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青学》迩旬

6、第五个不思议

　　旧校舍三楼，女厕所的第三个隔间。
　　传说，有一位名叫花子的学生死在这里，如果你将她呼唤出来，她就能实现你的任何愿望。
　　但相对的，她也会取走你的一样重要的东西。

　　这是几乎每个学校都有的、相当著名的“厕所里的花子”的传说，也是青学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

　　作为一所超过百年的古老学校，青春学园之中的妖精灵怪不胜枚举，如果不加以管制，此岸与彼岸之间的平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这其中，校内流传最广的七大不可思议，便负责维持校园中怪异们的秩序。

　　告别两位新朋友，森岛苍阳避开人流，轻车熟路地溜进旧校舍，直奔三楼的女厕所，敲响了第三个隔间的门。
　　“咚咚咚。”
　　她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压低了声音，急切又恭敬地呼唤着：“七号大人——你在吗？”

　　入学测试那一天，待考生们离开得差不多后，森岛苍阳特意在校园中逛了逛，根据提前做的功课，寻到了几大不可思议的所在地。
　　“厕所里的花子”在青学的七大不可思议中位列第七，同时也是七大不可思议之首，校内所有的妖精灵怪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是所有怪异们的风纪委员。

　　但是……这位“花子同学”，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我~~在~~~~”
　　懒散的拖长了尾调的回应，隔间的门自动打开，首先出现在森岛苍阳眼前的是一簇鬼火。

　　随即，打着哈欠的少年倒挂着从天花板穿过来，一副困顿不堪的模样。
　　他飘浮在半空中，那反重力的帽子就像黏在头发上一般纹丝不动，他保持着身体颠倒的状态，绕着森岛苍阳转了两圈，才翻了个跟斗正过来，兴趣缺缺地在伸出食指在她额头上戳了几下。
　　“哈啊——我说呢，怎么开学第一天就有人产生烦恼了……原来又是你呀？”

　　面前这位没有红裙子、没有妹妹头、戴着学生帽、穿着旧式制服、左脸颊贴着白底红字封条的初中生模样的少年，就是青学的不可思议之七——“厕所里的花子君”。

　　森岛苍阳完全不在意他的动手动脚，也完全不纠结于厕所里的花子竟然是个男生，毕竟校园怪异本就只是个称号，是像职位一样可以传承好几代的。
　　她只知道，在学校遇见了不对劲，就要报告给风纪委员。

　　“七号大人！”森岛苍阳再次唤了一声，语速飞快，简洁地说明自己的来意，“我刚才撞见一个学生，他被非常恐怖的咒灵附身了！”

　　花子君停下在森岛苍阳脑袋上戳戳戳的手，转而将食指点在下巴，降低高度飘到她正前方，让视线与之平齐：“那个学生，是在学校被附身的吗？”

　　森岛苍阳一怔，思索一番，给出了否定的答复：“应该不是吧……”

　　“那就是他把咒灵带进校园的咯——”花子君又转着圈飘远了些，掌心向上双手摊开，摆出一副事不关己无能为力的无辜神色，“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呀。”

　　“可是……”森岛苍阳既觉得有理，又觉得不妥，眉毛皱得紧紧的，很是纠结，“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会不会伤害到其他同学啊？”

　　花子君意味不明地感叹一声，努努嘴，一手托手肘一手托下巴沉吟了几秒，盯着森岛苍阳的目光闪了闪，扬起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
　　“说得对呢，森岛。”他笑眯眯地靠近，嗓音甜如蜜糖，半是诱惑半是哄骗，“如果你迫切地想要祓除咒灵，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帮你实现愿望——”

　　“——恕我拒绝。”森岛苍阳板着脸，眼神冷淡地把他的脑袋推开。
　　当她傻吗，或许花子君真的能够把咒灵祓除，可实现愿望是要收取代价的，像那种强度的咒灵，还不知道要被夺走什么东西。

　　阴谋被一眼识破的花子君开始撒娇耍泼了，就半空中滚来滚去，两条腿来回踢：“真无聊~~~~像你这种天生灵力的小鬼最无趣了！完全不上当！都不知道害怕一下的！”

　　森岛苍阳倍感头疼：“七号大人……”
　　在上次短暂的打交道过后，她也算稍微摸清了这位花子君的性格，如同他的外表一样，花子君的性格也像个初中生，不怎么成熟稳重，喜欢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他既然被选为七大不可思议之首，按理来说应该是很强大很靠谱的。

　　可是……森岛苍阳又看了一眼还在打滚的花子君，有点怀疑人生。
　　她叹了口气，觉得这一趟算是白来了，转身准备离开。

　　“森~岛。”花子君却叫住了她。
　　森岛苍阳回头，花子君不知何时恢复了正经状态，屈膝坐在虚空中，单手捧脸，食指在颊边一敲一敲，微笑着望着她。
　　“热心肠是好事，但是遇见这种事情，你还是置身事外比较好喔~~再说了，你一个大活人，第一反应怎么是向彼岸之人寻求帮助呢？”见女孩的眼眸随着自己的话流露出了些许愕然，他晃着腿，唇边的笑意深了深，“除灵可不是我的强项，如果你实在想多管闲事，就去找找那些活着的家伙吧。”

　　——活着的家伙……
　　拜托同样身为亡灵的花子君去祓除其他的亡灵，她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残忍啊……
　　而且……就像他说的那样，她好像确实是多管闲事…也确实太过于依赖彼岸的居民了……

　　“………小姐……苍阳小姐…！”
　　森岛苍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身穿巫女服的少女正担忧地望着她。

　　“你身体不舒服吗？”浅野澄停下拿柄杓舀水的动作，关切道。

　　森岛苍阳赶紧摇头：“没事没事！”她只是在发呆而已。

　　浅野澄也没再多问，继续将净水倒入矿泉水瓶中，差不多装满之后，拧紧瓶盖，又拿干净的手帕将瓶身外壁的水迹擦干，才递给森岛苍阳。

　　“谢谢啦，澄！”森岛苍阳嘿嘿一笑，道声谢将水瓶接过来，塞进书包里。

　　浅野澄也回以温和的笑容。
　　森岛苍阳收好水瓶，笑眯眯地把双手合拢，伸到她眼前。
　　不需要言语，浅野澄心领神会地又舀起一杓清水，淋在她手心，森岛苍阳掬了一掌心的水，先漱个口，再放回来时浅野澄的第二杓清水也到位了，她配合地翻转手掌清洗完毕，便转身走向神殿。

　　将五元硬币投入赛钱箱，森岛苍阳摇响铃绪，先鞠一躬，在胸前击掌两次，因为没什么心愿，她象征性地闭了会儿眼睛，再鞠一躬，完成仪式。

　　这间稻荷神社是离森岛家最近的一间，森岛苍阳有事没事都喜欢到这来参拜一番，顺带补充一下净水储备，久而久之，便与借住在这里的浅野澄熟络了起来，她是森岛苍阳遇到的，能交流“那个世界”的仅有的人之一。
　　据森岛苍阳所知，浅野澄自幼便被前任神主神尾爷爷收养，神尾爷爷去世之后，神尾爷爷的女儿继承了神社并成为她的监护人，但她一直住在神社里，担任巫女的职责。

　　浅野澄没再看她，一丝不苟地将柄杓清洗一遍，放回原位，又重新拄起比她人还高的竹扫帚，慢悠悠地踱步到神社的参道上，接着从之前的那堆落叶处开始清扫。

　　参拜完毕的森岛苍阳走到她身边，望了一眼神社空荡荡的的屋顶，有些好奇：“今天怎么没看见春大人？”

　　春是这间稻荷神社的神使之一，是只八十岁的小狐狸，平日里最喜欢躺在屋顶上晒太阳，观察前来参拜的人礼仪是否合乎规范。
　　稻荷神社侍奉的自然是稻荷神，又称宇迦之御魂神，森岛苍阳曾经有幸见过一次，是一位少年样貌但长着毛茸茸的耳朵与尾巴、非常可爱的狐狸神明，据说在神明人气排行榜上位列第二。

　　日本有八百万神明，神社也多，著名神明的神社更是众多，他们不可能每一个都兼顾到，因此便会在神社安排不同的神使。
　　神使大多是些有灵性的动物，也有修成人型的妖怪，甚至好像还有人类的灵。
　　他们负责整合各个神社收到的愿望，再传送到高天原的神明所在之处。

　　浅野澄笑了笑，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悟哥哥要转学去八原，春大人放心不下他，也跟着去了。”
　　神尾悟是收养浅野澄的神尾爷爷的亲孙子，也拥有见鬼之力，不出意外的话，在他成年后，就将取代现在的神尾姑姑，成为下一任神主。

　　森岛苍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神使还能离开神社的吗？？”

　　“我也不太清楚……”浅野澄扫落叶的手一顿，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乙松大人还在，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乙松大人在的吗？”森岛苍阳愣了愣，下意识环顾四周，果然在神社的廊下发现了年迈的狐狸神使的身影，她捧着陶杯端坐在蒲团之上，正在悠闲地品茶。
　　注意到森岛苍阳的视线，朝她望过来，和蔼地笑了笑。

　　森岛苍阳朝乙松微微欠身，礼貌地回以微笑。
　　她收回目光，看一眼被夕阳映得一片橙黄的天空，又看一眼还在扫落叶的浅野澄，略感无趣地扁了扁嘴。
　　“澄——我走咯。”她向她道别。

　　“嗯，”浅野澄轻轻应声，微笑着，细声细气道，“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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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综漫小贴士√
※花子君：出自《地缚少年花子君》，男主角，本名柚木普，生于昭和时代，大约十四岁时死亡。其他涉及剧透的就不多说了，总之就是非常可爱。
※神尾悟、春、乙松：出自《银狐》，一部很冷门的漫画，出过一季动画，里面的狐狸神使真的是狐狸，人型狐狸脸，我猜这大概就是它不火的原因。
另外浅野澄是原创角色，隔壁黑篮的串场人物，不重要。
2020.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