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人生》似曾無

1、1

　　１莫名誕生

　　這是一片荒蕪之地，植物雖生的高，但那枯黃的顏色卻說明這些植物沒有生命，這裡長年無風無雨甚至沒有陽光，連空氣都極為稀薄，重力是正常地區的五倍，天空永遠是一片灰，生物根本無法在這裡生存。因為這裡接近真空狀態，即使生物誤闖這裡死亡後也不會發臭，只會慢慢的腐爛直到剩下骨骸。

　　這裡被稱做「死亡區」，環境是如何產生的人們還在研究，這裡駐紮穿著太空衣的研究人員已經長達一千三百年，而至從六百年前機甲研發以來，這裡也不時穿梭著各式各樣的機甲。

　　長達一千三百年的研究不能說沒有成果，但也可以說是幾乎沒有成果。

　　人們了解了這裡的地理情況、生態環境、甚至研究到往下地底有著什麼東西與物質，卻還是無法理解這一片地區到底是如何產生的。

　　這片地區彷彿是自然而然就存在了，也可以說當人們注意到的時候它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之前從來無人去注意這塊偏遠的地區，當注意到的時候卻是根本無從查起。

　　而「死亡區」的越中心地帶越是難以靠近，彷彿是抗拒生物一樣，中心位置滿滿的沙，除了沙還是只有沙，重力是十倍甚至以上難以偵測，研究人員曾經邀請聯邦軍衛隊中身體最強壯可以抵抗十倍重力的隊員前往中心地帶，雖成功的闖入，那人卻待不了一分鐘就趕緊撤退，緊急探測下只得知中心地底存在著某種物質卻不知道多深多淺，人們懷疑或許是這種物質導致了這環境的產生，但是不管研究人員從旁邊的地底往中心挖或是冒險進去直接開挖都難以挖到那種物質，重力的關係使那裏即使是一粒沙也可以砸傷人，也不是沒有用機甲去開挖過，但機甲越是靠近中心卻越是難以操控，甚至會整個停止運作，彷彿是受到那物質的干擾，任何機器在那裏都毫無用武之地。也不是沒用過遠端偵測的技術，只是不管怎麼照怎麼看怎麼拍，出來的畫面永遠灰濛濛一片，彷彿是這裡故意不給你看似的，什麼影像都看不到。

　　所以探測中心地帶唯有靠近用人眼觀測，但人要怎麼靠近卻是一大難題。

　　雖然研究進度非常緩慢甚至有停滯的跡象，但研究人員還是有耐心的一點一點慢慢研究，已經一千三百年了這片地區不要說是擴大，連一點點惡化的跡象都沒有，彷彿時間在這裡已經停止了它的工作，「死亡區」對人類來說基本上是無害的，之所以叫「死亡區」只是因為這裡無法讓生物生存罷了。

　　真的要說其實這「死亡區」還對人類貢獻頗大，人們從這裡所挖出的物質進而研發了許多新技術，例如死亡區較邊緣的地帶有種沙被稱做晶沙，晶沙又黑又硬，之所以叫晶沙是因為它可以替代機甲所需的晶石能源，在機甲剛研發出來時因為所需的晶石能源又貴又稀少，甚至比機甲還貴上幾倍，所以那時機甲還只是大富權貴間的擁有品，直到五百年前也就是機甲產生的一百年後，某位研究人員發現這種沙雖然又黑又硬不似晶石能源般剔透光亮，但內裡的物質卻很相似，把這種沙提煉後就可以替代晶石，而這種沙在死亡區邊緣非常常見，甚至整個地底幾乎都是這種沙，從此後機甲漸漸不再是權貴的象徵。但到現在一般人也還是用不起晶石能源，就用這種晶沙做成的晶塊來替代，雖然價格差之千里，效用卻是差之毫釐，不過還是不可否認使用正統晶石的話機甲會運作的非常順利。

　　「死亡區」克難的環境也提供人們很好的初階甲術鍛練場所，「死亡區」位於亞玫星，亞玫星７０％是陸地，只有３０％是水源，而「死亡區」就占據了整個星球將近一半的陸地，而其餘一半的陸地雖環境也不甚好但還是有少數人類居住。亞玫星位於銀河系邊緣，是少數活著還有人居住的星球，在更偏遠的星球就都是死星環境更惡劣，初階甲術不適合到那些死星鍛鍊，於是「死亡區」就成了人們鍛鍊初階甲術的最佳選擇，只要是在這五六百年間出生的人幾乎在年輕時都到過這裡接受訓練，而也更因此緣故，人們更不會去破壞這片地區，也不急於研究。

　　但中階與高階的甲術卻不會來這裡鍛鍊，邊緣地帶的環境對中高階來說已經沒有什麼，但靠近中心地帶的位置又因為那不明因素使機甲無法操控的問題，讓人想鍛鍊也練不起來，這種情況是其他更惡劣的環境所沒有的，其他死星即使環境比亞玫更惡劣百倍，起碼機甲也能正常操作，而這個原因也是「死亡區」之所以值得被研究的地方。

　　此時就在研究人員還悠哉悠哉的在觀察室中看著數據時，「死亡區」最中心的位置忽然有了點微小的變化，當然這種變化是研究人員看不見的，他們根本無法涉及這裡。

　　在一片寧靜沙的最中心點位置，產生了一點小小的凹陷，沙慢慢的往下滑著，隨著時間下滑的越來越快，底下的漩渦也越來越大。

　　忽然有隻灰黑的東西從地底插了出來，越往上升，可見一隻骷髏手慢慢的浮現，骷髏手忽然往旁邊一抓，用力撐起，一副完整的人型骷髏就從地底鑽了出來。

　　骷髏站定之後就在原地一動不動，沙子從他的骨頭縫中往下滑，落地的沙子激盪起微小的塵煙。

　　就這樣站定不動不知道過了多久，骷髏才慢慢的將頭轉動了下，他轉左一會，再轉右一會，然後往上看了一會，再往下看，又一動不動了。

　　如果此刻有人在旁邊的話就會發現骷髏原本空洞的雙眼忽然冒起了點點藍光，但也只有一點點，之所以明顯是因為這方圓百里之內除了灰跟黑，這是唯一的其他顏色，連骷髏自己的骨頭都是灰黑色的。

　　然後時間又不知道停滯了多久，骷髏緩慢的伸出雙手，然後緩慢的握拳，再緩慢的放開，重複幾次後動作越見順暢，然後腳也緩慢的踏出了一步，再緩慢的踏出一步，像是才剛學會走路的嬰兒般有點搖搖晃晃但是卻堅定的一步一步向前。

　　骷髏彷彿就像是剛誕生的嬰兒一樣，不時的隨意搖晃走動，甚至偶而還會扭腰，就像是在熟悉自己的身體般。

　　骷髏動作緩慢又步伐不大，雖然走了一陣子，他離鑽出的中心位置卻也不過才幾尺，而隨著動作時間越長，骷髏的動作也越來越順暢，這裡超乎常理的重力對他似乎一點作用也沒有。

　　骷髏就這樣走著扭著沒有目標的直直往前。

　　終於在走了不知道多少個日子後終於到達有枯黃的植物從地底冒出的邊緣停下，骷髏盯著那枯黃的植物看，似乎在疑惑這是什麼東西，畢竟這還是他除了沙以外所看見的另一種東西。

　　忽然骷髏毫不猶豫的蹲下抓起一把草連同沙往嘴裡丟，這行為就像是嬰兒般好奇的抓到什麼都想咬咬看一樣。

　　但骷髏沒有咀嚼的動作，只是丟進嘴裡，而草卻從他下顎與脖子的空隙中滑落。

　　骷髏就這樣又一路往前走，也一路邊抓邊吃的前進。

　　又不知過了多久，骷髏停在了一棵枯黃的樹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陰影為他做了最好的掩護，在陰影底下灰黑色的骷髏幾乎不可見，而那雙泛著點點藍光的眼孔也被四周高聳的枯草給掩蓋了。

　　骷髏盯著前方的兩座巨大的機甲，微微歪著頭，沒有表情的骷髏臉卻能讓人感覺到他正在疑惑。

　　骷髏可能天生帶有緊覺性，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看見什麼新事物就跑過去咬看看，面對眼前兩座明顯在對戰的機甲他沒有貿然前進，只是停在原地觀察。

　　那兩座一紅一白的機甲對戰動作不大，卻幾乎招招致命，盡是往對方的要害攻擊，兩人的實力相當，一時半會都奈何不了對方，忽然紅色機甲猛力的將白色機甲一推，將他推往更靠近死亡區中心的位置，白色機甲有那麼一秒的停滯之後猛力的回過身轉到紅色機甲旁也仿照對方的動作用力的推了紅色機甲一把，然後紅色機甲也仿照白色機甲的動作卻更快的回過身要推白色機甲，卻被白色機甲一閃過再回推紅色機甲，紅色機甲也閃過再回推回去…

　　兩個機甲就從方才肅殺的對戰中忽然轉向兩人互推的可笑局面。

　　但懂得人就知道他們因為實力相當都奈何不了對方，唯有靠環境來取勝，眾所皆知死亡區越靠中心的位置機器就越無法操控，方才紅色機甲靈機一動就想藉由環境因素來取勝，只要誰最靠近中心那誰就只能乖乖任憑擺布。

　　其實一般來這鍛鍊的機甲視情況與自身能力會選擇是否靠近中心，越靠近的人當然甲術就越厲害，不過當到達某個位置之後再靠近就不再是自身能力的問題了，就算你有高階的甲術，機甲動不了你也只能像嬰兒般任人宰割。

　　其實再往前不遠的地方有標示著這裡是所謂「無力區」，無力區顧名思義就是機甲無力。方才兩人動作不大的對戰不是他們技術如何，而是機甲明顯的有點不受操控，兩人只好用簡潔卻致命的動作來對戰。

　　由此可看出兩人的甲術已是快接近中階了，但只能說兩人殺紅了眼，即使機甲難以操控也不願就此停下。

　　就在互推中兩人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不順暢，不知不覺兩部機甲不分先後的更靠近了中心位置，越見困難的操控似乎只會激起兩人的鬥志般動作笨拙的卻越推越猛力。

　　骷髏就看著他們就這樣朝自己靠近，不閃也不躲的站定。

　　可能是骷髏運氣好，兩座機甲轉著轉著剛好擦過骷髏的左側，只差一步就會撞在一起。

　　骷髏轉身，繼續看著他們越轉越裡面，直到兩座機甲「碰！」的一下狠狠的相撞再雙雙倒地不動為止，骷髏才邁開步伐緩慢的走向兩座機甲。

　　他走到紅色機甲的腳底，盯著機甲看了一會，摸了摸又抓了抓，才緩慢的再往前走到機甲倒地的頭部前方。

　　每座機甲長的都不甚相同，但一般來說機甲的坐位都在頭部，當然也有少部分的機甲坐位在其他位置的，而剛好紅色機甲的頭部就是坐位，骷髏站在那一片光滑微微閃耀著黑光的頭部前，緩緩的摸上那片光滑。

　　他又歪著頭看了會，彷彿感覺到裡面有生命的存在般，忽然握起拳頭猛力的攻擊敲撞那片閃個黑光的鏡片。

　　機甲內部有氧氣供應所以即使外面空氣稀薄在裡面也還能呼吸，但是因為機甲失去操控力整個停機致使氧氣供應系統也跟著停了，紅色機甲師因為重力的關係趴在了機甲座上，剛剛的對戰使他的雙手彷彿碎裂般冒著鮮血，機甲失去操控倒地後他才驚覺到現在的情況有多危急，如果不趕快離開中心，那他只有死命一條。

　　機甲師拼命的挪動自己的身體，想穿起置於一旁的太空衣，他想動手打開艙門離開這裡，這時的機甲不再是保護自己的武器，反而成了困禁自己的牢籠，隨時可以帶給他死亡。

　　但這裡的重力卻是超出他想像，剛剛的對戰幾乎用盡了他的力氣，他拼了命的挪動也離太空衣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大口喘氣的他感覺到氧氣的減少，不由心慌了起來。

　　正在為生命掙扎的機甲師忽然聽見外頭微微「咚」的一聲，過不了幾秒又「咚」了一下，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大聲，機甲師拼命的轉頭看向聲音來源，忽然間傻了眼，愣愣的瞪著，甚至讓他都忘了此刻正是生死關頭。

　　外面的骷髏是看不見裡面的狀態的，但是裡面的人卻是看的見外面的情況。

　　在這種科技當道的時代，任誰看見一個骷髏站在你面前都會傻了眼，這種事太不合乎常理、太超出邏輯了！

　　如果是機器人他還不會這麼驚訝，畢竟連機甲都生出來了，一個機器人有什麼，但在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一隻骷髏，身上看不見任何與機器相關的管線，骨頭與骨頭間似有落無的接合著卻牢牢的運作著，紅色機甲師幾乎認為自己是不是死了才看見這樣的景象，一想到這個他臉色頓時蒼白死灰。

　　看見這個骷髏試圖打破他的艙門，他嚇到膽都快破了，雖然機甲不是這麼好打破的，但是危急之下他只會想到如果艙門一破他還沒穿上太空衣，瞬間的真空狀態死亡也只是一秒不到的事情。

　　忽然的腎上腺素激發讓他動作比方才更快了點，他笨拙的抓起太空衣想套在身上，崩裂的手卻是怎麼也無法靈活運用。

　　在終於套上之後抬起頭才發現骷髏不知何時已經不見蹤影，彷彿方才的一幕是死前的幻覺。

　　但感覺氧氣的減少讓紅色機甲也顧不了那麼多，他套上太空帽，艱難的打開艙門摔下沙地的一刻，他只感受到一秒的死裡逃生的愉悅後就被眼前這對骷髏腳給震住了。

　　原來方才骷髏沒有離開，只是他走到了另一側想從另一邊突破，正想動手時方才站立的地方機甲有了異動，於是又走了回來，剛好看見紅色機甲師摔落地的一幕。

　　彷彿本能一般，骷髏就是知道這個生命對自己有很大的用處，於是他一把抓起驚恐中毫無反應的機甲師，不知哪來的神力一把抓碎了他的太空帽。

　　忽然的真空讓紅色機甲師瞬間眼凸，失去氧氣讓他舌頭伸的老長，這恐怖的畫面放在人前可以嚇死人，但骷髏是毫無感覺的。

　　在機甲師眼凸伸舌的瞬間他冒著微微藍光的雙眼對上機甲師的眼睛，本能的猛力一吸，機甲師的鼻孔冒出了陣陣同樣泛著藍光的煙霧，那煙霧迅速的鑽進了骷髏的鼻孔裡，速度快到不注意看的話只會覺得他們兩在對看，而紅色機甲師在那煙霧冒出的瞬間就斷了氣。

　　忽然骷髏的雙眼藍光更甚，藍光有意識的彷彿生命般跳動。

　　整個過程說來長其實不到一秒鐘。

　　骷髏放下身體開始萎縮的紅色機甲師，站著一動不動，彷彿在吸收剛剛取得的東西似的雙眼藍光一閃一閃的躍動。

　　骷髏一切的行為都是本能，他不知道從何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但他就是想要這樣做。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吸收的其實是紅色機甲師的意識，他就像是初生嬰兒需要營養，但骷髏是不需要進食的，他只需要別人的意識來填補自己的＂意識＂，於是就出現了這個畫面。

　　而如何吸收也是本能的，吸進去一切按照本能運行。

　　那位紅色機甲師的意識慢慢的浮現在骷髏的腦中，從紅色機甲師出生開始到方才的死亡結束，就連紅色機甲師自己都不知道的潛意識記憶都在骷髏的腦海中清晰的呈現。

　　吸收不到１０％骷髏就被一旁的聲響吸引，他轉過頭望向聲響的來源，原來是白色機甲也從機甲上滾落，同樣穿著一身太空衣，那白色機甲師肯定也看見了方才紅色機甲師的慘狀，他落地後一刻不緩的爬起來奮力的想逃走。

　　雖然白色機甲師已經夠努力了但是重力的因素還是讓他動作遲緩，一般來說現在的人們越來越依靠科技，自身的修練並不著重，只有到中高階的甲術才會對身體機能有要求，而就算白色機甲師已經是初階中的高手，但畢竟還是初階，動作的緩慢讓他免不了面臨與紅色機甲一樣的命運。

　　骷髏鬆開同樣死透身體開始萎縮的白色機甲師，他站在原地開始吸收消化這兩個人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