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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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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和民族之中总是不乏将一件事做到极致的人。
他们常常被称作匠人。无论是折纸、铸造铁壶还是螺钿这些或质朴或繁琐的工艺,还是更为贴近日常的收纳、料理,都体现着匠人们的精神。
而你也像他们一样,将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之中——
结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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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交朋友,这是一件每个人都会在生命的长河之中会有所体验的、再过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但你把它做到了极致。
从意识到“友情”的力量的那刻起,你就致力于结识新的朋友,与他们交往,建立友谊。
最多的时候你有近百人的朋友,虽然你用尽全力维持住自己拥有的友谊,为了满足朋友们需求的陪伴,或是及时地提供他们需要的帮助,行程甚至排得比当红偶像还要紧密,但有时离别是难以避免的。
其中当然也有过惨烈的绝交经历,但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是平淡的渐行渐远。
纵使分别之时会心生哀凉,但如今,二十多岁已成为社会人的你,依旧坚持着用生命讴歌友谊。
啊,友谊,美妙的友谊。
宗教中常常会讲到人类灵魂的性质(也可以说是潜力),比如佛性。你以此自创了一个概念——“友性”。
甭管是淌着鼻涕的幼儿园小孩,还是醉醺醺倒在路边的失意大叔,任何人都有着与你成为“偷猫打鸡”的潜力。
但就算是如此友情maniac的你,也有一个绝不想成为朋友的人。
——你的同事,光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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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原因,无他,她是你的情敌。
然而最令人恼火的是,她根本没把你当做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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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涉及到三个人的故事:
你,你暗恋同辈的岸边君,但岸边君偏偏对新来的同事,这个叫做“光熙”的冷淡外国女人抱有兴趣。
为什么?明明是你先的。
……虽然最初你也只是看上了岸边君的脸。但渐渐地,这份感情从最初的见色起意,变成了纯度更高的苦涩暗恋。
只因为你发现了他与你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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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年代的警视厅,与恶魔契约的警力早已不算稀奇,但你是个特例。
你并不是由于恶魔的协助而得到录用,而是因为自身的能力。
一言以蔽之,致力于“交友”一事让你的关系网变得异常广泛,而且不同于社会上逢场作戏的脆弱人际关系,你的真心加固了友谊,能够得到更多的便利。这对于时时处于媒体、民众、同级和上级部门联合监视之下的警视厅来说,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被放进沙丁鱼群中的鳗鱼,是引导羊群的边牧,是唯一指定烂摊子接管人。
每年新进入警视厅的职员都会从前辈那里得知一个不成文的入职流程,那就是和你打好关系。
“和她好好相处绝不会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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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的暗恋对象岸边君,也是你在单位的友人之一。
缉拿恶魔时常常会造成现场的破坏,这时就需要你与各种利益相关人周旋,将警视厅的损失与风评被害降到最小。
岸边君就是我方的破坏狂人之一,从同事那里获得了“疯狗岸边”的称号。你勤勤恳恳为他造成的烂摊子善后,每次他都为了表示感谢请客喝酒。
不过就算不是为了感谢,你们也经常下班后一起喝酒就是了。
对岸边君的第一印象是——轻浮的帅哥。不过既然被编入了实战组,当然也有着很强的作战能力。
后来,你慢慢发现他意外的也有着重情义的一面。
正是这种反差,让你在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了。
……
但果然,轻浮还是存在的。
记得刚入职那年的平安夜,你们两人喝得烂醉,上了出租车之后谁也说不清自己的地址在哪儿。被无奈的司机拒载之后,你们两个醉鬼手拉着手,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你一句我一句地唱着昭和年代的流行曲:
然后摇摇晃晃走进了情人旅馆。
第二天从宿醉中醒来,你横躺在床上,岸边君不知为何像狗一样蜷缩在门口的地垫上。
圣诞节的中午,窗外飘起了雪。洗去身上混浊的酒气,你们坐在茶桌边,看窗外的雪景,看结伴而行的甜蜜情侣,看此时依然缤纷,但在今日后就会很快褪色的圣诞装饰。
你忘了是谁起的头,不知不觉两人又哼起了昨夜烂醉时一起唱过的旋律。同时想起昨夜的狂喜和失态,你们相视一笑,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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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后乱性的感想是三个字:
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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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视厅,尤其是像你和岸边君这样的恶魔契约者,又尤其是像岸边君这样属于实战小组的人,命悬一线已成为常态。
“及时行乐”也就成为了人生的信条之一。
在那个圣诞节后,缓解工作压力的方式从喝酒变成了喝酒和H。
精于人际交往的你很知趣,没要求过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承诺。
而且说实话,你也在隐隐担心,如果这段关系变成“爱情”,是不是也会像“友情”那样,有迎来终结的那一天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还不如让两人的关系停留在你最擅长应对的友情区,各取所需就好。
但是,好家伙,这下你连纠结这些的必要都没有了。
你的“爱情”直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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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清楚记得第一次与光熙见面时的情景。
作为公认的和事佬,上司指派你来接待这位从中国远道而来的恶魔猎人。
第一面是惊艳的。
见面之前,你本以为这位被誉为“最初的恶魔猎人”的传奇人物会是个看不出女性性征的肌肉怪物。
但出乎意料的,她有着美丽而冷淡的外表,用还不是很熟练的日语向你问好。
“我是光熙。”
“……啊,”你从讶异中回过神来,换上营业模式的可爱笑容,“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握手时你感觉到她的手瘦削修长,皮肤干爽微凉。
只身一人来到外国,在衣食住行方面都需要时间适应。你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女人,所以暂且让她住进了自己的公寓。
与光熙合租是件互惠互利的事。首先,两人能够分摊房租,减少了很大一部分开支;其次,光熙作为恶魔猎人,相当于让家里有了个免费的保镖,在这个不知何时就会有恶魔掉在阳台上的混乱世道,你的安全得到了保障。
光熙是个理想的室友。她安静,从不制造多余的噪音。也没有什么不良的生活习惯。虽然比较随性,偶尔随手乱丢东西,但远不至于把家里弄得像狗窝一样。
而且她从不拖欠房租,不拘小节的性格也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摩擦。和她相处的每一天是平淡的,却又很舒适,像是被笼罩在晨间依稀的阳光中那样。
如果非要挑出什么毛病的话,大概就是她吸烟这件事了。
你的同事中男性较多,无论是在局里还是下班后的应酬,你常常被裹挟在他们制造出来的浓重烟雾之中,所以对这种气味产生了深刻的厌恶。
光熙有为你考虑,平时都是在阳台吸烟,你不在家的时候才会在屋里吸,但也会开窗透气。你回来的时候几乎也就没什么烟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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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说过,你会喜欢上岸边君正是因为感到自己与他相似。
没错,岸边君和你很像。在恋情方面也是——就像你最初是由于“外貌”这种轻浮的原因被他吸引,他刚开始对光熙产生兴趣,也是同样随便的态度。
既不是可爱系,也不是传统的大和抚子,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还有绝对的强大实力,光熙都与日本的女性审美格格不入。正是这份特立独行让岸边君产生了捉弄的想法。
起初只是这种小学男生水准的幼稚心理。
真是个笨蛋——你有些厌烦又有些爱怜地想。
然后看着光熙毫不客气地一掌狠拍在他脸上。
偶尔也会不咸不淡地劝劝架,毕竟你还稀罕他的那张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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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女性朋友们早就劝你和岸边一刀两断。她们都为你与岸边君之间的事打抱不平。
【什么啊,我看他只是想做而已吧。快认清现实啊,你是被利用了!】
【这种不懂得珍惜你的男人,还是快点甩掉为好。】
【就是就是!】
就像这样,摇着你的领子求你认清现实,及时止损。
每当这种时候,你一边感谢着她们为你担忧的真挚感情,一边冒出有些阴暗的想法——
啊啊,果然,她们完全不了解岸边君。
但你是了解他的。
从一开始,你便从他身上感受到同类的吸引。你的八面玲珑,他的不羁洒脱,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骨子里却都是异常执着的人。
身为同类,你能感觉到他是在乎你的,只是方式不同于常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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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事数年更是加深了你对他的理解,再加上旁观者清的视角,有时你甚至比他自己还要清楚他的想法。
光熙来到日本三个月后,差不多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你感觉到状况变得不对劲了。
但究竟是从哪里察觉到端倪的呢?你也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暧昧不清的感情。
明明一切看起来都与往日无异,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是在外奔波一整天之后回到家中,在玄关一脱鞋忽然发现脚掌处的丝袜不知何时磨破了一个洞,然后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伴随了你整一天的违和感。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吧。
在岸边君还毫无自觉的时候,你就先一步意识到了土壤之下的胚芽。
然后明白——是时候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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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又一次的友情中,你不一定是最开始打招呼的那个,但一定是画上终点的那个。
你不想成为被丢下的那个可怜鬼,所以总是先一步提出离别。
心中多少会感到难以割舍,也想过要不要试着挽回,但比起最后闹得一地鸡毛,不如及时止损,用体面的结束来将曾经的美好完整封存起来。
完美的开始,完美的结束。这便是你对于友情的匠心所在。
而对于恋情,也是同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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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最后一张两人合照,是在盂兰盆节的祭典上。
要穿浴衣来哦。这样反复叮嘱之后,岸边君真的满足了你的要求。他的身材挺拔,扎起衣带更显得肩宽腰窄,最朴素的靛色衣裳也穿出模特的效果,比起平时的白衬衣+西装的社畜套装别有一番风味。
你也为此新购入了一套色彩清新的紫阳花柄浴衣,头发精心盘了起来。
在车站会面时你笑眯眯地转身一圈向岸边君展示,获得了“不错很可爱哦”的评价。
能感受到他的赞美是发自内心的,却隐隐觉得不太够,但又想不出怎样的评价才能让你心满意足。
女人真是麻烦。你在心里吐槽自己,挽住帅气男伴的手臂,加入喧喧嚷嚷的人群。
街头挂满灯笼,光线朦胧,被照亮的人与物都像是从夜色之中浮现而出的,笼罩着一层相近的橙黄色火光,恍惚间感到脱离了现实,仿佛会在不知不觉间误入林间鬼怪的集会。
正值盛夏时节,白日残存的热气被缕缕清爽的夜风吹散。像所有的夏日祭那样,道路两旁摆设着摊位,飘散在空气中的食物香气将你们吸引过去。
坐在花坛边,你呼呼地吹着刚出炉的章鱼烧,岸边君则是一手捧着炒面,一手拿着浅渍黄瓜……
是的,浅渍黄瓜,还是一整根用木签穿起来的那种。
你的嘴角抽了抽。
“……为什么要在祭典上买这种东西。”
“当然是因为想吃。又是章鱼烧又是炒面的多腻啊,黄瓜能爽爽口。”
“哦这样。”
你作出敷衍的回应,张口要吃章鱼烧,却被凑过来的他一口抢掉。
“啊你——!!可恶!!”
“好宕好宕……”他一边呼气一边发出口齿不清的感叹。
“烫死你活该。”
他艰难地咀嚼起来:“别这么小气嘛,食物要分享才会更美味。”
“别狡辩了你这食物小偷,逮捕你哦。”
他笑着把那根蠢得要死的浅渍黄瓜往你面前一横:“作为交换,你也可以吃我的黄瓜……”
“……”
虽然他目光真诚,完全没有说荤段子的意图,但你还是用木屐狠狠蹋向他的脚。
“呜啊!疼疼疼……”
听见他的哀号,周围的人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过来。
你有些难为情,却又有那么一丢丢的满足感。
吃完之后你们决定去篝火那边看看人们的盂兰盆舞蹈。岸边君先起身,自然地向你伸出手。
你看着那只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微怔之后,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他将你从花坛边拉起来之后,两人交握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拖着你的手,身型高大的男性为你在人潮中开辟出一条道路。
——就好像真正的情侣一样。
你想。
那一整晚,无论是一起坐在花坛边享用美食的时候,牵着手穿行于人群中的时候,在篝火边被醉酒大叔奇怪的盂兰盆舞逗得大笑的时候,还是深夜在酒店一起洗澡的时候。
大脑中总是不断地闪过五个字:
最后一次了。
凌晨时分,一旁的岸边君在熟睡,你却舍不得阖眼,悄悄打量他的睡脸。
微微张开嘴的模样很像是小孩子,黑发顺滑清爽。在安静的室内,能清楚听见他匀长的呼吸。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伸出手,轻轻地将他落在眼帘上的发丝拨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拔几根头发留作纪念好了,你想,干脆直接拔秃也不错。
脑中浮现出那样的画面,你噗噗地小声偷笑。
就这样聆听沉缓的呼吸声,细细观摩他的睡颜,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将他转醒时迷迷糊糊的可爱神态也珍藏在记忆中。
梳洗时没有了仔细盘发的心思,你让岸边君帮你编了麻花辫。他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任务,辫子歪七扭八的。
“说来玛奇玛小姐也是这种发型吧,”他若有所思地说,“每天早上都是自己编的吗?太厉害了吧。”
“这种事熟练起来也就很快了。”
“那还是拆开来自己重新编一次吧,我编得太糟糕了,别人看见会笑话的。”
他说着要扯开发带,你避开死死捂住了:“不要!我就喜欢这样。”
没想到你如此坚决,他有些被你的反应吓到,收回了手。
“好吧好吧。”
你们在车站分别。头顶的站牌在流动播放车次的信息,一如从你们身边匆匆路过的行人。
你告诉岸边君,昨天玩得很开心,等照片洗出来会给他一份,然后说出了早已计划好的话语——
“就让这成为最后一次吧,岸边君。”
他悠闲的微笑顿时僵在了脸上。那一刻你感到复仇般的快意。
“……诶?怎么突然?”
“啊……”你搬出事先想好的借口,“总觉得是时候考虑一下以后的生活了,家里那边也开始有压力了,所以想去相个亲什么的……”
岸边君听着缓缓点头,表示理解。他毫无怀疑地接受了你的谎言。
“这样啊……那就这样吧。”
“嗯,就这样吧。不过和岸边君一起度过的时光非常快乐哦,很感谢你。”
像对待小孩子那样,他摸摸你的头顶。
“好了好了,别说这种见外的话。”
这便是你计划中的结束。虚假却又完满的结束。
用层层虚假参半的谎言包裹真心,你不打算说出真正的原因——那无异于帮他点明那即将萌生的恋心。
你要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被蒙在鼓里,一点点开窍,然后逐渐无法自拔的傻样。
想着你阴险的小心思,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但是如果他能表现出一些对你的不舍,你一定会更开心的。
有些遗憾的微笑在脸上浮现,却连自己都无法分清那是真情还是假意。你拉过他的手,晃了晃。
“不过,以后还是朋友哦。再一起去喝酒吧。”
当然好啊。他也微笑着说。
你等待着的车次驶入站台。一阵风抚过,男性宽大的和服衣袖飘荡。
你松开了手。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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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昏暗的室内漂浮着淡淡的烟味。
你踢掉脚上的木屐,走进客厅,随口扯出一句:
“我回来了——”
连自己都觉得无精打采的声音。躺在沙发上看电影的光熙也察觉到你的情绪,回过头来。
“吃过早饭了吗?”
“嗯,吃过了,”你又撒了谎,这是个充斥着谎言的早晨,“不用担心我。昨天很晚才睡,我回屋补个觉。”
“知道了。”
光熙看出你的不对劲,但没有追问,只是调低了电视的音量。
合上房间的门,你把手袋丢到一边,再把自己丢在床脚。
你蜷坐在地毯上。不知为何,心脏砰砰直跳,能够清晰听到耳畔的回响。
第一次,你经历了一段恋情的终结。但天没有因此塌下来,地球仍在旋转,你的心脏也依然健康地跳动着。
一切照常,可你还是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却又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得到与失去,还要经历多少次呢?就算幸福,也是一时的,总是忍不住担忧结束的那一天。
已经搞不懂自己到底是不是快乐的了。但此时胸口的酸楚却如此地真切,仿佛烙印在灵魂中一样,永远忘不了。
也不想遗忘。
不知不觉中,视野被泪水模糊,你听见自己的抽泣声。从察觉到岸边君的变化的那一刻起积累下来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你尽情哭泣,但在心中保留了完全冷静的一隅,等待着泪水停止的那一刻,然后变回那个活泼而器用的,被大家需要的你。
哭得昏天暗地的时候,门被轻轻推开了。客厅的电视没有关上,声音传了来,本该在看电视的光熙来到了你的面前,手里拿着盒餐巾纸。
她一声不吭坐在你身边,刷刷抽出几张纸巾,按在你脸上,动作不怎么轻柔地替你擦干眼泪,将湿漉漉的纸球攒成一团丢开。然后她又刷刷抽出几张,塞进你的手里。
这一连串的动作十分熟练,因为你们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她常常这样照顾因剧情而感动泪流的你。你也熟练地用她递过来的纸咻咻地擤了鼻涕,随手抛向垃圾桶,没中。
你看着那个落空的纸团,用带着可怜兮兮的鼻音的声音呢喃:
“啊……我被岸边君甩了。”
实际情况恰恰相反,是你甩了他。岸边君要是知道你把锅甩给了他,一定会一脸愕然。
想象着他露出那样的表情,你忽然破涕而笑。
和你并肩的室友认真倾听你的哭诉,撩开你被泪水黏在脸上的发丝。
“这样啊,那我去教训他一顿好了。”
你听着,笑容凝在脸上。
你本以为她不会把你失恋的这种破事放在眼里。印象中的她总是波澜不惊,现在也是一副淡淡的神色。
“诶?……为什么要为我……?”
“因为你一直对我很照顾,所以想要作出回报。”
有恩必报。历史悠久的美德。
但又好像不只是这样。
她认真注视你的目光让你的心间暖洋洋的。
“谢谢,但是真的不用了……不是岸边君的错,他什么都不懂。”
她蹙眉:“那不是更该教训他一顿了吗?”
你不禁笑了,倾身靠在她的肩头,挽住她的手臂。
“我更想要一个安慰的抱抱。”
于是她抱了你。接触到女性恶魔猎人充分锻炼过的身体,矫健精瘦,但比起男性的坚实还是有着区别的,肌肉与骨骼的线条要更为柔滑流畅。
而且还萦绕着让你感到安心的女性特有的清香。她与你共用洗浴用品,熟悉的香气之中还掺进一丝烟味。但和男人们身上的烟味不同,丝毫不会让你觉得讨厌。
你靠在她的怀抱中,眼泪慢慢地止住了,而且心中意外地踏实。
这是无论在友情还是在爱情中,都从未有过的感受。你第一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
明明刚刚经历过一次心碎,抱着你的人也牵扯其中,但你居然贪恋起依靠着她的感觉,希望这样的一刻能多持续一会儿。
光熙发现你脑后歪歪扭扭的麻花辫,解开了发带。
那是岸边君为你编好的,散开的一瞬,心中划过痛楚,但也只是一瞬间罢了。
随后像是放下了重担那样,你松了一口气。
手指轻巧地穿过发丝,光熙替你重新编好了头发,然后提议道:
“晚上一起去喝酒吧。”
倚在她的颈窝,你点了点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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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故事就此结束。
三个人的故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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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君和光熙是搭档,你和光熙是室友,如此这般,三人局变成了常态。
下班后你们经常一起去喝酒。在狭小的卡座里,你和光熙挤在一排,岸边君在对面。
夜间的居酒屋人声鼎沸,他不得不躬身向前,和你们凑近交谈。白衬衣的袖口挽了上去,带着浅色疤痕的双臂撑在桌面。
你们一杯杯灌下去,面颊泛红,变成瘫软的酒鬼社畜形态。
你不记得喝酒时都说过什么了,大概是抱怨工作,新发现的美味餐厅,相约一起去看即将上映的新电影,还有假期一起出游的计划,比如你经营温泉酒店的朋友邀请你们去玩,或者是从其他朋友那里得到了游乐场的票……
光熙酒量好,从没有过失态的情况。你和岸边君倒是常常喝得晕乎乎,口齿不清地互相打趣。你傻笑着靠在光熙身上,她丝毫不排斥你身上的酒气,任由你紧搂她的手或者腰。
“关系真好啊,你们两个,”岸边君时而感叹,“明明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哼哼,怎么,你羡慕吗?”
“是啊是啊,羡慕死了。”
也不知道他是羡慕你,还是羡慕光熙。
又或者是你们两人之间紧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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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平日,假期里三人也经常相聚。
第二年的盂兰盆节,同样的祭典,是你、光熙和岸边三人一起去的。
你带着光熙一起去买了浴衣,又像去年那样好好打扮了一番,只有不知情的岸边君穿着休闲装来了。
“什么啊,早知道我也穿浴衣来了……”
他抱怨自己遭到了两位女性同伴的排挤。
“岸边君的浴衣好土气,无所谓啦,”你呛道,“啊对,浅渍黄瓜也是,今年不要买了。”
“哇好苛刻——”
你拉着光熙的手一个个摊位地转,岸边双手插兜像保镖一样跟在你们身后。
章鱼烧,炒面,苹果糖,还有巧克力香蕉——岸边君不知是不是因为浅渍黄瓜被禁止了,故意买了这个来代替。
三人坐在去年的花坛边享用美食,你左手拎着好不容易捞起的一只金鱼,右手从光熙手里的饭盒夹炒面吃。
去年的回忆被逐渐覆盖,变成三人的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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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熙来到日本一年的时候,岸边君终于开窍了。
虽然同属对魔特异课,但除了工作内容偏向行政的你,其他几乎都是实战人员。光熙与岸边君更是有着超群的实力,每次都能高效率地完成任务。
你望着他们帅气的背影,有些自惭形秽,但也有了完成善后工作的动力。
在搜捕【未来】之恶魔的任务之中,你们少有地陷入了苦战。
就算是再强大的实力,在能够预测未来的恶魔之前,也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压制。最终成功收监对象,却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你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如同电影场景那样的一片废墟。救护工作正在紧张地进行,光熙与岸边被卷入大楼的爆炸之中,下落不明。你被负责现场工作的警官带到最后目击到他们的地方,面对那掩埋在瓦砾中的危房,你紧握的手心满是冷汗。
深吸一口气,你召唤出自己的契约恶魔。
它悄然出现在你身侧,上半身与人类几乎没有差别,眼睛却大得很不自然,像是从最近年轻女孩之间流行的大头贴中走出来的。
它的下半身则异常得显而易见,是一缕缕彩色的编织手绳,像是水母漂浮在半空中的触须。
其正体是——【友情】的恶魔。
▽
高中时期,你被【友情】的恶魔选中了。
明明素未谋面,它却感应到了你的存在。在它的要求下,警视厅的人找到了你。
当时你正在考虑高中毕业之后的出路,便怀揣着好奇心去见了它。
“为什么选择我呢?”
对着恶魔,你像HR一样提出问题。
而它给出了让你满意的答案:
【因为你能理解我的力量。】
【说实话啊……你不觉得,人们低估了“友情”吗?】
【提到爱情的时候,在憧憬和赞美的话语之外,同时也会为爱情中的贪婪、嫉妒和恨意之类负面的印象而心生敬畏。】
【可提到“友情”,浮现在心头的更多的是“相知”、“陪伴”之类的正面印象。】
【就像是小屁孩画出的幼稚潦草的花圃一样呢。】
少女形态的恶魔低语着,向你靠近。那黑亮黑亮的眼中没有瞳孔,映出你的脸,像是捕捉了你的灵魂。
【可是和爱情一样,友情之中明明也裹藏着人类深重的欲望啊。】
▽
想要救助他人,这只是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你初次找到了唯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于是你同意与恶魔签订契约。
当然,也像其他的契约人那样,支付了恶魔提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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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力量来源于人类的恐惧,鲜少为人所畏惧的【友情】之恶魔,自然是弱小的。因此你很少会使用到它的能力。
但在分秒必争的救援时刻,这却成为了最实用的能力。
“帮我找到岸边君的位置。”
你下了命令。
构成恶魔下半身的其中一条编绳无限延伸了出去,探进残壁的裂缝之间,救援队伍紧随其后。
只要与你之间存在【友情】的联系,对方无论生死,也无论身处人世的天涯海角还是地狱的深处,都能被这条丝线找寻到。
所以警视厅的长辈教导新人与你建立友好的关系,也是为了方便搜救工作。
挖掘的队伍在大约十五分钟之后找到了两人。听到他们皆有生命体征的消息,你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在经历惨烈的战斗后又被掩埋在坍塌之中,两人不可能完好无损,皆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光熙是武器人的体质,已经在慢慢地恢复,披着救援队提供的外套,被搀扶着先走了出来。你接替了一位工作人员,陪着她一起上了救护车。护士为她做了紧急的包扎,酒精球擦过伤口时,她的表情不变,你却替她感到疼痛,脸色苍白。
岸边君则是受了重伤。担架抬进来的时候,你几乎认不出他的模样。一向洁净的白衬衣浸透了血迹,让你感到触目惊心。
随救护车一同前往医院的路上,你坐在他身旁,像是害怕他离开那样,紧攥住他的手。
最可怕的是那道从嘴角几乎延伸到耳旁的撕裂伤。凭着怪物般的意志力,他竟然没有晕过去,甚至轻轻回握了你冰凉的手。
他的眼中带着朦胧的笑意,像是在无声地安慰你:
别怕,我没事。
▽
经历过一番生死后,岸边君还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但你能察觉到,改变在悄悄地发生,他总算迟迟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这一刻总会到来的,你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出乎你意料的是,就算如此,三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发生变化,而是维持在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平衡之中。
谁都没有被丢下。
用玩笑掩盖真心的岸边君,视而不见狠狠教训他的光熙。
还有在一旁,怀揣着小心机的你。
可有一件事被你忽视了。
你不曾明了光熙对你抱有怎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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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从来没有深思过自己是怎样看待光熙的。
像是在下意识地逃避一样。
在你所有的人际关系之中,她是最为特殊的那个。明明十分亲近,也差不多是朋友的相处模式,但如果简单粗暴地把她划入“朋友”的范围之中,却总觉得哪儿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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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你坐在沙发上看搞笑节目,笑着笑着,忽然回到现实,意识到自己成为对魔特异课的税金小偷已经有七年。
往旁边一看,在电视机变换的光线下,你的室友正与你并肩而坐。
不知不觉中,她好像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一部分。一开始只是打算让她暂住,但渐渐地两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相处,你把帮她租房子的事抛到了脑后,她也从没提过搬出去的事。
她刚洗完澡,只穿了件宽大的T恤,像个大叔那样脖子上挂着条湿毛巾。薄薄的布料下是修长而高挑的身体,像她这样的身材在日本是罕见的。
她身上散发着出浴后香香的热气,将赤裸的双腿搭在茶几上,骨节分明的食指勾住朝日纯生的铝罐拉环——“啪”,她用嘴借助咻咻冒出的啤酒泡沫。
你就着她的手咕咚咕咚灌进几口啤酒。
她垂眼看着你,替你抹掉唇上的酒沫。
电视中的搞笑艺人忽然发出夸张而做作的笑声。
“……能换个台吗?”
她问。
随后你们一起看了金曜日洋画剧场。
后来这成为了你们之间的惯例。每到周五,只要没有别的事情打扰,你们都会先洗个舒服的澡,然后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一起坐在沙发上,观赏电影。
你们一起看了很多电影,但印象最深刻的永远是第一部。那是一部公路片,讲述了两位女性驾车出游的途中意外杀人,由此遭到追捕的故事。
你尤其记得它的结尾。
两位女主角相视而笑,亲吻。
然后义无反顾地驶入悬崖之中。
画面变成黑白,切入字幕。光线变得黯淡,但无论是你还是光熙,都只是看着那自下而上流动的外文,没有换台的意愿。
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平稳之中透露出些许失控的预兆。
回想电影中的结局,你忽然有些好奇。
和女性接吻会是什么感觉呢?
从小生长在日本的你从未尝试过。仰起头看向室友,她依然是那副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表情,看不出她对刚刚的影片有什么想法。
无论是她从不讨好他人的冷漠态度,还是与性格一致的清冷外貌,都让你一直非常羡慕……甚至是嫉妒。
【真可爱啊。】
无论你为警视厅做出多少的贡献,得到最多的评价仍是这个。
可爱。那当然是赞美的话语。但如果可以的话,你更想成为像她一样强大帅气的女性,随心所欲地活着,受到人们的敬重。
说实话,在意识到岸边君对于光熙的恋情时,除了尝到败犬的不甘之外,你的心中还萌生出一连串连自己都不太能理解的想法。
【一向轻飘飘的岸边君会认真起来也是自然,毕竟对象是光熙嘛。】
这样想着,居然对自己的不战而败产生了释怀。
随即居然认同起岸边君的眼光,甚至产生了自豪。
【真不愧是我喜欢的岸边君,和那些目光短浅的臭男人不一样。】
想着这些事,你轻轻地笑了,坐在一旁的光熙循声望向你。
带着笑意,你用手捧起她的面庞,任由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驱使着——
亲吻了她淡色的唇。
被忽然地接近,受过体术训练的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但没有躲开。
却也没有靠近。
仿佛被羽翼轻轻掠过的水面,短暂的接触后,那道涟漪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看着你,目光透露出些许疑惑。
你的心砰砰直跳,感到自己正置身于电影之中,取代女主角坐在了车子的驾驶座上。
感觉到发动机嗡嗡的震动,你们正驶向前方的悬崖。
但在将要坠入的刹那,你猛地从失神中清醒过来,用力踩下刹车。
绽开没心没肺的傻笑,你像抱着毛绒玩具那样,紧紧搂住她的手臂。
“抱歉哦,只是忽然想尝试一下……”
光熙看着你,思索了一阵,才慢慢地做出回应。
“……这样啊。”
险些失控的那道平衡,被堪堪维持住了。
▽
三人一起度过的那几年,是你生命中最为快乐的时光。
然而在欢笑的同时,心中却始终徘徊着一道阴影。
越是幸福,就越是害怕结束的那一天会到来。
所以在不得不分别的那一天到来之前,你又一次事先作好了计划,亲手写下了完满的句号。
▽
鲜少被人畏惧的【友情】之恶魔是弱小的。因此每一次使用能力时,为了发挥出超出它实力的效果,你不得不支付更多的代价。
比起其他的契约者,虽然你很少面临实战中的威胁,但寿命以另一种方式,同样过早地燃尽了。
但你不曾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你总是想要决定何时结束。无论是友情的终结,爱情的终结,还是自己生命的终结。
但在结束之前,你有一件必须完成的事,也是你早已决定的事——
杀死你的契约对象,【友情】的恶魔。
▽
计划中的最后一天到来了。
-04:26:35
你从衣橱的深处找到了它。
那只穿过一次的,紫阳花图案的浴衣。
-02:15:09
你穿戴整齐,对着杂志上的教程做了个漂亮时髦的发型,化了妆,涂了嫩粉色的指甲油。
-02:12:47
你从房间中走出,来到客厅。
岸边君与光熙坐在长沙发上。闻到了浓重的烟味,插满烟头的玻璃烟灰缸像个刺猬。
视野变得朦胧。不知是因为身体的衰竭也影响到了视觉,还是因为过多的烟雾充斥在室内。
他们都忘记了开窗,所以你只好亲自去打开了。清新的空气涌入,冲散了烟味。
你走过去,挤在他们中间坐下,三人组成了“凹”字状。
你拿起电视遥控器,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你事先准备好的电影,是一部圣诞喜剧。
-00:23:06
放映结束。字幕随着欢快的片尾曲滚动。
“太好笑了,真痛快,选这部果然没错。”
你做出评价,但没得到任何回应。
左右看看,无论是岸边君还是光熙,都冷着脸。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一直被你蒙在鼓里,直到一周前才从玛奇玛那里得知状况。
除此之外,你还做出了非常过分的请求:
最后的猎杀任务,希望能和光熙还有岸边君一起完成。
▽
在与【友情】的恶魔契约时,你答应了它的条件:
在你死去后,躯体将转交给它使用。
为什么?你问它。
【因为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了解我的人,太喜欢了,喜欢到想要成为你。】
……什么啊!这算是什么告白吗?太让人害羞了。
假装不好意思地笑着,却在心中吐槽:真是个贪婪的家伙,该说不愧是恶魔吗?
贪婪的恶魔……也难怪它会这么喜欢你。
因为就像它所说的那样,你们非常相似。
恶魔黑洞洞的眼死盯着你,映出了你一直想要的隐藏,深重的欲望。
畏惧孤独,渴望与他人产生交集。
可矛盾的是,再多的陪伴也无法使你满足。
这不是其他人的过错,错的是过于贪婪的你。
你想要的,是哪里都不会有的【永恒】。
你厌恶恶魔的认可,也厌恶自己在它眼中的倒影。
所以下定了决心,要让它在你的身体中死去。
这便是最后的猎杀任务,你残忍的请求:
在死去后,由岸边君和光熙再一次驱除占据你身体的恶魔。
▽
-00:18:39
你将双手分别塞入他们的掌心。
随着身体的衰竭,触觉也开始变得迟钝了,皮肤表面变得麻木。光熙回握了你的手,岸边君却纹丝不动。
-00:14:57
一阵沉默后,男性低沉的声音从右边传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
“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的事。早点说出来也只是增加不必要的负担,连快乐的时光也会被污染掉。”
-00:09:24
从左边传来光熙的声音:“不是不必要的。如果你早点告诉我们,或许还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是啊,或许吧。但对我来说这样就好……”
“别嘴硬了,我不相信你连一点点遗憾都没有。”
岸边君打断了你的话。
你没有很快地作出回应,缓缓地转向他,认真地注视他此时的表情。
-00:08:11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岸边君。
眉头紧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但对于就算身负重伤也能笑得满不在乎的岸边君来说,这样冷硬的神情才是异常。
他居然会为了你而产生动摇。
为此你感到抱歉,却也感到一丝宽慰。
与他们交握的手紧了紧。
“遗憾……还是有一点点的。”
你作出了诚实的回答。
-00:06:05
听到你的回答,他的神情逐渐融化,嘴角浮现无可奈何的轻笑。
虽然他的动摇会令你感到欣喜,但果然,你还是最喜欢岸边君的笑容。
-00:05:49
片尾曲淡出,字幕播放完毕。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转动的录像带停下了。
你面向前方,看着陷入漆黑的电视荧幕。
仿佛注视着深渊。
-00:05:19
影片,配乐,字幕。
友情,爱情,生命。
无论多么真挚,多么精彩,终归会走向终点。
“……对不起。不过,在对魔特异课度过了这么多年,身边的同事接连死去,你们应该也明白的吧,此刻的感觉都只是一时的。”
你也会在他们记忆中逐渐淡去,变成一个偶尔带着叹息提起的名字。
所以不会再说些什么“要永远记得我哦”这样无理取闹的话。
三个人的故事迎来了美满的结束,两个人的故事还将继续下去。
这样就好。
你开始觉得,没有【永恒】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啊确实呢——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别开玩笑了,这么恶趣味的任务,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岸边君低气压地抱怨着,但终于也用力回握了你的手。
这时,一直沉默的光熙忽然出声了。
“既然岸边感到为难,那就由我一个人来杀掉她吧。”
-00:03:02
她的发言触动了你。
从她理性到近乎冷漠的态度之下,你感觉到了什么。
对于你的选择,光熙是怎么想的呢?
要问问她吗?
-00:02:36
不……还是不要问了吧。
你不敢问,而且……
-00:02:32
也不必问了。
你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00:01:47
遗憾增加了。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结束”。
不过幸运的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最后握着你的手。
真是太好了。
-00:01:46
视觉也开始退化了。光熙又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波动,更加难以辨认出她此时的情绪。
只能大致看见她解开了遮盖着右眼的眼罩。
-00:01:46
唯有听觉还在运作着,甚至变得比以往更为敏锐,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在做出最后的挣扎,气管中发出呼嘶呼嘶的浊响。
她将与你交握的手抬到她的右眼。
指尖已经麻木,感觉不到肌肤的质感与温度。她引导着,将你的手指探入她的眼眶,指尖触及到了坚硬的物体。
是藏在她眼中的箭簇。
“知道该怎么做吧?”
听见了她的询问。
“嗯。”
作为回应,你握住那根箭簇。
但就在你要将它拔出时,她忽然止住了你的手。
-00:01:17
“你还记得那部电影吗?”
她问。
-00:01:09
你们两人一起看过的电影太多了,你一时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部。
-00:00:52
她的另一只手出现在视野中,捧起你的脸颊。
她的面庞靠近,像是渗入水面的朦胧光线那样,你最后一次看清了她的模样……
然后,唇上传来温柔的触感。
-00:00:29
……
你知道她说的是哪一部电影了。
是你最喜欢的那一部。
00:00:07
视觉彻底停止了运作,像被深渊吞噬了那样,陷入了黑暗。
在最后,右手的手背依稀感觉到了另一个吻。
「じゃあね。」
是岸边君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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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00
▽
光熙握着你的手,拔出了那根箭簇。
锐利的箭群贯穿了胸膛。
△
Fin.
数年后
两位恶魔猎人都还记得曾经的搭档。
所以每年的忌日,作为惯例事项,都会一起去喝酒。
“最近发现我……好像喜欢女人……”
“……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