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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种因 ...

  •   曹如旭就地一滚,捡起被挑飞的剑,也不防守,迎着楼镜的长剑便攻了过去。他两次三番败在楼镜手底下,越输便越想胜,出剑更显急切莽进。

      剑气激荡,将那荒草截断,夜风鼓动,便飒飒飞舞,迷人眼目。

      曹如旭那帮手下里有一个很会见机而行的,眼瞧着楼镜和曹如旭打了起来;龙仇心腹,那个黑衣男人发了狠,以命相拼,逐渐占据上风;若要再去为难那妇人,以此威胁龙仇心腹,怕楼镜受激,更要偏帮那妇人;如此再打下去,对他们很是不利,跑了飞花盟的魔头事小,他们公子伤了事大,当务之急,还是得搬来救兵,稳定局面。

      这手下心想:虽说发出信号能引起自己人注意,但我们为追盗取玉佛手的贼人而来,若自己人瞧见信号,只道是区区一个贼人,难免懈怠,不知轻重,哪里晓得我们遇上了飞花盟的魔头,情势危难。

      这手下略一思量,退出了战圈,一个起落,跃出墙去,亲自回忠武堂去禀报情况了,对付飞花盟的人,还是要速请一个震得住场面的人来。

      那手下才走,楼镜剑贯长虹,浩然真气,乾字剑诀被她使得霸道无比,曹如旭妒气盈胸,正阳剑法更增三分猛烈,硬碰硬,必有一折。

      只听铿锵一声,曹如旭佩剑从中断折,楼镜一剑去势未止,将曹如旭左肩洞穿,楼镜又将他当胸打了一掌,曹如旭喷出一口鲜血,被打飞出去,倒在荒草堆里。

      “公子!”

      左旁群战的人一直留意两人战况,一见曹如旭落败,楼镜尚不收手,有两人退出战圈,一人去扶曹如旭,看他伤情,一人拦住楼镜,会上她乾元剑法。

      楼镜烈火一样的性子,被这样刺伤,哪有默然忍受的可能,即便是将曹如旭打倒在地,她胸中郁积之气也难以消散,清凉的夜风也不能减少她身上的燥热,曹如旭的手下拦了她的剑,她便继续打,打得更狠,那嘲讽的脸好似扎堆来的,她只想这些脸都掰扯碎了,将那些话语都摸擦干净。

      直到身后传来妇人的呻/吟,这次呻/吟不像先前只断续两声,妇人的痛叫声持续连绵,妇人生产这一难关已然来了,等也等不及,她哪里有力气站立,跪在草地上,扶着肚子,汗水早已濡湿了头发。

      楼镜一剑抵开了曹如旭的手下,极度的愤怒使得她脸上发烫,她轻喘了两口气,自己发颤的心才逐渐放缓了跳动。那一头,曹如旭似乎晕了过去,他那手下正给他肩头伤口止血。

      楼镜回头看了一眼,走到妇人身旁,将她搀扶起来,妇人两腿发颤,走路也艰难,等到那妇人一起身,只见妇人那裙上一片深色的痕迹。

      “你流血了?”

      这妇人羊水早就破了,后来又受了冲撞,承受不住连番惊吓,脸色煞白,“姑娘,我求你……”

      她连话也说不大完整。楼镜待要抱她到医馆去,可来时注意到这周边连人家都没有几户,更别说医馆了。龙仇那心腹带着妇人奔逃时,一心要到与接应人会头的地点附近,找个僻静隐蔽之处躲藏,哪里想到妇人此刻便会生产。

      这妇人已经受不了颠簸,只怕再被夜风吹上两遭,就受了寒,出气多进气少了。

      楼镜只有先将人抱到屋里去,那破屋顶上有一个窟窿,银辉从洞里流泻下来,照进屋内,屋内结有蛛网,墙角是一些破旧瓦罐,墙边有一张床塌,落满灰尘,除此以外,再没有什么东西,楼镜没有办法,只能先将妇人放在床上。

      床头上有半根蜡烛,楼镜取出火折子点燃,明黄的光芒照亮床榻这一点地方,妇人已无人色,她身下的血沾到了榻上。

      妇人眼中闪着泪花,断续说道:“姑娘,到了,就是,地府,我也……也替你祈福,我……”

      楼镜说道:“我替你找大夫和稳婆来,你不用急。”

      楼镜没见过妇人生产,不知如何应对。

      妇人拉住她的手腕,“不,我等不了了,你帮我罢……”

      “这,我也不懂。”她在虎鸣山上学文学武,可没学过如何接生啊。

      她一边痛吟着,嘴唇都给咬出了血来,一边说着说着,眼泪直流,“如果能有来世,我一定报答你,我……你帮我,你帮我罢……”

      楼镜原先因这妇人与飞花盟有关,是有一丝不喜的,只因她是一个母亲,所以帮她至此,只是此时此刻,这妇人想要护住孩儿的种种,让她动容。

      确如妇人所说,她可能等不及她找大夫来了,尽力帮她罢。

      楼镜果敢,是个敢做的人,拿定了主意,捏住妇人手腕,给她渡些真气,让她接下来有力气生产。

      其后便按着妇人的吩咐做事,其实她能做的事实在是少之又少,这地方满是灰尘,不干不净,对产妇不好,又透着风,没有地方烧热水。

      外面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也不知是谁胜了胜。

      妇人为了剩一口力气,连痛叫也不敢了,只是压抑着声音,不知辛苦了多少时候,楼镜在一旁也流出了汗来。

      屋内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

      屋内没有多余的布帛,楼镜只有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将婴儿裹住,她抱着这个才来到世上的生命,眸子里亮起来,带着一丝好奇,望着婴儿皱皱巴巴的脸。

      从此这世上有多了一个人了,真是神奇。

      然而,时运乖张。

      妇人大出血了,鲜血直流。

      生产是妇人一大难关,在最好的条件下,尚有因此折命的,更别说是这破屋烂房里了,这一出血,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楼镜虽不清楚这些情况,但在见到那些血时,也预感到了不妙,渡她真气,点她穴位也是无用。

      妇人自知命数已尽,阻止了楼镜,只让她抱着孩子,让她瞧上一眼。

      楼镜将孩子抱到她身旁,说道:“是个女娃娃。”

      妇人拔开襁褓,瞧了一眼孩子,泪珠从她眼角落下,她贴了贴孩子的脸颊,说不尽的悲戚。

      “姑娘,我深谢你。”此时妇人像是回光返照,说话十分流畅。

      妇人靠在襁褓边,轻轻哄着那孩子,直到她不再啼哭,她轻轻地温柔地说道:“娘亲不是有意要离开你……”

      一句话说的楼镜鼻子酸了,眼圈直发热。

      妇人的手放在孩子身上,阖上了眼睛,仿佛睡了过去,慢慢地没了声音。

      楼镜走到床边,手一探,妇人已断了气。楼镜从妇人手底下抱起一无所知的孩子,心里难过,像是被人拧了一把。一时间见识到了生与死,心情分外低落。

      望着孩子,竟然悲从中来,哽咽着叫了一声,“阿娘。”

      她想起自己娘亲,她娘生她的时候,当也是一般的艰难。

      然而她沉溺于哀伤之中不久,屋外打斗声不知何时停了,曹如旭那帮手下的叫嚷声响了起来,似乎在往这破屋靠近。

      龙仇那心腹只怕是败了,可能被曹如旭那帮手下人就地正法了。

      叫嚷声没能走近,忽然变做哀嚎,片刻后,又静了下来。

      这种静谧倒令得楼镜寒毛直竖。

      刹那间,一阵风直往门边吹来。楼镜一惊,一把掣出剑来,与此同时,那两扇烂门被风吹地猛地打向两边,冷风扑面,犹如刀割。

      楼镜剑身圈转防守,与那力道一碰时,只觉得手上一震,虎口发痛,这一接触之下,楼镜便感知来人功力高深,心里骇然。

      那人好快,连身影也瞧不清。又是一招,楼镜只感到似有一座泰山往面门压到,楼镜使出坤字决,剑走奇速,连出六剑,但那人却比她更快,一指点在剑面上,震得楼镜左臂不由自主偏走,以至于中门大开。那人一掌打来,楼镜防护不及,被震飞撞到床榻边。

      楼镜手上一空,原来那人速度奇快,还趁势将楼镜怀抱的婴儿抢了去。

      那人功力之高,绝不是曹如旭那帮手下和龙仇那心腹能有的。

      那人一击得逞,袭向前来,好似打算将楼镜毙命,然而踏出一步,又顿住了,瞧着灯光下楼镜的面容,发出诧异声道:“你……”

      来人隐在暗处,似乎在将她仔细辨认,楼镜只能看清他大致轮廓,从他声音听出是个男人。

      那人抱着婴儿,“这孩子是你帮她接生的?”

      楼镜警惕地望着他,那人轻声呢喃道:“敛眉时,神情更像。”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当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那人道:“你不知道她是飞花盟魔头的女人么,你还帮她。”

      楼镜拿不准这突然袭来的人是什么来路,“阁下是什么人。”

      那人又将她端详片刻,说道:“你和你娘亲很像。”

      楼镜一怔,心跳得发颤,“你认得我娘?你是谁?”

      那人来不及答她,忽然向屋外看了一眼,却不知在看什么,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你别走!”

      楼镜追出去时,怔愣住了。

      荒园里倒了一地尸体,楼镜快步走过去,辨认出是曹如旭那帮手下,那尸首面目狰狞,胸口凹陷下去,似被人打了一掌,皮肤通红,触手灼热,仿佛被火灼烧过。

      在这些死状可怖的尸首中,有一具半跪的无头尸体拄着刀,身前不远的血泊里便是他的头颅。这是龙仇那心腹,被车轮战拖着,身上伤口血也要流干了,勉力支撑,听到婴儿啼哭时,心神一松,被曹如旭那帮侍从趁机重伤,斩了首。

      楼镜怕丢了那怪人踪迹,来不及找曹如旭是死是活,忙追着那怪人翻/墙而去。还未远离,忽然听见身后风声有异。

      又有人进了那荒园,却不知是哪路人。

      楼镜心想,应当是那怪人听到有旁人过来了,这才急于离开。

      楼镜一路追到河道上,才见到那怪人的身影。她追上前去,要捉住那人,那人身形一转,翩然落至一旁河道的小船上。

      楼镜也飞身上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立在船的另一头,“活人。”

      楼镜皱眉,这是个绕弯子,不肯好好说话的人,她问道:“荒园里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你待如何?”

      楼镜望了他手中的孩子一眼,说道:“如此手法,必然不是忠武堂那边的武林人士,我看你言行之间,维护那个妇人和这个婴儿,你是飞花盟的人。”

      那人勾唇笑道:“聪明。”

      得了这个肯定,楼镜心中砰砰直跳,“你和我娘,你,你为什么认得我娘……”

      还是十分相熟的模样。

      那人望着夜色,沉默许久,只道出一句与她问话毫无关系的诗来,“渴饮豺狼三尺血,敢笑男儿不丈夫!”

      楼镜忽觉得脚下一股力往上抬,原来那人使了个千斤坠,将他那边压沉下去,使得楼镜这边被上抬。楼镜气沉丹田,脚下发力,要将这头船身压下去。谁知那人骤然撤力,楼镜这边吃重,那头船身翘起,这头船身下沉,势头比方才还猛,楼镜来不及回力轻身离开,掉进了水里。

      楼镜从水里冒出头来,便见那人飘然而去,远远地飘来一句,“下次相见时,你要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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