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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师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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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着顾侯道: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侯还是这么薄情寡义!”
一句话,让所有人瞠目结舌,惊在原地。
“放肆!”
顾诠一张脸涨的铁青,显然是发怒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柔柔弱弱,寡言少语的三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若毫无畏色,继续说着:“当年你抛妻弃子的时候,就如今日这般无情!我今日才终于明白了,原来候府几番辗转找回亲生女儿,是为了让我代替四妹嫁给燕王啊!”
众皆哗然,这事怎么还跟四姑娘扯上关系了,四姑娘顾灵的脸上顿时染了几分尬色,想要发作却欲言又止。
她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从小生的仪容秀美无双,备受父母双亲的宠爱,所以她自然也知道母亲为她筹谋的一切。
大夫人当即斥责:“三姑娘,你在胡说什么呢?你目无尊长,丝毫没有教养就罢了,怎么还突然把脏水泼到你妹妹身上,灵儿从小良善,可是从未得罪过你啊!”
顾若冷笑一声,嗤道:“你们敢做,难道还怕我说吗?
“天下谁人不知昔日的战神燕王,如今是个终日卧床的残废,嗜血残暴,杀人如儿戏,你们却偏偏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顾若顿了顿,言辞犀利道:”恐怕此番你们不把我寻回来,这出嫁之人就该是你的宝贝女儿顾灵了吧!”
顾若抬手指着顾灵,目光盯着顾诠,凌厉无比。
“你们这一大家子合起伙来骗我一个,不累吗?
“我想大概是这样吧,四王爷久病缠身,皇上爱子心切,要给他选妃冲喜,顾家被皇选上,栽了跟头,顾侯舍不得嫡女,但皇命难违,所以就找来我这个野丫头当替死鬼。”
她的目光一转,正对心虚的大夫人,开口道:“谁想出来的主意,真是妙得很呢,既帮顾侯赢得了圣恩,也不必承受丧女之痛。”
她话锋一转,继续讽刺道:“我说呢,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乡野十余载都不着急寻,为何偏偏在这时要迎回府中?”
“本当是顾侯转了性子,没想到真是应了这句老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依旧是当年那个抛妻弃子的绝情之人。”
她的目光牢牢的盯着顾诠,眸中满是恨意:“怎么?四妹是大夫人的女儿,是你的嫡女,金枝玉叶。”
“而我这个生母是乡下女子的野丫头,就偏偏活该短命,要替她去蹚阎王殿吗?”
“你……”顾诠瞧着眼前言辞激烈的顾若,被气得嘴唇发白,浑身发抖。
大夫人虽心中有亏,但任然不甘示弱道:“你分明是无中生有!侯爷一心为你,你怎能如此跟你父亲说话?难道我们这大半年来没有教你长幼尊卑的规矩吗?”
顾若反唇击讥道:“笑话,我心里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是我的父亲,又何必要敬他。”
“长幼尊卑之序是对亲人而言的,我爹娘从小就教育过我。而你们这群人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我又何必在这儿惺惺作态?”
大夫人抬手指着她,叫嚣道:“圣旨已下,就算你再怎么巧舌如簧,搬弄是非,也逃不了这桩婚事!”
顾若一把将她的手拍开,盯着她:“对啊,我是逃不了,但在此之前,我会让你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混账!”
顾诠气急败坏地下令:“来人,快将这逆女拉到祠堂里闭门思过!”
顾若一甩衣袖,厉声道:“我看谁敢!”
“就像你们所说,陛下圣旨已下,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是燕王的王妃,虽然我未出门,但身份已定。”
“我看你们谁敢以下犯上,得罪王妃!”
一众侍从被她震慑住,一个都不敢上前。
顾若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不光是这群下人们,这府里的任何人若是开罪我这个燕王妃的话,我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顾灵一张脸憋的通红忍不住骂道:“小人得志!”
顾若朝她讥讽地笑笑:“托妹妹的福!要不然我这个生在乡下的野丫头八辈子都不会有做王妃的命啊,你说是不是。”
“随她去吧,她得意不了几天了。”
“休要与垂死之人争长短了,过几天她就没这张巧嘴开口说话了。”
顾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轩明堂,不再理会身后人的闲言碎语。
这几日,顾若在侯府中过了几天最惬意的日子,不必再卑躬屈膝,看人眼色的感觉真是太舒畅了。
从前那几个她面前趾高气昂,恶语伤人的兄弟姊妹,如今见到她,便识相地避尤不及。
知道她不好惹,所以躲得远远的。
顾若瞧着府内一干姑娘公子如今见到自己一个个落荒而逃的样子,莫名在心中想笑。
从前欺负自己时趾高气昂的模样全没了,像极了一群欺软怕硬的纸老虎。
***
三月的京都,微风拂绿柳,绿柳拂白堤。
京都最负盛名的玉明医馆内,一位精神矍铄的中年大夫身着青色衣袍,面色沉静如水,正坐于案前细致的替人诊脉。
大夫约莫四旬上下,面带沧桑,黑髯长鬓,一身宽袍大袖,颇有仙风道骨之感。
这大夫名唤薛城,乃是京城如今人人口耳相传的“神医”,有些寻常大夫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他都能手到病除。
所以他才来京城开医馆不过一年半载,就已经名声大噪。
此刻,一位身着湖兰印花烟罗裙的女子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轻纱覆面,一双昳丽的眸子却像闪闪发亮的银星。
她将食盒放在案上,朝正在替人把脉的薛城笑语盈盈道:“师父,徒儿今日得空,想着过来给您帮帮忙,还顺道儿给您买了您最爱吃的七星楼的点心。”
薛城抬首瞧见她,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朝柜台努努嘴冲她道:“丫头你可算来了,这两天抓药的一个小伙计没来,我这儿可忙坏了。”
顾若会意,赶紧跑到抓药的台子那里帮忙抓药,认真忙碌起来。
薛城瞧着桌上的点心和柜台上认真干活的女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真是没看错这个丫头。
当初他听先师的话,外出做游医历练的时候,曾路过他们的村子。
想当初他第一次见这个小女孩的时候,她还未及笄呢,当时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熠熠生辉,让人印象深刻。
他依稀记得,那是个下着大雨的日子,半夜她来敲自己的门,哭着求他去救一救自己多日高烧不退的母亲。
没想到,自己将他母亲的伤寒治好以后,这姑娘竟然直直的跪在他面前,要让他收自己作徒弟。
他本无心收徒,故而婉言相拒,看她诚心,所以送了她一本先师的医经作为纪念。
但那丫头却不死心,没过几天竟又在村口将他拦了下来,并将拿出那本医经一字不落的在他面前背了下来。
他震惊之余,也被那个丫头的诚意打动了,这才收了他当关门弟子,将一身医术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她。
而那丫头也不负他望,聪明巧慧,一点就透,在他的指点下将一手针灸之术练得如火纯青,平日里,那丫头将他的生活起居伺候的妥妥帖帖,师徒二人情谊愈发笃厚。
两年后,他去别处游历,这丫头没法跟着,才不得已分别。
没成想,后来再见面时,她竟然成了定北侯家的三姑娘,而自己也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那日她正好来自己医馆中抓药,那丫头见到自己顿时热泪盈眶,师徒便二人相认了。
听那丫头娓娓道来,他这才知道了她的身世,原来竟是流落乡野的侯府千金。
他更高兴的是没看错人,那姑娘虽说如今身份高贵了,但是依旧十分尊重自己这个师父,常常来店里帮忙不说,还经常把各种好吃好玩的往他这儿带,将她这个师父好好的供奉着。
暮色四合,路上的行人渐渐消散,医馆也到了打烊的时候。
门一关,薛城便来到医馆的后房,那是他的生活居所。
顾若见他进来,便将刚刚在后厨做好的菜端到了桌上,招呼师父坐下吃饭。
顾城瞧着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捋着短须瞧顾若笑道:“为师好久没吃你做的饭菜了,真是想得紧。”
他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啧啧称赞道:“嗯!还是那个味道,真是一点都没变。”
顾若捧着一张白嫩的脸坐在一旁,“师父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徒儿以后经常给您来做!”
她眨了眨眼睛绽然一笑:“正好还可以让师父再多教我一些医术。”
“你呀你呀。”薛城宠溺地拿着筷子点着她道。
两人一起吃着饭一起聊着天,中途顾若若有似无的说了一声:“师父,我要嫁人了。”
薛城微微一滞,旋即笑开:“赵世子上门来同你求亲了?”
“那为师可要恭喜……”
话音未落,便被顾若抢断:“不是他,皇上圣旨已下,要我三日后嫁给燕王?”
薛城的脸上无比震惊:“那燕王不是落下了残疾,且如今患了疯症……”
他越说越气,将筷子拍在桌上:“他顾诠欺人太甚!”
顾若连忙站起来给他抚背顺气,安抚道:“师父,不要为了徒儿之事伤神,如今圣旨已下,徒儿不得不遵。”
薛城脸色慢慢恢复平静,沉思道:“不成,为师不能看你去送死,好徒儿,明日为师同你一起去恭亲王府找赵世子,让他父亲恭亲王去求皇上,恭亲王是皇上表哥,若是说是自己的儿子早先看上你,皇上不能夺人之爱,这事说不能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顾若听着师父的话,眉头渐渐舒展,只见薛城执着她的手轻拍道:“好徒儿,信师父,上次你们一起来医馆,我看的出那赵世子对你有情!”
顾若心尖涌过一丝暖流,颔了颔首,为今之计,也唯有这么做了。
不然,她与赵世子的这场缘分,就不可能再延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