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尘》那碗周

3、二．

　　日复一日，默僧呆呆的站立在寺门外的一株枫树下，望着微风轻拂的树叶愣神，看着它从绿变黄，再从黄变红，这么不断的循环，也鲜少开口。僧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任由他一个人伫立，几乎把他和大树视为一体。
　　有一天午后，默僧敲开了住持师父的门，右手上还裹着绷带。
　　住持停下手里的功课，他的年纪实在太大了，每敲一下木鱼都像会带走他的一丝生命力一般，低沉的唱经声也是断断续续。住持咪着眼睛看着默僧，好像一时认不出他来，又像询问。
　　默僧抵不住那个睿智、慈爱的眼神，他举了举受伤的手，说：“昨夜晚上下了一场雨，寺院外的青苔湿滑的很，我不小心滑了一交，把手跌破了。”
　　住持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露出苍劲如老松的一截手腕，和腕上被他捻的圆通光滑的翠色念珠，映衬着他衰老的皮肤，实在有些不匹配。
　　“师父，为什么我会流出红色的液体来呢？为什么我会感到难受呢？”
　　默僧深吸一口气，问道。
　　住持的回答像在哄一个小孩子：“因为你受伤了呀。”
　　“可是……我就是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感到痛？”
　　默僧坚定的眼神突然变的茫然，他沉默了一会儿，努力组织语句，想将连日来纠缠自己的奇怪感觉一次性表达清楚，可是他很快便发现，那很难。
　　住持并没有因他的词不达意而愠怒，反而温柔的鼓励着：“慢慢说，告诉我，这几天你都看到了些什么，使你有感而发？”
　　默僧依言努力回想了一番：“佛像底下的老鼠窝里，有两只老鼠打架，个小的一只被打死了，尸体瘫在莲花座下，今天早晨大师兄把它扫起来扔了出去。”
　　“它之所以被打死，是因为不够强。”住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同样的道理，如果你今天出门时小心一点，就不会受伤流血啦。”
　　默僧低首，年轻的脸上依旧写满了困惑。
　　“年轻人，寺院是个详和的地方，它只能暂时性的把世俗的竞争挡在寺门外，走出这个寺门，你依然要面对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如果不想被打死，只有把你自己先武装起来。”
　　默僧沉吟了一会儿，提出了他入寺以来的第一个请求：
　　“师父，我可以跟着大师兄习武吗？”
　　住持颌首，继续做他的功课。默僧向他行礼后，轻手轻脚退出了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