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缘分》小香葱

9、第9章

　　昨晚醉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注定成为谜团。

　　天知地知容倩知的那种。

　　偏偏何念瑾也不好去问，毕竟万一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出来反倒惹得两个人尴尬。

　　但何念瑾这人有个缺点。

　　像这样悬而未定的事情，她容易一直想，也就是所谓的钻牛角尖。

　　这毛病在她中学时候还更严重些，经过她长久以来不断的自我暗示和改变，终于能对部分事释怀，好比她爸二婚这件事。

　　但醉酒后可能对小姑娘做了点什么这件事，何念瑾一直没能消化得了。

　　她反复琢磨那天早上起床时容倩表情突变的瞬间，再三推敲她送容倩去学校补课时发生的一系列对话，只能得出‘有问题但不知道问题在哪’的结论。

　　余可看她人都魔怔了，还撺掇她：“你真想知道就去问问呗，光靠这么想，你就是想破天也找不到答案啊。”

　　何念瑾正烦着，不耐说：“这话不好问。”

　　“有什么不好问的，”余可很大胆：“你不好问我来问，等倩倩从学校回来我帮你问她。”

　　她故意逗闷子：“我就问那天晚上何念瑾到底有没有对你做什么禽兽的事，要是做了你告诉我，我帮你讨回公道。”

　　何念瑾气得打她。

　　打完觉得自己这样很没劲，又举杯和余可碰了碰。

　　余可先抿掉半口酒，静默许久才开口：“你到底是纠结这件事，还是纠结这个人？”

　　何念瑾不解：“有什么区别吗？”

　　“这当然有区别。”余可意有所指地说：“距离倩倩补课已经过去四天，你三个晚上找我出来喝酒，分别讨论了醉酒那天你和倩倩可能发生了什么，醉酒第二天倩倩对你的态度如何，以及你之后该怎么和倩倩相处……”

　　余可故意停顿两秒，看她：“你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何念瑾凭直觉说话：“你倩倩倩倩的喊得太亲密了吧！”

　　“……”余可瞬间想把她的头摁在那酒里清醒清醒。

　　何念瑾浑不在意笑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喜欢她嘛，但我肯定我真没有。”

　　“行。”余可也不纠结。

　　反正无论喜不喜欢，为这事纠结的都不是她。

　　“明天不出来喝酒了。”何念瑾突然说。

　　“为什么？”余可问。

　　“省得你胡思乱想。”

　　余可真是被何念瑾那甩锅的表情逗笑了，她揽上何念瑾的肩，报复性说道：“我猜啊，你那晚可能把倩倩当你网络上那些老婆了，毕竟风格还是有些像嘛。”

　　她感受着何念瑾肩膀的僵硬，愈发得意：“至于究竟做了什么，那就得问问你自己啦，你平时看你那些老婆的时候，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何念瑾有那么几秒真顺着余可的话往下想了，等听清余可在耳边揶揄的笑才反应过来。

　　她恼羞成怒：“我杀了你！”

　　余可笑得不行：“这可真没准啊，我可没逗你。”

　　多亏余可这番话，何念瑾这晚又失眠了，她甚至开始后悔她没在卧室安监控，不然她就能知道那晚她和容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外力借助不了，何念瑾只能像强迫症患者一样把容倩那天的言行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确定问题出在那句“其他三个姐姐睡在隔壁了，我本来也想去给她们洗脸，结果你——”上。

　　话到这儿戛然而止，容倩应该是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事，而这也侧面印证她那晚真的做了些什么。

　　到底是些什么，何念瑾百思不得其解。

　　在何念瑾忐忑惴惴的一周过后，迎来了高三补课期间的半天小长假。

　　半天说长不长，但对学业繁重的高三学子来说确实能喘口气，何念瑾接到何娉婷打来的电话，早早来到一中的校门外等候。

　　放学期间车都多。

　　何念瑾的车停在学校划定的停车区，区域离校门口挺远，根本望不到，她几次想下车去校门口迎一迎，又在手碰上车门时作罢。

　　过去她接何娉婷连人到车前都能注意不到，不能因为多了个容倩就这么沉不住气。

　　何念瑾放低座椅，仰躺着闭目听那旋律轻缓的轻音乐。

　　内里虽然心急火燎，但起码从外在姿态上看，她从容不迫。

　　车门被敲响，何念瑾淡定看向车窗外，抬手解车锁，看背着书包的两人相继爬上后座。

　　何念瑾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容倩，她手上还举着个脸大的冰激凌，放好书包后冲她甜甜一笑：“瑾姐姐好。”

　　何念瑾瞬间身心舒畅。

　　她不禁唾弃自己这没出事瞎着急的臭毛病，眼下这明明就什么事都没有嘛，容倩对她的态度正常得很呢。

　　“姐，我要去你家住。”一旁的何娉婷也说。

　　“回自己家。”何念瑾荡漾着拒绝。

　　何娉婷撒娇：“就休半天，明早还得赶八点的课，不想回家，你就让我在你这儿住一宿吧~”

　　“不行。”

　　“为什么？以前明明都让的！”何娉婷力争：“我都和倩倩说好的，今晚带她看恐怖片，你必须让我住！”

　　何念瑾又瞧了眼后视镜，容倩埋头在吃冰激凌，她说：“我也能带她看。”

　　“三个人看更不害怕，”怕何念瑾还不答应，何娉婷控诉道：“你怎么回事啊？我难道会破坏你们俩二人世界吗？”

　　何念瑾一咯噔，斥道：“说什么胡话。”

　　她退让一步：“你想来就来吧，记得和你妈打好招呼。”

　　“嘿嘿，”何娉婷立马笑逐颜开：“我就没告诉她我放假，她还以为我在学校补课呢。”

　　“……”行吧。

　　既然决定看恐怖片，何念瑾临时又带着两小的跑了趟超市，毕竟不吃点零食总觉得恐怖片的味儿没那么纯正。

　　何娉婷属于无风都要起浪的性格，出来了就不那么容易回去，一下午拉着容倩游戏厅小吃街各种转悠，尽情释放着学习的压力。

　　何念瑾被迫跟在后面拎包以及付钱。

　　即使她从来没有生小孩的想法，但在这一刻她是真真正正地恐育了。

　　等三人到家已是下午五点，小吃街各类小吃吃了不少，都不怎么饿，晚饭是何念瑾应付的。她厨艺有限，一人给煮了一碗清汤面，卖相还不怎么好看那种。

　　何娉婷边吃边嘟囔：“就给辛勤的高三学子吃这个啊？一点营养都没有。”

　　何念瑾被嘈杂的人声轰炸一下午，连和她斗嘴的力气都没了，她说：“不想吃就倒掉，自己做点想吃的，点外卖也行。”

　　“姐你怎么了？”何娉婷关切道。

　　何念瑾很认真地揉着太阳穴看她：“累了，你都不累吗，你可蹦跶一下午了。”

　　何娉婷得意洋洋：“这就是年龄差距。姐，你老了，你看我和倩倩，再蹦跶一晚上都没什么问题。”

　　我老吗？

　　何念瑾不禁思考这个问题。

　　23岁肯定算不上老，但何娉婷这么冷不丁地提出来，她还真有几分在意。

　　明明这都不是值得在意的事实。

　　何念瑾嗤笑一声，为的自己，她斥何娉婷：“吃你的面！”

　　两小孩看恐怖片讲求氛围，不到天黑不开始，何念瑾趁着这段时间去补了个觉，等到快八点，她准时被何娉婷从床上喊起来，打着困顿的哈欠坐到了昏暗的投影仪前。

　　估计是她看起来胆最大，被委以重任安排在了中间的位置。

　　左手边是何娉婷，右手边是容倩。

　　何念瑾颇有些装装地给自己倒杯果汁：“有什么好怕的，都是骗小孩——”

　　平稳的手被那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得一抖，瓶口偏离半寸，吨吨吨倒在了马克杯外。

　　“……”何念瑾有些无语。

　　她能说她根本没被吓到吗，就是那一惊一乍的动静，她一时没招架住。

　　容倩在收拾残局，何娉婷嗤嗤地笑，嘴上还欠欠地埋怨：“姐，我都没被电影吓到，倒被你这动静吓得半死！”

　　何念瑾瞪她：“你皮痒啊？”

　　何娉婷噘了噘嘴，倾身过去帮着收拾残局，等一切就绪，电影这才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何念瑾从理性评判，电影很吓人。气氛音效烘托得很到位，往往只是一个简单的镜头切换就能吓得人一激灵，画面也弥漫着浓浓的恐怖片气息，属于无意间瞟一眼都能被吓到的程度。

　　但许是她没用心看的缘故，直到电影结束，她都没多大的感觉。

　　片尾曲恐怖地在客厅游荡，何念瑾遥控开灯，拍了拍还抱着她瑟瑟的何娉婷：“结束了，赶紧，起开。”

　　何娉婷嗷呜叫唤，等何念瑾走开又一把抱住容倩，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着好吓人好吓人。

　　何念瑾‘啧’一声，看看墙上的时间：“都十点了，赶紧洗澡睡觉，明天还上课呢。”

　　何娉婷恍若未闻，还抱着容倩细数电影中吓到她的恐怖镜头，以及电影中一些她没看明白的地方。

　　何念瑾杵在原地看她两秒，视线缓慢地飘移到容倩身上。

　　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想。

　　但是看了。

　　直到容倩突然抬起头来看她，她才像是被什么烫到似的，匆忙别开视线，丢下一句：“算了不管你，我自己去洗澡。”

　　何念瑾站在淋浴头下，闭目搓了搓脸，脑子还在回放刚才看电影时的全过程。

　　电影很好看，剧情很勾人，但她的心全用在纠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只开着投影仪的客厅昏暗，何念瑾坐在两人中间，时常会分不清突然抱上她的手是容倩的还是她堂妹的。

　　等她仔细分辨出这只手来自堂妹，一段剧情就过去了。

　　周而复始。

　　偶尔判断到是容倩紧张地抓住了她，她还要胡思乱想一阵，等她脑子静下来，又一段剧情过去了。

　　电影看得断断续续，也就不存在传统意义上的被吓到。

　　但电影事小，她这状态才事大啊！

　　何念瑾自己都分不清她到底是被什么驱使，或者说是魔怔了，甚至是发了疯，竟去在意一些这样的小事。

　　要怪还是怪余可，何念瑾想。

　　要不是余可整天念叨着‘她喜欢容倩’，她这场电影不知该看得多自在。

　　找到罪魁祸首，何念瑾洗完澡先拿手机，在四人小群一顿狂批，洋洋洒洒数十行，都不带卡顿的。

　　鉴于余可平时不做人次数太多，此举立马得到另外两人的呼应，三人迅速结成‘批/斗余可小分队’，上窜的新消息刷得眼睛都看不过来。

　　群内的小鱼（余可）姗姗来迟：你又因为容倩上火啦？

　　大概这就叫一招制敌。

　　何念瑾彻底熄火，甚至连手机都不愿多看一眼，随手从床头摸了个杯子，打算去喝点凉水冷静冷静。

　　倒完水路过客房，发现门开着。

　　她看似无意实则有意若有似无偷偷摸摸探头往里面瞟了眼，恰好撞上容倩的视线。

　　“……”

　　何念瑾正经咳嗽两声，堂而皇之迈步进去，说话：“怎么杵在这儿啊？等洗澡吗？我那儿空着，也能洗。”

　　“不是，”容倩些许难为情：“娉婷在洗澡，她说她有点害怕。”

　　何念瑾难以理解：“开灯洗澡也害怕？”她说：“你别这么惯着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估计就仗着你好说话。”

　　里间何娉婷听了这话，伴着水声气愤哀嚎一声：“姐——！”

　　“不是，”容倩再说：“我也有点害怕。”

　　何念瑾算看明白了，合着是这俩小的是看完恐怖片不敢一个人待着，哪怕一方去洗澡另一方都得黏门外紧紧贴着，这么难舍难分，怎么不进去一起洗呢？

　　当然，何念瑾的腹诽只敢在心底，丝毫不敢在面上表露。

　　她淡然在床铺沿上坐下，冲容倩说：“既然这样，那我在这儿陪陪你吧。”

　　容倩笑着：“谢谢瑾姐姐。”

　　何念瑾再喝一口凉水，斟酌着措辞，话题不敢往醉酒那晚带，于是问起容倩学习情况：“在新学校还适应吗？”

　　“挺好的，”容倩说：“娉婷和我同桌，还和我上下铺，有她领着，我在哪儿都挺适应的。”

　　何念瑾点点头。

　　这分明是件好事，但她心底微妙闪过几分不平衡，似乎是为去哪儿都形影不离的两人。

　　还来不及细想，事故中心另一主角从浴室登场。

　　她身上穿着一起买的那件同色系睡衣，平肩无袖裙装，论起相似度，她这身和容倩那吊带裙才更像情侣装。

　　何娉婷扑上来，眼睛小狗似的亮晶晶：“姐，我们仨今晚一起睡吧？”

　　何念瑾推开她：“你这么怕？”

　　“主要倩倩也怕，万一晚上真有点什么，我们除了害怕什么都做不了啊。”她挽上何念瑾的手臂，讨饶：“姐，我错怪你了，你果然是我们这里面最胆大的，你就留下来陪我们一起睡吧！”

　　何念瑾看容倩，容倩刚拿完衣服要进浴室，她报备一声：“娉婷，我去洗澡了。”

　　何娉婷头也不回，只挥手：“去吧去吧。”随即又拉着何念瑾商量要一起睡的事。

　　这渣男架势何念瑾颇有些看不惯，她丢开她的手，故意打了个困顿的哈欠：“我回去睡了。”

　　“姐~~”何娉婷依恋地喊。

　　何念瑾毫不留情：“让你看恐怖片，就得吓吓你，不然你不长教训。”

　　她这边才走两步，何娉婷立马飞奔到浴室门外守着，嘴里还嚷：“倩倩宝贝别怕！我来了！”

　　“……”何念瑾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明明一切挺正常的，她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