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分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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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本木，20:30。
夜晚的城市巷道，最易滋生魑魅魍魉。
叶梨轻轻推开酒吧的后门，绕过躺倒在垃圾桶下的醉汉，往光亮的方向走去。
叮铃，随着她的走动，系在手链上的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酒，给老子酒……”垃圾堆旁，瘫软如泥的男人含糊不清地嘟哝着，显然已经醉得意识不清，因此也并没有察觉到，在他头顶的墙壁上，悄无声息地探出数只颜色如同绿藻般的狰狞触手。
似乎判定了前面的纤弱女人更容易猎杀，触手放弃了近在咫尺的醉汉，转而优先选择朝叶梨攻击。
如小山般的庞大身躯从墙壁上挣脱而出，诅咒的皮肤上布满青色的丑陋疙瘩，那双散发着红芒的眼睛充斥着贪婪的食欲，居高临下地用不详的阴影笼罩住底下渺小的猎物。
然而还没等那滴着粘液的爪尖触碰到衣服，看似一无所觉的女人突然侧过头，手腕一动，在叮铃铃的响声声中，咒力喷涌而出，瞬间将那条触爪齐根斩下。
“是二级啊……”叶梨轻松地与这只诅咒拉开距离，确认道。
对于叶梨这种负债累累的穷人来说，二级诅咒就是行走的钱包，她原本就是到酒吧来钓鱼的，怎么可能放过到手的奖金。
铃铛轻响，咒力化成常人难以看见的细丝，将诅咒重重束缚，叶梨看似认真战斗，但实际上已经在脑海里思考接下来要去哪里吃夜宵了——这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袱除工作，甚至没有特意去记录的必要。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
就在叶梨即将把这只丑八怪连根袱除之时，她忽然感到一阵过电般的战栗感从尾椎处升起，电流沿着脊背往上攀爬，最后汇聚至后颈的某一处，不算太疼，但痒到了极致。
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高热。
“好热……唔！”受到影响，叶梨的动作顿时慢了半拍，却被临死前拼命反扑的诅咒抓住空隙，触手朝她劈砍下来，叶梨想躲，但她一动，后颈处的麻痹感就越是强烈，她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似的，双腿发软，最终只能颇为狼狈地往旁边一滚，才躲开了这一击。
诅咒的攻击落了空，触爪却勾住了叶梨围在脖颈上的素锦围巾，顺着力道一把将其撕扯了下来。
失去遮掩的脖颈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叶梨踉跄着退后几步，后背抵在墙壁上，有些仓惶地抬手捂住后颈，却发现手心下的那块肌肤烫得像是在熔浆里泡过。
在令人难以忍受的不适中，那一小块皮肤慢慢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生成，叫嚣着要冲破牢笼，宛如蝴蝶在破茧前的奋力振翅。
叶梨花了几秒时间理清楚现状，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后颈的鼓动，是腺体成熟的征兆，意味着分化期的到来——这是每一个具备基本认知能力的正常人，都能脱口而出的常识。
但对叶梨而言，这是最可怕的噩耗。意味着，这么多年来她竭力的规避，都化为一场泡影。
顶着“Beta”身份渡过自由且安全的二十六年后，她居然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在这个正在祓除诅咒的关键时刻，猝不防及地开始了姗姗来迟的第二性别分化。
……开什么玩笑？！！
叶梨十分想骂街，但是张了张嘴，从喉咙里溢出的却是难耐的轻哼，分化所带来的副作用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她的视野渐渐变得模糊，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白雾。
不行，不能够在这里倒下……如果真如她所想，分化的结果是最为糟糕的那一个，那么，信息素的暴动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要逃！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叶梨与分化的阵痛斗争时，那只诅咒死里逃生，在原地呆愣了一下，似乎没搞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气势汹汹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咒术师，转眼就虚弱得必须撑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立。
但求生的本能让它清楚，这是最佳的扭败为胜的时机。
乌云遮蔽了月光，昏暗的巷道中，诅咒的獠牙逼近了羸弱的女人。
浑身被一波强烈过一波的热潮所支配，叶梨好似压根没留意到扑过来的诅咒，只是艰难地抬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抽出绑在腰后的小刀。
原本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这样想着，她毫不犹豫地以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臂，狠狠地割了下去！
叶梨并没有手下留情，刀锋割破血管，鲜血喷涌而出，挟裹而来的疼痛感令烧得糊涂的大脑迎来了片刻的清醒，阻滞的咒力在沾染了血液的指尖涌动。
下一秒，本以为还有胜机的诅咒，维持着狰狞狂笑的姿态，被彻底祓除。
“呼，呼……”强行动用咒力的结果，就是叶梨仅存的力气被一抽而空，她顾不上收拾残局，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往巷子深处跑去。
待月光重新洒落，安静的巷道中，醉死过去的流浪汉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喃喃道：“奇怪，刚才什么声音……”
无人回应，只剩一条因主人匆忙离去而被遗落的素锦围巾躺在地上，柔软的织物包裹住淡淡的香甜气息，静静地等待着被人采撷。
……
这个世界在男性与女性的大类划分下，还分化出了三种不同的性别。
一般来说，人们的分化期集中在14-18岁，在官方的记录中，最迟也绝不会超过20岁。如果在那之后还未迎来分化，那么，该名未分化者的性别登记上，就会被视作Beta处理。
数量最多的Beta占据了人口的六成，信息素对他们的影响十分微弱，但更小的约束换来的则是身体素质方面的平庸；Alpha则是占据了三成，通常来说，他们的各项潜力会比其他性别的人类更优异。
当然，这份优异也并非一定会永久保持的，普通人经过后天的挖掘与努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与Alpha之间的差距，甚至实现弯道超车，但这些例外中，却不包含Omega。
脆弱、娇贵、珍稀——这些都是Omega的代名词，这个仅仅占据人口数量一成的特殊性别，是攀附着名为“世界”的大树生长的菟丝花。
他们需要被轻拿轻放，在享受着超规格的待遇之余，这个社会的不公亦毫无遮掩地向他们展露獠牙：有许多被定义为“危险”的职业，是不会向Omega开放的。
比如说，咒术师。
……
20:10，六本木某烤肉店。
吉野顺平推开店门，迎面扑来的是食物温暖的香气，他环顾了一圈，最终在靠窗的角落找到了已经自顾自开吃的同窗们。
“顺平——”虎杖悠仁眼尖地捕捉到门口的人影，兴奋地朝吉野顺平挥手，嘴里还咀嚼着一大块五花肉，“这里这里！”
招呼的同时，他还不忘迅速抢夺走最后一块烤鱿鱼。
下手慢了一拍的钉崎野蔷薇一巴掌拍在桌上：“可恶，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这家伙就不懂得谦让女孩子吗！”
虎杖悠仁：“啊，可钉崎你不也是Alpha吗……”
对面的伏黑惠望着空空如也的烤肉盘，额头青筋暴起：“适可而止吧你们这群懒鬼！到底是谁一直在辛辛苦苦帮你们烤肉啊，倒是给我留一份啊！”
听着这三个人吵闹，吉野顺平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最终，由于吉野顺平的加入，帮忙分担了伏黑惠作为厨师长的压力，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一年级的四名学生终于得以好好地坐下来，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哎，可惜顺平你没能参加交流会，虽然对面那帮家伙感觉奇奇怪怪的，不过嘛，大家都很厉害，是好人哦！”虎杖悠仁竖起大拇指。
“你这个划分好坏的标准也太宽泛了吧！”伏黑惠不禁吐槽。
钉崎野蔷薇没好气道：“那是因为顺平正好赶上了分化期！……嘛，差点忘了问，顺平你分化的结果如何？”
吉野顺平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是Alpha。”
虎杖悠仁显然很高兴：“太好了！跟大家一样呢！”
吉野顺平：“嗯……”
不，才不好呢！钉崎野蔷薇无声地在心底尖叫，到底为什么啊，整个高专最后一个未分化的学生居然还是Alpha，这岂不是全员皆A了吗！这种满屏都是同性、一眼望到底的枯燥学校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虽然同为Alpha，但身为女性，钉崎野蔷薇仍然比同窗的三个男生多了一分细腻心思，她还在哀叹，男孩们的话题就已经快速切换到了对易感期的讨论。
虎杖悠仁：“这么说，顺平的易感期不是很长啊，真好呢，我当初被家入小姐打了好几针抑制剂，关了三天禁闭才放出来。”
在成功分化为Alpha后，几乎立刻就会迎来第一个易感期，虽然传闻中，有强大的Alpha可以控制自己免受信息素的困扰，但是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啦。
“多亏了特别针对咒术师研发的强效抑制剂。”吉野顺平微笑，“顺利渡过了呢。”
虎杖悠仁一锤掌心：“对了对了，说起易感期，我果然还是非常好奇那个问题的答案——”
伏黑惠叹了口气：“我说你，居然还不死心吗……”
钉崎野蔷薇也想起来了：“没错，这可是排在高专十大未解之谜首位的超级谜题——”
伏黑惠：“并没有这种排名吧，不要擅自捏造啊！”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吉野顺平一脸茫然地看向兴奋起来的同窗，因为分化期错过了一年生秘密举行的、写作谈心读作八卦的聊天会，他现在完全理解不能。
虎杖悠然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过来，于是四颗脑袋一同伸向桌子中央，接着，神神秘秘的声音响起：“那当然是，关于五条老师到底会不会经历易感期的讨论啦！”
吉野顺平一惊：“咦咦，难道五条老师不是Alpha吗！”那就太可怕了吧，像五条悟这种恐怖到极点的男人居然不是Alpha的话，意味着世界将要毁灭的吧！
“怎么可能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钉崎野蔷薇用讨论科学难题的口吻，严肃道，“我们的论点是，五条老师说不定，是有什么信息素缺陷。”
吉野顺平瞳孔地震：“不，这个猜测就更离谱了！”
“我们可是有证据的！”虎杖悠仁举手，“你看，入学这么久，五条老师要么训练我们，要么就是出差，基本上没休息过吧，每月一次的易感期对他来说好像不存在一样。”
吉野顺平想了想：“好像，的确是……”
“而且上次去医院祓除那只癌症病人形成的诅咒时，我们还救下了一个正在发情期中的Omega对吧，整条走廊都是信息素，我们都不得不当场打抑制剂，结果五条老师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耶！”钉崎野蔷薇说。
吉野顺平：“呃，这个……”
伏黑惠补充：“不但没有反应，还抱怨人家耽误了他排队买喜久福。”结果把那个脆弱的Omega给弄哭了。
“综上所述！”虎杖悠仁与钉崎野蔷薇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我们有九成把握，五条老师他，其实是闻不到……”
“我闻不到什么？”
突然间，一片阴影投下来，有人好奇地在背后问道。
“废话，当然是……”说着说着，四个人忽然发觉不对劲，虎杖悠仁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正好看见自己敬爱的老师正笑意盈盈地俯视着他们。
“呜哇啊——”瞬间，做贼心虚的学生们立刻炸毛了，“五条老师！”
“这么大反应啊。”男人依旧穿着高专教师的制服，一双眼睛被黑色眼罩蒙住，灯光落在他雪似的头发上，他拖长音调，饶有兴致地问，“难道是在说老师的坏话吗？”
钉崎野蔷薇下意识试图否认：“不……”
然而她的话语快不过自家同学，老实人虎杖悠仁挠挠头，痛快地承认：“我们只是在讨论老师你到底能不能闻到信息素啦。”
“笨蛋吗你！”伏黑惠脸色一黑，转头看向那位浑身上下都写满吊儿郎当四个字的男人，“话说，你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这个嘛……”五条悟弯下腰，即便看不见他的眼神，但伏黑惠直觉他肯定是在笑着，“因为我刚出差回来，就发现我可爱的学生们居然抛下老师出去寻欢作乐，为了不孤零零地独自留守学校，我就只好委屈自己跑一趟了。你们在聊什么呢，应该不介意老师加入吧？”
瞄到五条悟手上提着的甜点袋子后，伏黑惠：“……”怎么办，这个人真的好欠揍啊，明明就是为了买甜点才跑出来的吧！
除虎杖悠仁之外，其他三名学生都摆出一副你逗我的神色，五条悟将几个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笑意更深：“嘛，毕竟我想，不可能会有人不欢迎我的嘛。”
钉崎野蔷薇：“……”不欢迎，一点都不欢迎啊，这个人难道没有一点身为老师的自觉性吗，为什么要强行插入学生们的私密聊天会啊！
可惜，五条悟决定了的事情，要是能够因为别人的抗议而改变想法，那就不是五条悟了。
因此，尽管百般不情愿，五条悟依旧自然地加入了进来，并且很快地，便得知了学生们的疑问。
“易感期……没有哦。”五条悟用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给出这个回答。
吉野顺平惊讶道：“骗人的吧？！”
五条悟：“哈哈，因为老师是最强嘛。”
伏黑惠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两者之间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不要试图蒙混过关！”
虎杖悠仁语气佩服：“太厉害了，这样一来连抑制剂都省下来了！”
伏黑惠：“你不要顺着这家伙的谎言去思考啊！”
“真令人伤心啊，惠，老师说的可是真话哦。”五条悟状似委屈地说。
寻常人类受到信息素的支配，会阶段性地产生强烈的寻求配偶的冲动，本能压过理性，甚至短暂地丧失自我。
但他从来不曾失控过。
所谓的信息素，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次能成功地占据主导地位，因此易感期这种玩意，对他来说，更多是象征性的摆设。
钉崎野蔷薇却摆明了不相信这套说辞，她冷哼一声：“我看五条老师你是打算一辈子单身吧，虽然易感期是会让人困扰，可是连信息素的滋味都没尝过的家伙，绝对——是找不到伴侣的！”
“嗯……这个诅咒意外地听起来还不错呢。”五条悟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单身的提议，得出结论。
虎杖悠仁举手提问：“可是老师，真的没有过让你心动的信息素吗？”
五条悟懒洋洋地回答：“没——有。”
吉野顺平：“老师以前接触过的Omega……”
五条悟：“啊，那种玻璃一样易碎的生物，敬谢不敏。”
伏黑惠盯着他：“哪怕信息素契合度百分之百？”
“这不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数据么？”五条悟咬了一口自带的甜点，“就算出现……”他歪了歪头，神色无辜，说出来的话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漠然，“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代咒术师最强，亦或者可能是最强大的Alpha，就是有这个自信。
20:40，就在师生们正聊得兴起，距离烤肉店三公里之外的某处，忽然爆发出异常剧烈的信息素波动。
属于Omega的气息如浪涛般席卷而来，其辐射强度远远超出了有史以来的记载，以摧枯拉朽之势，将范围之内所有尚未有伴侣的Alpha，无差别地强行拉进了易感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分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