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地》独木不成林

40、第十六章：神的小丑

　　这是一个种满了乔埃蔷薇的花园，珍珠色花心，洁白花瓣，这饱含了一位母亲的挚爱的花朵此刻正围绕着拉文的墓碑平静的绽放，丝毫不在乎棺材里面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已经腐朽发霉。我听到无声的挽歌正在这如同天堂一般宁静的地方的上空回荡。
　　契玛拉凝视着拉文的墓碑，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僵在一个角度，勉强挤出的笑容，却更令人感到悲伤。因为，这个名为拉文的舞者是在她的面前自杀的，用最后的力气在契玛拉的面前跳跃，他跳的那样的高，似乎和那炙热的光融为一体，我甚至不能看清楚他到底跳的多高。他和契玛拉四目交汇，没有人能打搅他们，如同深深相爱却无法相守的情侣般，拉文用自己的生命为契玛拉献上了最后的一舞。我隐隐有些嫉妒他，他用自己的死亡来书写永恒，把那最后的一跃永远的刻在了契玛拉的心里。独享她的泪水，占据她的心，哪怕只有短短一刻，也足以让人倾其所有去追逐了。
　　契玛拉的泪落在了蔷薇的花瓣上，像一个水晶，晶莹且透明。
　　我看到游乐园主人从契玛拉的背后默默抱住了她，他的头放在了契玛拉的肩上，契玛拉紫蓝色的秀发划过他的耳际，“我试着把他带到这里，给他永恒的生命，可是他却舍弃了这一切。”
　　契玛拉任由主人抱着，“因为，他为自己的生命找到了最为灿烂的结果。就如同夏虫一样，明知道只能存活一季，还是会大声的展现他们的歌喉。”
　　“就为了，为你跳出最完美的舞蹈？”主人突然抱紧了契玛拉。
　　“我和他之间，就好像是蝴蝶和花朵，早已超越了爱情。游乐园主人，你有没有试着望向一个人，因为那个人的表演而陷入狂喜呢？”
　　“那只是你逃避现实的借口，契玛拉。拉文对我说，只有这样的舞蹈，才能永恒的占据你的心。可惜他不知道，你的心，早已被填满了。他就算牺牲性命换来的也不过是你一时的悲伤。”
　　契玛拉突然转身，用一种近乎仇恨的目光瞪着游乐园主人，“你在嫉妒吗？因为他的灵魂选择了上帝。”
　　“怎么会呢，契玛拉。这个笨头笨脑的乌鸦不知道，天堂里没有音乐，也没有舞蹈，一切都如同死寂般宁静，而地狱却是歌舞升平的极乐世界。”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像他一样，进入永恒的安眠。”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契玛拉。”
　　“主人，我很好奇，当初我是用什么来进行的交易，换得不死的生命的？”
　　“那些过去，你都忘了吗？真是个冷血的女人呢，不愿意记起的，通通遗忘掉。但是，我还是无法放开你。”游乐园主人吻了契玛拉，这个吻与之前的不同，这个吻是无比温柔的，漫长的如同抹茶蛋糕上的樱桃般甜美的吻，连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我都能感受到这个吻里面包含的爱意。
　　“你……”契玛拉的脸突然变红了，她的眼神里布满了不解。
　　“你是我的玩具，契玛拉，永远都不要忘记。”主人露出邪恶的笑容，松开了紧抱契玛拉的手，大步走出了花园。
　　“契玛拉……”我望着她不知如何开口。
　　“没事的，哈培。他就是这么的玩弄着我，一刻不停的。”契玛拉坐在了拉文的墓碑前面，双手抱着膝盖，把头深深的埋进双腿里，我清楚的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抽搐，“太多的死亡，使我本就不敏感的神经变得更加迟钝，我就站在台下，看着他最后一跃，跳入上帝的怀抱，那时他的脸上闪现着幸福与满足，死亡的恐惧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纯洁的心灵。面对着他的墓碑，我一直在思考，如果当时我对他说，他已经远远胜过尼金斯基，那他还会选择死亡吗？还会愿意牺牲性命来证明自己吗？我不知道答案，毕竟他的死亡已成事实。主人说，他走进了光里，走进了天国，我很好奇，在那一片白茫茫的死寂中，他会不会感到寂寞，会不会独自跳舞而得不到喝彩，会不会后悔拒绝主人的交易。但我永远都得不到答案，天堂永远都是我畏惧的地方。在一个没有爱的花园，就算盛开着芬芳的百合也不会带给人们一丝的喜悦，因为心是空虚的容器，所有尘世的回忆都会慢慢被这种寂静所取代，最后成为穿着白色羽翼的失魂者，拉文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忘却如何跳舞呢？
　　但我不会忘记，他是我心中真正的牧神。拉文，远在天国的拉文，在那圣洁的白色中，一只黑色的乌鸦真的能够展翅飞翔吗？还是，被漆成惨白色，作为一个永久的大理石雕塑。但是，这是他的选择，因为他是真正的舞者。”
　　我安静的坐在契玛拉身边，这时候，我看到墓碑上那行简短的墓志铭，“神的小丑。”是啊，原来我们大家都是神的小丑。
　　但是，契玛拉，就连我这个不懂舞蹈的人都感受到，拉文最后传达给你的讯息，那是希望你能幸福的讯息啊。可是，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幸福降临的前兆。
　　毕竟，我只是一把剑，只能把自己刺进你憎恶的人的心脏，却无法帮你看清他们的心。
　　我们都是，神的小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