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如江湖》微露

28、点朱砂

　　“药王庄有的是本事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下毒，所以我们不可贸然上山，唯有……”金仓鼠低头，将脸埋在袖间，似在思考什么。

　　喻颜脸色一变：“什么法子？”

　　金仓鼠嘴角露出一道弧度：“从两个角度说，就算药王庄现在势力单薄，但也不至于在这一片草木上都下毒来求自保，另外，药王庄近些年从商道事实上是有些入不敷出，断然不会浪费如此大的人力、财力做这些吧！”说到这里金仓鼠特意停下来，饶有深意地看着众人。

　　“这话是有些道理，但我们怎知哪棵树有毒哪棵草没毒？”蒙嵩提着赤红刀，毫不屑金仓鼠所言。

　　“正是。”廖木倾也正紧道，“王家下药之精，光用肉眼瞧断然是看不出究竟的。”

　　金仓鼠一直笑着摇头，却不说话。

　　喻颜在电闪灵光间猛然想到：“莫不是布下了什么奇门左道？”

　　“正是。”金仓鼠大笑，投去赞赏的目光，“之前的林子就用了奇门遁甲之术，这里……”

　　“是什么？”

　　金仓鼠笑着看向若有所思的廖木倾：“廖姑娘说呢？”

　　廖木倾细观这一片草木，虽然眼神涣散“我饱读诗书，对奇门暗道也颇有研究，懂之甚多，饶是如此也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喻颜诧异地“啊”了一声：“那该怎么如何是好？”

　　秦于易一笑：“反正我们也不急一时上山，何必那么苦恼？”

　　喻颜心情不佳，一脸苦闷道：“我要完成爹爹交待的事，不若你们这般逍遥洒脱，如何能不急？”

　　秦于易稍愣，却是明白她只是发了小脾气，也不恼她，只认真地看着她，缓缓道：“我此时却不洒脱了，你可记得我在你爹面前答应与你一道同行，便是许诺要一路护你，如今你事情未办妥，我等怎会抽身离去？”

　　喻颜闻言一怔：“这却是记得，你不是收到家书么？怎么也随我到药王庄来？如今倒好，为了一个允诺随我陷于进退两难之境。”

　　“家书只是托辞，你倒真是好骗。”秦于易好笑地摇摇头。

　　“我，是我想的太过简单，跟你们讲话我还没渴死就要被气死了……老仗着自己久经江湖来嘲笑我！”喻颜面上一红，气结道。

　　金仓鼠笑着看着他二人对话，眼波一眼，和颜劝道：“丫头生什么气，如今我们可都是因为你牵涉进来的。”

　　喻颜奇怪道：“他们三个倒罢了，你怎么说？”

　　“不是我带廖木倾找你的么？”

　　喻颜正欲反驳，廖木倾“咦”了声道：“金仓鼠，我见你灌了一瓶子的药泉溪水的，在哪？”

　　金仓鼠一拍手，叫道：“对呀，差点忘了它。”

　　喻颜呆住，却见金仓鼠兴奋地托起手中一只小玉瓶，脸颊绯红地乐道：“这宝贝……”

　　秦于易一笑，一摆扇子，交给蒙嵩，又伸手拿过那玉瓶，眼色迷离地盯着那瓶子：“药泉溪水可解药王庄百毒。”

　　蒙嵩难得悦色地道：“这东西有这么好使么？”

　　金仓鼠大笑对蒙嵩道：“自然，这哪有假。饮下这溪水在三个时辰之内百毒不侵，正好我和廖木倾刚刚都饮了些，算算时候还未到三个时辰，而这瓶又刚好够三个人的量。”

　　秦于易眼中掩不去的欣喜，仔细看了看玉瓶内纯净剔透的溪水，对蒙嵩道：“你先喝了再去前面探路，与我们在庄门会合。”

　　蒙嵩一言未说，绷着一张显红的脸，豪爽地接过又豪爽地饮下一口，几步便走远了，魁梧的身影很快就隐没在与人一般高的草木中。

　　喻颜和秦于易二人将剩下的药泉溪水一人一半喝掉，秦于易为了试毒，随意抓了一把草，细细看了遍，最后有了发现，招手唤道：“快来看。”

　　众人急忙赶过来。

　　廖木倾一眼便看到了点上，指了指一颗草：“这棵有毒，看它的根部有个红点，很特别，像是中了毒的迹象。”

　　秦于易一摆折扇道：“不错。你看得出是何毒么？”

　　廖木倾接过细草，仔细研究一番道：“如果我没猜错，该是‘点朱砂’。”

　　“中了此毒有何症状？”

　　廖木倾一怔，随即惭愧道：“不知……中了此毒的人都是死后才被发现的，书上没有记载症状。”

　　秦于易沉思道：“居然用着等深毒来布置，药王庄怕是要空有其表，难道药王庄真的站不住江湖了？看来狜凌一事蹊跷的很哪。”

　　众人都在苦苦思量中，均不作答，秦于易眸光一亮随即又敛上熠熠的光，一甩折扇深深笑道：“我们上山去看个究竟。”

　　一行人揣摩着药王庄此举的用意，疑云纷扰中抬脚向半山腰走去。

　　蒙嵩一路疾步而行，由于药泉溪水保他百毒不侵，这一路走下来畅通无阻，加上他了得的轻功，身形一闪，稳稳落地。提起赤红刀在侧，目光深深地望着门前一块平旷空地的药王庄。

　　药王庄门墙上的朱漆真的剥落些许，显示了历时之久，也暗示了它的隐隐衰落。

　　蒙嵩闷声看了周遭一会，庄外一片压抑之感，总觉得不如外表面象那般祥和，蒙嵩低声咒了一句话，犹豫间抬脚往庄门走了几步。

　　然此时，“倏倏倏”的，一把把短剑从庄门一一飞出，又如都长了眼睛的，齐齐朝蒙嵩射去。蒙嵩千成不变的脸上一丝讶异闪过，继而翻身连连推开几步。飞剑身小，但人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设计简单，造型独特，飞剑破空而来，风的力道丝毫不减它的威势。

　　蒙嵩瞳孔中倒映出不计其数的飞剑，每一把剑都干劲利落。

　　心下一凉，这样无声的机关蒙嵩经历过不下数十次，却没有一次如这回惊险。蒙嵩内心的不甘不服一阵激涌，难道要命丧于此？人家不费一兵一卒，自己却死的不明不白，甚至无人知晓？蒙嵩心思百转，却像是这一辈子都不如此时伤感，都不如此时想得多。

　　然余光一瞥，蒙嵩唇角浮现一瞬的笑意。

　　一招“饿虎扑食”，蒙嵩咆哮一声，赤红刀像是感应到主人重新燃起的求生欲望，微微泛起红光，在骄阳下愈显生机蓬勃。

　　先到的几把短剑被赤红刀生生逼开，刀剑相磨，发出刺耳的声音。蒙嵩一咬牙，滚身到一侧，药王庄门前摆了两尊石像，刻的是辟邪的麒麟，蒙嵩魁梧的身姿隐于其后，避开几剑，随后，蒙嵩毫不迟疑地纵深跃进边上的一口深塘，后面促动的机关一样发出无数短剑，方向仍是朝着蒙嵩，剑尖闪着银光，精准无比。

　　“扑通”一声。

　　一串气泡从水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