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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中岁月长 ...

  •   隔日,楼彦便去楼玄之的书房里找了他这大哥,一进去发现有人正和楼玄之说话,两人听见脚步声,齐齐朝他望来。

      “陆师兄。”楼彦叫道。

      陆元定手上拿着剑,一身轻装,一旁侍从还拿着包袱,是要远行的意思。

      楼彦奇道:“陆师兄刚回来,这是又要上哪儿去啊?”

      “江南一带有丐帮弟子失踪,江南江北是飞花盟的主要活动地带,丐帮怀疑此事和飞花盟脱不了干系,所以帮主发来急信,让我助他一臂之力,将这事调查清楚。”陆元定与丐帮帮主交情匪浅,去这一趟是情理之中,然而陆元定离开宗门还有另一桩要事未说:为楼玄之的旧伤寻访名医。若能找到那隐世百年的桃源医谷,楼玄之的旧伤也就不用如此忧心了。

      楼玄之旧伤复发这事,如今只有他知道,暂不声张出去,是为了避免宗门上下惶恐。

      楼玄之道:“你是无事不登我书房的,今日这是吹的什么风。”

      楼彦笑道:“还不是为了镜儿。”

      楼玄之叹了一声,“你都知道了。”

      “只是小错罢了。”

      “小错不改,终有酿成大错的一日。”

      “我也是这样想,镜儿行事轻率,归根究底,还是没历过事。”

      楼彦停顿了一下,楼玄之挑了挑眉,说道:“继续说下去。”

      “她在虎鸣山长大,有宗门庇护,衣食无忧,生活平静,做事自是随心所欲,不用瞻前顾后,如今她也大了,大哥不见得能管住她,不如放她下山去,叫这江湖磨磨她的棱角,挫挫她的锐气。”

      陆元定皱眉道:“不可。她年纪还小,又没下过山,如今是多事之秋,遇上事了可怎生好。”

      楼彦折扇一点,“遇上一两件事正好,她自己也就知道何为轻重了,比我们说她多少句都管用,再者,凡事都有第一次,我们不可能囚她在山上一辈子,她总要下山的,至于多事之秋,呵,这江湖,哪天不是热闹的?”

      陆元定道:“可门中哪个长老能适合带她下山?”

      “长老?”楼玄之哼笑一声,“哪个长老管得住她?”

      楼玄之低头沉吟半晌,悠悠道:“是,这是个办法,她总要下山的。”

      他心里已有了思量。

      当日陆元定动身去了江北。又过了几日,郎烨省亲归来了。

      郎烨是楼玄之五名弟子之一,排行第二,不似云瑶和狄喉,家在山下,郎烨的家离虎鸣山有些远,在信阳城内,每年除夕归家,都要三月里才能归宗。

      这日,云瑶正好被解了足禁,哪里闲得住,拉了余惊秋,狄喉,楼镜三人去接郎烨。

      走到山门外时,离得不远处,有三人相对而立,其中一人正是郎烨,另外两人虽见得少,也勉强能认出来,是郎烨的父亲和兄长。

      宗门是不许弟子俗家父母进山门惊扰弟子修行的,但郎烨的父亲或兄长仍然每年都送郎烨,遵守门规,只送到这山门外,就连他的母亲都曾亲来过一次,余惊秋还记得,那是在很小的时候。可见郎烨家人对其拳拳爱护之心。

      郎烨兄长拍了拍郎烨肩头,亲热谈笑间不忘叮嘱除夕之时早些归家,山风又送来郎父的关切之语。

      余惊秋望着一家人和乐融融的画面,神色间不自觉流露出艳羡之色。

      郎烨目送父兄离去后,转向山门上的几位同门,这是个好俊俏的儿郎,龙章凤姿,提三尺青锋,箭袖轻袍,腰间系着蹀躞带,垂挂荷包,短剑,大踏青阶而来。

      郎烨见他四人在山门前相迎,他行事稳重,虽然心中欢喜,走到近前,还是先向余惊秋见过礼,又问及师父近况。

      余惊秋道:“正好,师父说你要是回来了,就让我们一起去他书房。”

      郎烨要前去问安,就没回向日峰,径直往楼玄之书房去了,余惊秋四人自也一同前往。

      楼玄之要见他们五人,不为别的,就为前几日楼彦说的让楼镜下山历练一事。他思来想去,拿定了主意:他要让楼镜下山,好好磨磨她这性子,不光楼镜要下山,其余四个徒儿也得一起下山,得长些见识,受些捶打。

      楼玄之对弟子们说出这桩事时,五个徒儿喜形于色,云瑶甚至叫出声来。他们是羽翼渐丰的苍鹰,亟待振翅翱翔于空,只因楼玄之管得严,至今不曾涉足江湖,不像其他师兄弟们,十多岁剑术初成便可以随着师父外出游历。

      楼玄之嘱咐了他们几条规矩,便叫五人回向日峰去收拾行礼:择日去祠堂拜祭了师祖,就赶紧给我滚下山去。

      那日夜里,五个少年人一夜未眠,各有心思,但大抵是憧憬与好奇。

      楼玄之想让这几个徒儿吃些苦,竟不叫宗门里的长老陪伴,一来长老不大能管得住楼镜,去了也只能是收拾烂摊子,二来长老们在江湖上是熟面孔,别人见了,就知道是乾元宗,瞧着乾元宗面子,也就退避忍让了,还怎么叫这几个徒儿触些霉头啊。

      五个人里,余惊秋和楼镜只在山下城镇里走动过,次数却也极少,而狄喉和云瑶家就在山下,来往山上山下,虽比师姐师妹活动频繁,范围却也广不到哪里去,只有郎烨每年往返于信阳和虎鸣山间,若是宗门门人在其间地界有事,会邀他一起去,楼玄之也是准了的。

      郎烨走过江湖,很知道些门道,所以楼玄之让他们五人一同下山,也不怕他们初出茅庐不懂规矩。

      五人商议好了日期,定在月中,到了这一天,师兄妹五人先去了祠堂上香,又去拜别了师父。

      楼玄之站在檐前,望着五个徒儿说笑远去。

      窗外日光弹指过,席间花影坐前移。

      原来那么点的人儿,就跟雨后春笋似的,一眨眼,也有这么高了。楼玄之神情落寞,叹喟一声,回书房去了。

      他原本是想等徒儿再大些,循序渐进,让徒儿一点点涉足江湖中事,只是没曾想,他自己的时间可能不够,便也只能来一招拔苗助长了。

      自己使劲抻一抻这苗儿,也总比外人来践踏了好。

      那师兄妹五个走到山门外时,还有不少弟子相送,似他们五人这样,一出山就不用师父带的,还是头一遭,又是宗主亲传弟子,年少一辈武艺无出其右者,自然引人好奇。

      “师姐,师姐。”那弟子中一个八岁左右的男童,乌瞳溜圆,白嫩嫩的,跑上前来,极伤心地拉住余惊秋,又就近捉住了云瑶的衣襟。

      这是陆元定的徒儿,名为春庭,陆元定常年在外,春庭年纪又小,不能将他带在身边,陆元定不在的时候,十有八九,春庭是住在向日峰上,由他们几个师兄师姐照料,而今这师兄师姐也要走了,怎能不伤心。

      正安抚间,那站在一旁的韩凌神色几番犹疑,终是下定了决心,走上前来。云瑶笑他,“韩师兄,师姐不在,你怕是不会常上我们向日峰了。”

      韩凌被她戏谑,颇为局促,“云瑶师妹,都要下山了,你还不忘取笑师兄。”

      云瑶轻笑几声,摸摸春庭脑袋,承诺带些零嘴吃食回来,哄这孩童不哭,又将人带到一旁,让韩凌能和余惊秋说话。

      只是云瑶走了,韩凌站在原地呆呆直望余惊秋,却又说不出什么来了。

      余惊秋问道:“韩师弟,可是有事?”

      韩凌沉默片刻,被云瑶打岔,一口气全松了,但仍是打起了精神,万分庄重道:“师姐,等你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余惊秋见他郑重,知道必是要事,因而点头道:“好。”

      韩凌一听,展颜欢笑,“一路顺风。”

      余惊秋辞别了众人,那头云瑶也哄好了春庭,一行五人离了山门,下山去了。

      那横里一个人走过来,与韩凌并肩立着,嘴里嘀咕,“有点本事,得了个优胜就做事张狂,得罪了曹柳山庄,打了师姐,也能被轻罚,只是守一守祠堂,现在还能下山游历去,师姐都不敢得罪她,啧,到底是宗主亲闺女,了不起啊。”

      韩凌侧头一看,见旁边站着的人是李师叔的徒儿贾寓,贾寓道:“韩师兄,你说是不是。”

      韩凌一皱眉,沉默着没有应他。他望着楼镜的背影,想着‘师姐都不敢得罪她’,心里不大痛快。

      这几日里都是好天气,日光和煦,楼镜等人下了山后,没了长辈管束,如那飞鸟一样快活。

      楼玄之叮嘱的第一条,是每到一个地方,就要给个信到宗门,说清道明,见了哪些人,做了什么事,第二条,是在外不准随意提及自己身份,不到必要,不能说自己是乾元宗的人。这些个嘱咐,也就余惊秋和郎烨还记在心中。

      楼玄之原打算是叫五个人吃些苦头,不曾想,这五个人在路上过的极顺畅,他们倒也想遇上几个大奸大恶之徒,来一出行侠仗义,可惜天不如人意,这大魔头没遇上,遇着几波拦路打劫的小贼。

      可就那些个小贼,都不用余惊秋和楼镜出手,甚至不够云瑶塞牙缝,他五人在小贼眼里浑然是几个混世恶魔,只因没打够,把那起小贼老巢都给端了,实在没处说理去。

      四月里,他们辗转到了许州城。许州城里盐帮的帮主洪涯,是楼玄之的莫逆之交,他们路过此地,应当去帮会里拜访。

      一入城里,游人如织,绮楼画舫,眩人眼目,不觉得多走了几步。云瑶才吃过一碗打卤面,手里拿着金丝党梅,又看上了那梅子姜,向余惊秋撒娇,“师姐,借我点银子。”

      余惊秋取了钱袋给她,云瑶巴巴伸手就等着那钱袋掉下来,谁知余惊秋一松手,旁边插来一只手,将钱袋截了过去。

      楼镜从钱袋里取出一只碎银子,“你一路上把你的,二师兄,三师兄的盘缠都吃完了,再把师姐的盘缠吃完,我们回去的时候喝西北风么。”

      楼镜将那碎银子给了云瑶,把那钱袋扔回到了余惊秋手上。

      云瑶不服气,“我,我可是师姐。”

      楼镜冷眼看她。云瑶泄了气,罢了,罢了,她在楼镜面前一向是没有师姐的威严的。

      五人拜见了洪涯。武会时,洪涯才去过虎鸣山,分别不久,因而也不生分,让五人在许州城住几天再走。

      郎烨问道:“世叔,我看城里有许多江湖人士往来,可是城里有什么大事?”

      洪涯去桌上拿了一封请柬来,“你们在路上还没听说?曹柳山庄和忠武堂联姻,这曹家的长女就要嫁到穆家去了,明日就成婚了。”

      他们几人是有听说,曹柳山庄和忠武堂联姻,那是早年间就定下来了的,他们只是不知道是择了明日完婚。

      “你们赶着了。”洪涯将请柬给了余惊秋。

      云瑶和狄喉看向楼镜,见楼镜神情冷漠,不大想去的样子,毕竟才因那曹如旭被一顿好训。余惊秋和郎烨也犯难,怕遇上了曹如旭,两边不好看。

      洪涯也知道楼镜和曹如旭那事,但他为人豪爽,不拘小节,“阿镜和曹如旭那小子不过是小孩儿家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谁还能记在心里。你们就是不待见曹家,那忠武堂与乾元宗也有些交情,他穆家大婚,按理说,你们也该去庆贺庆贺的。再说那二月初飞花盟那档子事,忠武堂和乾元宗出了大功,穆老爷子还因此受了伤,前来道喜的各大英雄豪杰,必然不少,你们去了也能见识见识。”

      几人有些心动了,余惊秋问道:“世叔,两家大婚,乾元宗可派了人来道喜?”

      洪涯捏了捏他那胡茬,“嘶,听说是俞秀,你俞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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