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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赌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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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南郡,阴冷而潮湿。海边的风更大,硬朗如刀。
戴天来到南郡水军金团的营地时,天上零零星星飘起了小雪。海边的雪积不起来,但凭添了许多寒意。潮气入骨时,冷更是无影不随。
营地却是热火朝天,军人的激情和青春燃烧正旺,融化了寒意。戴天找到戌营三队的队长张旺时,他跟其他水兵一样,激动地扯开衣服,露出胸膛,让凌冽的冬季海风为高涨的豪情降温。
金团是南郡水军五行团中的第一团,素称“蛟龙团”。这个外号是多少水兵用牺牲在历次海战中拼回来的。为了把金团的尚武好勇的精神延续下去,金团有个独特的传统:打擂。每逢初一十五,全团士兵便聚集起来,任何一人都可以跳出来当擂主。他必须出一个题目,若只有他自己做的到,那他便会赢得“大龙头”的尊称;若有别人也能做到或是做得更厉害,那便输了。题目什么都可以。曾经有人潜水一个时辰,也有人在一柱香时间内找回丢入海中的戒指,也有人生吃了三百只牡蛎,也有人金鸡独立了一整夜……随便什么,只要是别人做不到的就可以。这个传统演变成了金团战士最热爱的娱乐。
对于藏花来说,这项融合了赌博、喝酒、好勇斗狠的游戏简直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做,从她第一天加入金团,就开始积极参与其中。从开始的屡战屡败,到最近两个月的连续擂主,她已经成了士兵们眼中最牛的“大龙头”。
自从藏花接受朝廷册封,成为南郡世子。她便被皇甫擎天送到金团来历练——如果她不能赢得军人的爱戴,那么她的未来是岌岌可危的,她没有后台,她所能依靠的只可能是军人——军人会为他们爱戴和尊敬的人去死。藏花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她自幼在街头长大,打架闹事讲义气,一样也不差。她和这些水兵根本就是同样出身,气味相投。水兵们开始还因为她的世子身份而企图排外——可惜藏花不懂得含蓄,她在挑起了几场斗殴以后,尤其是参加打擂以后,迅速赢得了水兵们的认可:每次打擂把赌注下在她身上的人越来越多。
她的一系列战绩也早汇报给了皇甫擎天。今天,戴天特意来看看她到底怎么赢得金团上下一致的好评。
张旺有些不好意思于自己的激动,讪讪道:“戴总管,有什么指示?”
戴天微笑摇头。他见大家都在群情激动的冲着海湾嚷嚷,有些不解:“今日擂主是世子?她在哪里?”
张旺登时眉飞色舞道:“今天擂主不是她,是别人。那家伙号称可以赤手空拳的杀死一只一丈长的虎鲨。你看,虎鲨!”人们一起喊叫起来:小海湾用防鲨网拦成一个封闭的水擂台。有人故意往里丢一只活鸡,一只虎鲨忽然窜出海面,一口吞下鸡,露出狰狞的面孔。血腥让这些士兵激动起来。
那丢鸡之人正是擂主,他穿好了一身鱼皮水靠,站上岩石,想向大家发表一通演讲。忽然间,激动的情绪骤然在微观士兵中点燃,不约而同的,许多水兵振臂高呼:“世子!世子!”这些好勇斗狠的士兵们的喊声气势如雷,几乎让人胆寒。擂主回头,见他身后更高的岩礁上出现了一人,正自懒洋洋的笑着,向拥戴她的士兵挥挥手——正是南郡世子皇甫藏花。她最近俩月逢擂必挑,逢挑必赢,人们正期待她的出现。
待欢呼声过去,藏花道:“喂。兄弟,我又来单挑了。”又是一阵欢呼。
擂主本人也很服气藏花打擂的勇悍,他道:“你想怎么挑?”
藏花哈哈笑着,指着那湾小港中忽隐忽现的虎鲨鳍,道:“你要赤手杀一条鲨鱼,那我就杀两条。”
虎鲨是鲨鱼中最勇猛的,并不常见。捉一只也已经很难,藏花这样说话容易,可是若没有多一条鲨鱼,那也无非是空话。水兵们自然明白一时片刻难以搞到鲨鱼,已经有人认为她在吹牛,吹起口哨来嘘她。擂主闻言也哈哈大笑:“吹牛吧!你上哪里弄来一条活鲨鱼?”
藏花不以为意,道:“我若弄来了呢?你想赌点什么?”她懒得站着,坐在岩石上懒洋洋的剥一只橙子。
擂主道:“我给你跪下!”
藏花一拍掌,道:“好!要得就是你这话。”她一扬手,那只橙子向人群中飞去,同时,她大喝一声:“戴总管听令!”
众人的目光随着橙子划过弧线,最后落在戴天身上。戴天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只得接住橙子,以恰当的礼仪微微鞠躬,道:“戴天参见世子。”
藏花微微一笑,道:“戴总管,我需要一只虎鲨。现在就要。”她立在大岩礁上,她的长发一向只是在脑后梳成一个辫子。冬日海风肆虐,长发便如有野性一般随风起舞。她脸上隐隐戏谑的笑和睥睨的眼神,隐然已有王侯风范。
戴天在南郡一向是有如天神的存在。他的无所不知,他的运筹帷幄,他的博学多才,不仅赢得了南郡王爷的尊敬,更是广为民众传颂。南郡上下,无人敢对戴天不敬。
士兵们居然看到藏花——平时跟他们嘻嘻哈哈,一起喝酒赌博,看来没心没肺——竟然对南郡的军师戴天下了如此一条命令,不禁大惊——他们服从惯了,忘记了有些人天生就爱冒犯权威。
戴天微笑:树立威信,自然是拿权威下手比较快,这跟江湖上无名小卒爱挑战大侠是同样的道理。他恭敬地鞠躬:“戴天领命。”
士兵们恍然大悟:本来就该如此!即使戴天再聪明,他也得效忠南郡王爷和未来的王爷——世子藏花——她,也是他们效忠的对象。如果未来的王爷是她这样拼酒从来不认输、打赌从来不含糊、打擂从来不犯怵的话,那简直太威风了!
事实上,他们都想错了。藏花此举并不是为了在众人面前借戴天来树立威信。她只是简单的想给他找点麻烦。凡是能给这个臭小子创造些让他没空保持那副从容不迫的德性的事,藏花都欣然乐之。藏花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千年不变的笑容和万年不改的沉静,像个老头子一样。
一时片刻哪里能捉到活的虎鲨?藏花索性盘腿坐下,乐滋滋的又拿出一只橙子开始剥,一副看热闹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