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青学》迩旬

4、第三个不思议

　　东京私立青春学园，简称青学，是一所初高中一体的百年老校，森岛苍阳只在入学测试时去过一次，离她家也就步行半小时、电车三个站的距离，校园宽敞且明亮，因为以网球出名，所以体育的设施都很完备。

　　按照惯例，在正式的开学典礼之前，青学还会举行一次仅限新生参加的入学式，初一和高一的新生一齐聚在体育馆，听优秀学长、老师、校长、以及各自的新生代表轮番发言。

　　森岛苍阳冲进校园的时候，提示学生进体育馆的音乐的已经响了起来，她匆匆忙忙在校门口的公告栏中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级，又飞奔进教学楼，一年二组的教室门口，老师正在组织同学们排队，见她来迟，神情不悦地招呼了一声。
　　“森岛同学…是吧？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动作快一点！”

　　森岛苍阳忙不迭点头，随手把书包往窗台上一扔，老老实实地排到女生队伍的最后端。

　　清点完人数，老师带领他们前往体育馆，开展入学式。
　　入学式非常无聊，就连两位主持人都没多大干劲，穿着高等部制服的学姐全程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波澜，而穿着中等部制服的学长倒是一直笑眯眯的，说话的语气也很温和，却缺少点控场的激情。

　　明明是美少年美少女的组合，还是看得台下的森岛苍阳昏昏欲睡。

　　在校长先生漫长的演讲中，她听见站在她前面的女生小声地向朋友抱怨：“高中部的制服真好看啊……哪像我们的，绿油油的，跟株菠菜似的！”

　　这个比喻太形象了，森岛苍阳忍俊不禁，她下意识看了说话的女生一眼，惊讶地发现她的头发也是绿色的。
　　森岛苍阳的脑中开始自动想象眼前的少女穿上青学制服的模样，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原本扭过头跟朋友窃窃私语的少女一经提醒，有所察觉地望了过来。

　　森岛苍阳与她视线相交，头脑一懵，不自觉就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会变成菠菜顶着一棵西兰花。”

　　少女愣住了，显然还没理解她的意思，而回过神来的森岛苍阳简直懊悔得想抽自己一个嘴巴——这不仅是对陌生的对方不礼貌的外表评价，还暴露了自己偷听别人讲话的事实。

　　森岛苍阳立刻一个九十度鞠躬，羞愧地向她道歉。

　　绿色波波头的少女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眨了眨眼睛，逐渐反应过来了。
　　她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若不是站在她身后的朋友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这会儿她们几个就要成为全场的目光焦点了。

　　少女自行捂紧了嘴，笑得半天直不起腰来，森岛苍阳手足无措，求助地望向她的好友，却只得到了黑发少女一个“你自己解决”的白眼。

　　……她这个反应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
　　从小就被评价为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森岛苍阳简直摸不着头脑，颇感挫败地垂下脑袋，头顶却传来了安抚的力度。
　　她抬起头，少女冲她笑出了一口白牙，笑容比阳光还灿烂：“你真有意思，我们做朋友吧？”

　　森岛苍阳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发出了一个愚蠢的单音节：“……诶？”

　　然而没等少女回复，她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冲上来的班主任揪起后领提溜走了，顺便给不专心听讲在下面偷偷聊天的森岛苍阳头上来了个爆栗。

　　森岛苍阳吃痛地抱住脑袋，眼睁睁看着老师把那个女生提到队伍最前排，又忍不住回头看了她的朋友一眼，身后的人还是那副不想理人的眼神，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她根本不敢搭话，把脸扭回去，装作专心致志听主持人发言的模样。

　　现在轮到新生代表上台致辞，高一的新生代表是位名叫苍井茜的学长，看上去就很聪明的样子，演讲条理清晰，且很温柔。
　　而初一的新生代表竟然是——森岛苍阳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少女，原来她被班主任推到前排不是讲小话的惩罚，而是为了下一个上台演讲做准备啊？？

　　新生代表致辞完毕，校长先生再次上台，为全场新生送上贺词。

　　最后主持人宣布入学式结束，在青春学园悠扬的校歌中，体育馆内的新生有序退场。

　　【风儿吹过的绿色山丘，坐落着青春台的学园。】

　　校歌放到第二遍，高等部的学长学姐们终于退场完毕，他们班的队伍总算蜗牛一般慢慢动了起来，森岛苍阳跟着队伍，一步一步往外挪。

　　【清澈的英和之泉中，涌动着自由的精神，好似在每个人血液中流淌，青春健儿的志气高。】

　　真不愧是体育强校，就连校歌都充满了热血的体育精神。她被歌词逗笑，一时不察，一头撞在前面人的背上，少女被她撞得一个踉跄，差点磕在体育馆的门框上。

　　森岛苍阳连连道歉，但她头都没回，目不斜视，继续往前。

　　【学校操场上鸟儿在歌唱，有朋友和我亲切的交谈。】

　　“你不用在意，和纱她就是傲娇而已~”突然凑到耳边的声音把森岛苍阳吓了一跳，她回过头，看见绿间真树不知何时穿越拥挤的人潮蹿到了她身后，笑着朝她晃了晃手，“你好呀，我叫做绿间真树，接下来一年我们都是同班同学咯。”

　　【我们共同锻炼身体，即使用尽我们一生的精力。】

　　她自带的那种无忧无虑的气质感染了森岛苍阳，她也忍不住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纯粹喜悦的笑容来：“你好！我是森岛苍阳。”

　　【胜利的桂冠闪耀着光辉，青春健儿，赞美你！】

　　一年二组走的是体育馆的侧门，这扇门只开了半边，若是要同时通过两个人，就得挤出去。走在森岛苍阳前面的少女已经到了门外，她因为与绿间真树说话而耽误了跟上队伍的时机，干脆停下来，让男生的队伍先行。

　　踩着“青春健儿”这几个字，一个少年停在了森岛苍阳旁边。

　　这是一张非常眼熟的脸，森岛苍阳向来对自己认脸的记忆力很有信心，她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几个星期前的一天，她牵着罗密欧去散步，路过柿之木坂网球场时走累了，找了张长椅坐下歇一会儿，她把牵绳栓在椅子腿上，刚把眼镜摘下来捏了捏鼻梁，再一摸，眼镜就不见了。
　　之后她循着灵力在旁边的草坪上找了个遍，一不留神摔在了在树下打盹的少年身上，而当时那个被她当做幽灵语气不善忽视掉的人，就是她眼前这个，站在同班男生队列里的，墨绿色头发的少年。

　　森岛苍阳的笑容僵硬在“赞美你”的尾音中。

　　【天空中星光灿烂，犹如每个人眼中燃烧着希望。】

　　少年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注视，略微偏过头来，两个人在“眼中燃烧着希望”时四目相对。

　　森岛苍阳发现他的眼睛是非常浅淡的棕色，仿佛两块不含杂质的琥珀，他的眼尾往上挑，盯着人的时候自带一股迫人的气势。

　　——就像某种猫科动物。

　　【高山仰止的先辈们，发誓用希望照亮这个世界。】

　　对视的时间过长而对方始终愣愣的没有反应，少年轻轻皱起了眉：“有事？”

　　他好像不记得自己！
　　森岛苍阳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压住内心的庆幸，赶紧摇头：“没事！”

　　另半边的侧门在这时被打开了，就像校歌里唱的，被挡在门外的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瞬间照亮了森岛苍阳眼前的世界。

　　【屹立于时代的潮头，青春健儿，行动起来吧！】

　　少年眼中的琥珀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他略微眯了眯眼，手抬至头顶，做了个压帽檐的动作，但他并没有戴帽子，于是只摸到了空气，他有些尴尬地转而抓了抓额前的碎发。

　　森岛苍阳禁不住笑出了声，那双猫一般的眼睛立刻盯住了自己，鬼使神差地，她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往前走了一步。

　　她听见自己说：“你的眼睛真漂亮。”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落下，体育馆内循环播放的校歌也停止了，少年的眼睛有一瞬的睁大，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排在后面同学开始不耐地往前挤。
　　两个人被推出体育馆，帮忙打开了侧门的同学又重新排成男女两列，森岛苍阳只能小跑着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绿间真树从她身后蹿出来，明媚的笑脸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森岛苍阳没明白她这句“欣赏”从何而来，绿间真树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回到原本的位置，背过身倒退着往前走，满眼坚定与鼓励，朝森岛苍阳竖了个大拇指。

　　森岛苍阳：“？”
　　她更加莫名其妙了。

　　他们回到班级对应的教室，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没有进教室，而是保持这个按高矮顺序排的队伍，在走廊上等着，开始分配座位。

　　森岛苍阳和绿间真树在女生中算是比较高的，而绿间真树的好朋友比她们还要高半个头——在老师唤她的时候森岛苍阳才知道她姓“高尾”，加上之前绿间真树叫她“和纱”，这才拼出了她完整的姓名。

　　长得高的同学首先被安排在了教室的最后一排，老师的原则是男女隔开，高尾和纱的位置在靠窗一列的最后一个，接着绿间真树被领到了那一列的倒数第三个座位上，森岛苍阳则是在她们旁边一列的倒数第二个。

　　若不是因为老师在，绿间真树肯定会兴奋地冲上来，将高尾和纱森岛苍阳一把抱住，但碍于老师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她只是举起双手，隔空跟两人击了个掌。
　　当然，高尾和纱没有参与这种幼稚的活动，在绿间真树压低了声音连声叫她名字的时候，她充耳不闻地托着脸，望着窗外的樱花树发呆。

　　森岛苍阳好笑地看着她们两人的互动，觉得非常可爱，刚想说点什么，绿间真树忽然把身子扭了回去，装作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紧接着，森岛苍阳便感受到背后逼近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头顶投下一片阴影，吓得她绷紧了背脊，下意识屏住呼吸。

　　“越前君，你的座位在这里。”老师指的是高尾和纱与绿间真树中间的那个位置，也就是森岛苍阳的邻桌。

　　“是。”少年淡淡应了一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

　　等老师一走，解除警戒模式的森岛苍阳才放松了肩膀，睁得圆圆的眼睛望向邻座的“越前君”，惊喜地笑起来：“好巧啊！”

　　少年也向这边转过脸来，轻轻点了下头：“嗯，真巧。”

　　他的声音像泉水一样清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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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综漫小贴士√
※苍井茜：出自《地缚少年花子君》，十六岁，高中一年级，后来当上了学生会副会长。
另外，两位主持人分别是同样出自《花子君》的七峰樱，和不二周助。
两个好朋友是原创角色，分别是绿间和高尾的妹妹。
2020.1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