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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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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儿世家研毒,自古药毒不分家,凌家的技艺既可伤人又可救人。作为家里唯一的后人,凌儿从小就肩负着将家族产业传承下去的责任,因此家人对她管教得很是严格,是寄予厚望的。
正因为这样,凌儿从小就是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玩耍,没有同龄的朋友,没有慈爱的亲人。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凌儿比同龄人成熟很多,也比同龄人少了许多“正常”的情感体验。
向欣的出现无疑带给了凌儿一种新奇感。记事以后,也就是开始学毒之后,主动与她进行肢体接触的人,向欣是头一个。
这份第一次的新奇体验让凌儿对向欣怀有了不一样的情感,她常常在用手那只手去进行毒物作业的时候想起向欣,想起当时的触感。
甚至,有时凌儿会回忆那天的情景,模仿着向欣的姿势去握住自己的手,但大脑已经提前告诉了她,那触感不是向欣。虽然年纪还小,但凌儿的脸上多了一些相思的愁容。
向欣长大的日子则与凌儿完全不同,她无父无母,从小跟着阿嬷长大,阿嬷没有时间管她,由着向欣在八荒山野上天下海,向欣学会了很多在大自然中的生存法则,虽然年纪不大,却能够一个人在野外生活。
有一年向欣在山岗上玩耍的时候暴风雪忽至,一时间她难以返回家中,就找了处山洞躲避。那场暴雪下了3天,向欣一个孩子独自在山中生活了三天,没有饿到,没有渴到,雪停后还拎了只死兔子回家给阿嬷烤着吃。
不过阿嬷也真真地在家担心了三天,因此,向欣即便带了特产也没逃过阿嬷的一顿毒打。向欣知道阿嬷是担心她,所以边受罚边开心着,有人关心有人挂念的感觉真好,即便这世上只有阿嬷一个人在意,向欣也会为了阿嬷好好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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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欣终日跟着阿嬷上山采药,难免发生意外。这天她瞧见一颗彼岸花开得正好,彼岸花虽无毒,无药性,却是极好的药引子,有它做引的无论是药还是毒都会表现出更好的性状。向欣像平常一样,轻轻悄悄地接近这朵花,但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这朵花是另一个猎手——双尾毒蝎的诱饵。
向欣距离彼岸花很近了,指尖刚刚能触碰到它其中一个蜷曲的花瓣就感觉周身一麻,跌坐在草从里、不能动弹,周身麻痹还没有影响向欣五感的时候,她看到阿嬷朝她疾奔过来。
眼前的最后画面就是阿嬷着急担忧的表情,向欣好想发出声音,好想告诉阿嬷不要担心。但是之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向欣已经十岁了,阿嬷独自抱起她是十分费力的。即便这样,阿嬷还是一步一步将向欣带离了那片树林,朝家的方向移动,但是回家也是无用的,阿嬷并没有能救向欣的能力。
阿嬷没有流泪,她紧咬着牙,脑子快速地转,在想着还有谁可以帮她救救欣儿。
太阳已经西斜,阿嬷抱着向欣走到了回家的岔路口,一个方向能带欣儿回家,一个方向能带欣儿去凌宅,但是,凌宅又凭什么救欣儿呢?
阿嬷看了看回家的方向,毅然抱着欣儿往凌宅走,同时在心里想着,只要凌宅肯帮忙就欣儿,要她做什么都愿意,这条命都可以豁出去。
阿嬷隐约知道凌宅中人是做什么的,平日里接单帮忙采的奇异草药,或是贵重难觅或是剧毒难取。
搞毒的人应是可以解毒的,阿嬷愈加坚定这条路选的正确。终于到了凌宅,阿嬷的体力也即将消耗殆尽,她小心地将欣儿放在地上,两条胳膊已经因为负重太久而酸胀,难以弯曲。阿嬷竭尽全力扣动凌宅的大门。
开门的人不认得阿嬷,拒绝了她的请求,一直以来的无助统统袭上阿嬷的心头,眼泪无声地流满整个脸颊,她跪在门前哀求,无助透过话语,那绝望能刺穿人心。
正巧凌儿和小谢采了药石回来,远远地看见躺在地上的人是向欣,凌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向欣身旁,听了听阿嬷的哀求,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谢,找人把他抬到我房间吧,他救过我,我想试试救他”阿嬷在一旁听到凌府大小姐的话,赶紧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抱起向欣跟着凌儿进府。
阿嬷把欣儿放到凌儿的闺床上,扑通就给凌儿跪下了,并一边哀求着、哭嚎着“大小姐,你救救我的欣儿,求你救救她,我给你当牛做马,只要你能救救我女儿”。
“女儿”凌儿在心里想,“原来他是女孩子”。
“你放心,我一定尽力”凌儿虽然也才只在金钗之年,但在面对外人时,她的举手投足、字里行间已经褪去了孩子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大人般的沉着冷静和利弊权衡。
凌儿劝说众人离开房间后,坐到床边,挽起向欣的手查看被双尾毒蝎蛰出的伤口,已经淤青肿胀,连带着附近的皮肉都泛出青色,皮下血管破裂,红的、青的血丝交错,看着就是一副中毒已深、命不久矣的样子。
凌儿看着伤口,又体会到那日她被这手牵着的感觉,奇妙酸涩,有点贪恋,有点难舍。即便她现在已经知道这种感觉的对象是个与自己一样的女孩子。
凌儿推开房门,小谢和阿嬷等在门口。
“小谢,帮我取些东西来”,转而对着阿嬷说“您不用太担心,我可以救她,不过这段时间她就不能回家了”凌儿冷静地说着,话语很令人信服。
阿嬷对凌儿谢了又谢,“那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之前也是给你们家采药的,要什么我都可以去采。”阿嬷看到了希望。
“好的,您放心,有需要我会叫方叔找您”。方叔是凌宅跟采集者之间的纽带,阿嬷与他很是熟识。
“小姐,东西都拿来了,你看看”小谢举着一个木案来到房间里,木案上放了各种不同颜色形状的瓶瓶罐罐,凌儿过去扫了一眼,“可以了,你先出去吧”。
小谢离开顺便帮凌儿关上了房门。凌儿见没人,从自己的药匣子下层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
这个下层是凌儿拜托方叔帮忙做的,放的是一些药粉符纸,里面不乏有些自己琢磨出来的东西,都是凌儿翻看古典禁书里记载的。
大概是所有寂寞的小孩都喜欢看书吧。父母没有给的温情,凌儿就从书籍中去寻,虽然没有寻到最初的目标,但已在过程中收获了别的经验,见识了很多“风景”。
凌儿割开向欣的伤口,挤了挤流出的鲜血。然后拿起木案上的一个蓝色药瓶,洒了些红色粉末到向欣的伤口上,那些粉末实际上是休眠中的吸血蜮,接触到鲜血才会从休眠中醒来,变成虫的样子,在伤口周围蠕动吸吮,追溯鲜血的源头。不过,因为向欣中了毒,血液里也渗了毒素,
吸了血的吸血蜮逐渐由红变紫,然后从死在伤口附近变成紫色的粉末。看着向欣的手逐渐褪去青紫回归正常的肤色,凌儿又倾倒了一滴透明的胶状物到伤口上清理剩余的吸血蜮。
过程中向欣虽然表面上没有动作,但意识已经在体内逐渐清醒。现阶段她虽控制不了身体表情,但触感恢复,已经能感受到手上的感觉。
“啊啊,什么东西,跟鼻涕一样,好恶心啊,我甩我甩,我动不了!?”欣儿现在的处境就是心里明镜,但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在哪?我晕倒了,死蝎子臭蝎子,敢咬姑奶奶,等我好了的,把你炸来吃掉”向欣心里满是对蝎子的怨念。
“那我现在是在哪?嗯,香香的药味,诶?这手是谁的,好软好舒服,在摸我嘿嘿”。向欣感觉自己就是个瞎子,除了看不到,能听能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