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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出结界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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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芯一直埋头吃饭,没有注意到其他几个人早早就已经放下了碗筷看着她,那眼神就像猎人盯着猎物一样,隐藏着垂涎欲滴和不怀好意。
“你们...干嘛?”
“小芯,我们的毒又配好了...”凌儿说。
“啊...歇一歇,姐姐,让我歇一歇。等下我主动送上门试验如何?”小芯吃得太多,加上一上午也消耗了太多,现在才觉乏得很。
“好吧。听苍耳子说你也找到出结界的办法了?”
“嗯嗯,我们可以出去找师傅了。”小芯感觉眼皮沉得很,“不过,先让我睡一睡...”
黄昏时完成试验,冷芜的新配方成功压制了小芯的灵力,压制的时间之久导致他们当天无法借助小芯的能力离开结界,一切打算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议。
大家都在各自的客房中享受最后在桃源结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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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狸,我们成功了。”其实凌儿不说,风狸也知道。在他们试验期间,几次风狸都因为受到影响再次陷入昏睡。可是即便知道他们在做的事,它却没有阻止,这让凌儿感到意外。
“成功就成功了呗,值得炫耀吗?”它还是老样子。
“我以为你会...”凌儿欲言又止,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小人。
“我原本就没什么力量,在灵界时就需要受人庇佑;现在一样需要受你庇佑。我能管什么?哼哼...”
“你的能力在灵界可能没什么,但是在这里是很重要的。我也是受你的庇佑。”凌儿说完,见风狸飞速地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又转回去了。
“你主人也知道你这么胆小吗?”
“哼!主人说我的凶煞都长在外表上了,没剩下一点在心里。”
“确实,那张图是够唬人的。”凌儿其实是来谈判的,“我们可能明天就要出去了,我不戴湮魂香,你可不可以不要召唤毒物伤害我们?”
“哼哼,你们人类真是有趣,不害怕我这么吓人的外表和体型,而且还敢欺骗和利用;却会害怕那些小小的、可爱的虫子们。你说有趣不有趣?”
“我们跟你不一样,那些小小的、可爱的虫子对我们来说可能是致命的。”
“就像湮魂香对于我一样吗?”说起害怕,风狸能想到的就是凌儿手里的湮魂香。
凌儿听到有些心虚,她用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竟然会对它产生那么严重的影响,“算是吧。”
“哦...”
“那就说好了呦,我不能将伙伴至于险境,得听你一个保证。”凌儿原本就觉得风狸是不会害他们的。自己的性命虽不足虑,但考虑到其他人,还是来问过才能放心。
“哼哼,你好啰嗦…”
风狸这样便算是答应了,这傲娇的小兽刀子嘴豆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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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耳子,明天我们就要出去了,你怕吗?”冷芜心里有些忐忑,嘴硬不说却去问苍耳子。
“少爷,我不怕。”
“结界里面的生活多安稳呀,你不喜欢吗?”冷芜背对苍耳子在收拾行囊。
“喜欢,不过是因为有你在,才喜欢。”苍耳子讲的话一次比一次更加直白。
冷芜停下手上的动作转头看他,脸上未见波澜,动作没有逾矩,像是只说了一句“天气很好”似的。他一向如此,能够将千钧之力化成羽毛的柔软。
“把那些破了的衣服拿出来吧。”冷芜想起了这件能另苍耳子窘迫的事情,说完笑了。
果然被猜中,苍耳子蹑手蹑脚地取出那被砍掉了一角的包裹,跪坐在地上整理。
冷芜则顺势坐在榻上,整整比苍耳子高出一个身子。俯视着在自己脚边做事的他,冷芜羞耻的征服感被拉满,邪笑着,眼波笑意流转。
“你说,我们要不要给爹爹和阿叔买些特产回去?”冷芜很清楚苍耳子和阿叔之间的情分,字里行间的类比再明显不过。
“三山的特产吗?此处比帝都位置更南,气候潮湿,粮食难吃,只是花草种类更多。你觉得他们会需要花草吗?”苍耳子理智。
“我发现,你除了在我的事情上能走点心,其余的真跟木头一样。”冷芜吐槽苍耳子。
“长辈嘛,自然是不在乎你送的礼物是什么,重点是你是不是想着送。”
“是是是,哄老爷欢心这事上还需向少爷学习。”苍耳子只稍微玩笑了一句,之后一张脸就冷下来,没有了表情。
两人在远离帝都之后干的事不少,苍耳子想起老爷,心里不免有些颤抖。自己再怎么受到少爷的青睐,在老爷眼里仍旧是门不当户不对不入流的奴才。
“苍耳子...”
少爷只喊了名字,没有后话。引得苍耳子抬头去看他。
“嗯?”
“你也不要怕,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冷芜说。
苍耳子不清楚这只是冷芜空穴来风的一句安慰,还是自己心里的不安被他瞧了出来。
“但是,你欠我的这些衣服,等回到家都要补给我,或者赔给我。”冷芜正经不过三分钟。
“你看看,那件青色的,破了这么大个洞!你看,你看,你看我心上的洞,就跟这衣服上的一样大。”冷芜蹲下拉起苍耳子的手去摸自己的心口处。
“好好好,赔你赔你,都赔给你。”苍耳子不想配合冷芜继续他钓人的把戏。
“衣服好赔,这你要怎么赔?”苍耳子放在心口处的手要挣脱,冷芜再次将其攥住拉近了自己。
“不如我喂你吃点药?”苍耳子原本垂着的眼睛突然抬起,双眼放光直视着冷芜,盯得他悻悻地松开了手,不再打扰苍耳子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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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叔像以往一样,每天最后检查一遍大宅的各处,警告大家小心火烛。检查过后,他来到老爷的房间准备伺候冷峥胜休息。
遣走了白日里服侍的侍女,阿叔将老爷抱到床沿处坐着,准备替他洗漱。
“老爷,你记得大全吗?就是偷偷在外边成了家的那孩子。”自从老爷瘫了以后,阿叔每日都会跟他说些外边的事情,“他女儿都长大了,还送给我一个草编的玩具,你看。”
都说人老隔辈亲,爷爷疼小孙。阿叔当真把家里的小厮们当成了自家孩子。就是老爷不能说话,不然一定会笑阿叔膝下无儿,到时,两人之间不免又是一场吵嘴。
“我也没看出这编的是什么...你帮我瞧瞧?”阿叔故意将玩具举到老爷眼前炫耀。老爷只深深地翻了个白眼回赠他。
阿叔让老爷吃了瘪,有点幸灾乐祸的开心。
“少爷也好,什么时候给你生个宝贝孙儿,到时候就是你来气我这个孤家寡人了,”阿叔替老爷卸了鞋靴,“只是,少爷随了冷家的秉性,凡事都要看到一个结果。”
冷峥胜无法言语,只能用鼻子喘着粗气表达自己深深的叹息。
“你还不高兴了哈哈,难不成只允许你自己生反骨,不允许被儿子继承了去?” 阿叔与老爷单独相处时也像苍耳子对冷芜一样不守规矩。
老爷无法反抗阿叔的调侃,只能等他说完了话抬眼瞧自己的时候再一次翻白眼,只是这一回老爷顺势闭上了眼表达抗议,让阿叔不要再说。
阿叔背对着门口给老爷洗漱、擦身,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外已经渐势冲天的火光。
这场大火起得十分邪性。从后院藏书阁起,一路蔓延到小厮、侍女们住的偏房,让能求救的人都先闭了嘴;随后继续向庭院和游廊燃烧。最后,火舌从后院、中庭和厢房三条路径窜向正房。
一个侍女没有被烧死,逃到中庭呼喊求救,这才惊动了阿叔。他看向门口时,眼前已经是遮蔽天地的红光。
阿叔试探性地去开门,却被灼人的热浪和乱窜的火舌逼退回房中。冷峥胜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他身体康健时尚不能确保可以从眼前的大火中逃出生天。如今瘫着,自己的生命就落在了阿叔的手中;同样,阿叔的生命也落在自己的手中。
冷峥胜瞪大了眼睛盯着阿叔,嘴里发出“嗯嗯”的声响,用尽全力努着下巴指向门口,意思是要阿叔自己快逃。
阿叔明白老爷的意思,但无视他的动作,打算抱他重新回到轮椅上。
但是冷峥胜不想阿叔浪费时间照顾自己,他的挣扎和不配合使阿叔又着急又烦躁。
阿叔带着怒气吼了一声“老爷!”。随后抬头看到冷峥胜留着泪的双眼眼神异常坚定。
此时,浓烟已经从门缝涌入屋里。侧面的窗棂也被燃烬,大量火舌从窗中试探性地窜入,先后点燃了窗帘、字画和木案。
阿叔将老爷在轮椅上安顿好之后,也平静下来,手上的动作都变得轻缓了。
“老爷,”他半跪在地上,抬头看向冷峥胜,微笑着,“逃不出去了,你怪我吗?”
冷峥胜依然平静地看着他,眼里好似有千言万语。碍于无法表达,他只能用力地牵起嘴角,想告诉阿叔:有他如此,足矣。
阿叔掏出怀里揣着的玩具,还在跟老爷逗闹,“身子像个毛毛虫,但是这两个突出来的是啥?”随着阿叔上下地摆弄,两根会晃动的狗尾巴草一会是耳朵,一会是脚。
冷峥胜不说话,但早就看出那是小兔子的样式。他们四兄妹小的时候也去山上编过,当时只道是寻常了。
眼前屋顶的大梁已经被烧断,重重地落下砸在两个人眼前。热浪滚动,狗尾巴草上的绒毛已经被燎光。
老爷低头时看到胸前佩戴的玉璜,那是由冷芜满月时给他制饰所剩的边角料制成,当时匠人说,这叫父子同心。
最后,冷家大宅除了外墙,一应的人和房屋都被燃烧殆尽,灰烬铺满地面,气味久久不散。天刚擦亮,几乎一城早起的商贩们就寻着这刺鼻的气味来到了只剩下废墟的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