称为高专最强的少年战斗,会变得更有意思一些呢

      “我会在这里画出一个圈”
      “只要你不离开这里,他就看不见”

      放在背后的手心里渗出雾火,朦胧的青紫云烟将少女团团围住,转过头看向她的人,遮住了视线,只落下唇角的浅笑,她在告诉她,让她放心

      “就像玩捉迷藏一样”

      伏黑甚尔的视野里,蓦地只剩下了一个人
      天内理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令他也不免惊异

      那完全不像是术式
      这样的障眼法,是前所未见的

      “你会用些奇怪的伎俩呢”

      总有人这么说
      鎏金的沙漏出现在她的手腕上方,倒计时开始的瞬间,从男人身边飞出的庞大蝇头纷纷向少女的所在地涌去,而奇异的是,哪怕他放出的低级咒灵数量如此之多,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它们都像变成无头的死尸,纷纷扬扬的坠落在地

      一抹兴致绕然于心
      是吗,是她啊

      那个情报里曾经提到过的,会使用无效化术式的少女

      “可惜了”

      高高从地面跃起,抛弃一切的咒灵,袭向栖夜的男人,猛烈狂妄的大笑,千万飞舞的蝇头四散开来,如同为他让出一条清明的路“我是你的天敌”

      那一拳砸下来,瞬间地面凹陷出一个深渊
      飞溅的土砾如同利刃一般,砸落在少女的头顶

      栖夜接二连三的感觉到力不从心的攻击,四面八方,将她团团包围
      沙漏的时间能保持在可控的范围内
      但攻击,却全部都没有被无效

      答案只有一个

      “和我的相性,差爆了”

      受到天与咒缚影响的腹黑甚尔并未有一点的咒力,纯粹强大的□□力量,与巅峰的感知能力,塑造了能够将五条悟和夏油杰打败的实力

      这样强大的人,怎么可能是她能够为之一战的对象呢

      但为什么,一直以来
      都崇尚着遇到了无法打败的对手,就立刻撤离的她
      会在这里,哪怕苟延残喘,也要继续拼命呢

      栖夜不明白此刻的自己

      她该逃走的
      抛下这里的所有人
      对她来说,五条悟和夏油杰算什么呢——
      天内理子又算什么呢——

      她没有必要保护她吧
      就算他们都死了,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但她为什么,不走呢——」

      问题的答案早就在心底扎根了,每一天每一日,和他们一同生活的碎片浇灌着它破土而生,如今只要张开嘴唇,便会吐出花朵

      诉说一份真心

      少女收紧了自己的手,那沙漏转瞬消失,化作一团雾,转眼从地面蔓延至天际,阴湿的寒冷侵袭着男人的四肢百骸

      感知危险的他停下了动作,似乎想要勘察对方的计谋
      但他忽然看到逐渐清晰之后的雾里,模糊的身影
      刚到他小腿高度的小男孩,背着书包,如同刚刚放学一般,像迷了路,转过头,露出迷茫的眼睛

      “惠——?”

      他猛然惊怔,一瞬间的质疑和反驳交替在脑海里
      任谁都不敢相信

      与他五分相似的男孩看到了他,哭泣般红了脸,飞奔着张开手,想要扑入他的怀里
      温存和希冀袭击了伏黑甚尔的心
      哪怕他再怀疑,也无法控制,那是生理性的感情
      是人体所与生俱来的能力

      「拥抱自己的孩子——」

      他回想起第一次抱他的那个晚上,襁褓中的婴儿,柔软细嫩的手掌,那么瘦弱,那么小,握住他的一根手指,已经是最大的力气
      但是那份来自生命的热度,却滚烫炙热的在那里烙印

      只有一秒钟的松懈
      但那够了
      扑入怀中的男孩呼唤“爸爸——”

      然后化作噬人的蛇,残暴的绕上男人的四肢,凶猛的撕咬他的血肉

      “哈——”

      血腥涌入他的眼底
      伏黑甚尔平静的任那些虚妄的蛇将他咬的遍体鳞伤,却没有半点痛苦
      他在张狂的笑,在听到那声父亲的称呼之后
      缓缓伸出手,捏住那湿冷的蛇腹,狠狠将它捏碎

      几乎就是一瞬间
      冲破幻觉的男人,一把按住施术的少女,两指握紧她纤细的喉,力度之大,很快将上面落下两个指印

      “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算是她的幻术境界被削弱了,但自行突破的人,除非非常有天赋,不然很难做到
      面前的男人,显然不是这一类

      冷笑从他的唇缝间漏出,他高高举起脆弱的少女,看着她哪怕落入了敌人的手心,也依旧平淡的面容,甚是觉得无趣,一点也好,她真的不害怕死亡吗?

      “很简单”
      那一拳赋予了他今天全部力量的攻击,穿透了少女的小腹

      “因为,他不会叫我‘爸爸’”

      脊椎已开始失去人形
      席卷了神智的是黑暗和冰一般的冷寂,似乎一点疼痛都没有浮现

      栖夜并没有感觉到恐惧
      死亡来临之前
      只是有一丝的遗憾

      既然都是要死,那她更想选择一个,她心甘情愿的死法

      如果知道,她所一直期盼的死亡会在今天到来
      那,在飞机上时
      她就应该告诉他

      告诉他们

      「也许你我终将行迹不明」
      「但你应该知道,我曾因你动情」

      “栖夜——”

      少女的尖叫声随着她的坠落一同响起,原本施加的幻术保护已经尽数消失,鲜血从她的肚子上源源不断的涌出,如同浸润在温暖的血海之中,唯有身体在缓缓失去温度

      她扑过来,眼泪砸在她苍白的唇上

      “对不起”

      是我做了,我不应该做的梦
      对不起

      那是天内理子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伏黑甚尔没有想到的是
      今天最后一个解决的,才是星浆体的生命

      他留了她的全尸
      保持着能够看清楚所有样貌的方式,带着她去到了雇佣他验收尸体的地方
      哪怕任务成功
      巨额的雇佣金即刻到账
      一切和平时并无半点差别

      但他却高兴不起来
      愉悦丁点都无法浮起,相反的,是默然更多

      他还在回忆着,那个扑向他,呼唤他「爸爸——」的少年
      若是有生之年,能再见一次的话

      他,会真的那样叫他吗?

      残破不堪的躯体支撑着他走出那个房间,而等在外面的不是光明
      而是寒冽的深蓝

      那显然,并不是一个良夜

      “不是吧”
      该被他杀死了的人,此刻竟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狂放恣意的蓝在他的眼底攒动,似是怒气,更也像是傲然

      银发随风吹出凌冷的波纹
      少年张开唇
      平静凉薄的问,却仿佛是在预告下一场的死亡

      “哪只手?”

      他看着他,唇角似笑非笑

      “我问你”

      “伤了栖夜的,是哪只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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