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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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下
我端了半碗醒酒茶给昀息喝，他略尝一口便放下，射覆还在热火朝天的继续，中午过后，水榭里渐渐热起来，憩园里的蝉鸣一声比一声高。
“我有个新的。”西首站起来个狐狸脸的男人，“不知王爷可允我说？”
王爷道：“有何不可，快快说。”
“安能辨我是雄雌，射一个字。”
昀息手上扇子一僵，我迟疑的看他，他已不复适时满面春风，沉了脸色，微皱起眉。
容泱轻咳一声道：“可是个好字？”
“恭喜容公子。”
狐狸脸卷起嘴角，冷笑着坐下，吊眼扫过来，我不解，昀息已恢复常态，摇摇折扇，仰颈喝尽茶蛊里的醒酒茶。
我猜狐狸脸在映射显王断袖的事儿，小倌大多青葱若水，年岁不到二十，白白嫩嫩身子娇媚，穿女衫混进青楼，大概也不容易分辨。
狐狸脸胆子不小，显王爷虽然断袖，大事上可没糊涂。
那时候，我只顾着昀息喝多了，以及容泱的妹妹会是怎样绝色，如此一来，与十七殿下倒是妥帖般配等等等等，并没有注意到那狐面书生暗指的，其实是我。
至傍晚回到皇宫，重香殿前的小太监一见到昀息，扑通跪下道：“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昀息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脸色煞白道：“皇后娘娘在殿里等殿下，殿下您快进去吧。”
昀息说：“不急，她既然已经来了，多等一会无妨。”说罢转头进了偏殿，张太监跟在后面，招了几个宫女进去服侍更衣，留我和黎少沚站在院里，我望了一会天，琢磨着先回潇湘楼，大殿内走出位宫女，二十出头模样，梳着同心髻，看到我和黎少沚便问：“殿下回来了？”
黎少沚拱手道：“殿下在侧殿，请姑娘稍后。”
那宫女抿唇笑道：“我家娘娘今日是送喜来呢。”
我和黎少沚对视一眼，他用口型问，啥意思？
我小幅度摇摇脑袋，忽的想起前夜昀息说过，皇后想给他做门亲事，不会是这件事吧？
“殿下。”宫女盈盈拜道，昀息已经换好常服出来，对宫女笑道：“姐姐请起。”
张太监和黎少沚一左一右随行，我慢慢往后退，昀息不经意回头，一个眼刀飞来。
我一哆嗦，垂着头跟上他们。
到了殿内，皇后一人端坐在高座上，满头青发拢结于顶，分股用丝绳系结，弯曲成鬟，托以支柱，高耸在头顶，坠了九只凤钗，每支金凤口中衔一颗宝珠，凤身镶嵌彩色宝石，垂下长尾。
顶着这样的发髻，一天下来，不知道会不会脖颈痛。我看着很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命昀息坐在身旁，拉着他的手打量了好一会，满脸是笑，问道：“喝酒了？”未等回答又问：“喝了解酒的茶没有？”
昀息说：“回母后，女官伺候了。”
皇后这才转头对上我，惊讶道：“慕容大人，方才本宫竟没认出你来。”
我陪笑道：“见过皇后娘娘。”
“这月十七殿下饮食如何？”
“回娘娘，同前月并无不同。”
“三伏天，本宫总没多大胃口。”
我捏把冷汗，昀息接茬道：“母后，夏天虽热，消耗也大，您三餐可不能省了。”
皇后叹道：“本宫一个人在未央宫，吃多吃少，又有谁记挂。”接着又笑道：“你知道，你二哥哥回来了？”
昀息一怔，道：“绥王哥哥？”
皇后道：“还带了一个美人，进献给你父皇。”她理了理发鬓，又说：“这宫里，要热闹起来了。”
昀息柔声道“儿臣得空了便多陪陪母后。”
皇后颔首，“你先去喝杯酽茶，这酒气难闻的很。”旋即招手命我上前，问道：“你还陪着昀儿胡闹，女孩子家，穿些奴婢衣服做什么。”
我不知道皇后怎么提起这出，干笑道：“微臣图个行动方便。”
“你也快十八岁了，在这宫里，把韶华都负了。”
我呆住，犹豫片刻说道：“回娘娘，留在宫中是下官的福气。”
皇后笑道：“殿下年纪越发大，你留在殿里总不合礼法。”她又道：“何况你又是个女孩，耽误不起。”
我尴尬的盯住手指。
皇后又说：“你是景妹妹家里来，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
我忙道：“微臣不敢。”
“你过来，本宫好好看看你。”
我无奈再走向前，她看了我半天，方道：“倒是和景妹妹并不像。”她略一回想说：“我记得昀儿说过，当年西夏的慕容氏迁到姑苏，你家是另一支，去了昆仑山。”
“娘娘圣明。”
“我命苦的孩儿。”她一叹，搂住我道：“以后本宫一定按公主的规格，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宫里人说话喜欢绕圈子，我被皇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起宫女说皇后来送喜的话，这喜莫不是指的我吧？无奈道：“回娘娘的话，下官从未有此奢想。”
昀息十九岁，除了十五岁临了一个宫女，至今连妾都没有纳过。皇后想逼昀息纳妃，为什么要把我支出宫去？
我抬头看皇后，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慈爱笑容。
“慕容家可算是名门望族，在宫里做个女官，太委屈了。”皇后把我的碎发拢到耳后，轻声说道：“再说，你不替自己想，也要替昀儿想。”
“微臣不解，请娘娘明示……”
皇后道：“我当你是个聪明人，为什么在这种事上总是慢半拍呢？”她说：“重香殿里统共二三十个宫女，还都是扫撒的，昀儿眼前都是太监，他这年纪没有子嗣也就算了，连个侍妾也没有，做皇子的……”
皇后说的极有道理。
太祖立下规矩，女官地位等同于朝廷命官，皇亲国戚不得临幸，是以昀息跟前常年有一个我，谁也不把我当回事，说不准现在满京城传的花边小道，便是显王老纨绔带坏后辈，十七王也是个断袖。
但我若出宫了，试毒这个任务便落到旁人身上，指不定昀息看上哪个宫女，一来二去，子嗣有了着落，侍妾娶了，小道消停了，帝后笑逐颜开，慕容景也能地下瞑目。
我犹疑不定，悄悄看向昀息。
他坐的远些，不动声色的转着杯子，缓缓喝茶。
是我太天真了。
他早已不是十四岁时，被我捂住嘴巴躲在暗柜里，没有我什么都不吃的那个皇子了。
昀息有自己的派系和心腹，谁也不敢轻易要他性命。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跪拜道：“微臣愿听从皇后安排。”
皇后扶我起来说：“你心里可有人选，琢磨了告诉我。”
我耳根子都红透了，胡乱点头应了。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宫了。”她站起身，昀息立即道：“儿臣恭送母后。”
皇后走出门外，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对十七王爷说：“我明日想去京郊的万寿寺，替太子祈福，你同我一起去吧。”
“是。”
“可愿意陪本宫吃素斋？”
“替太子哥哥祈福，自当吃素以显诚心。”昀息淡淡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四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