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竹谧秋

9、（八）铃风祈愿响流年

　　洛清霜醒了。
　　才刚醒来，他便闻到一缕温润的檀香。
　　他缓了缓，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等等，床上？
　　他揉了揉眉心，心下思忖：昨晚他明明是等谢思眠睡熟之后才靠在竹榻上歇息的……
　　怎么会在床上？
　　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果然，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幽幽的檀香。
　　他像是猜到了什么，脸色一红，便起身洗漱更衣。
　　当他把一切该干的事情都干完之后坐回竹榻上正准备冥想时，客房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谢思眠，手里还是昨天那个竹制的小巧食盒，“你醒了，”他摘下斗笠，笑着说，“来吃早饭吧。”
　　洛清霜也不好意思不吃，于是从竹榻上起身，坐到桌前。
　　“昨晚睡得可好？”“还好。”洛清霜道，一边打量着摆在面前热气腾腾的白粥和飘着清香的茶汤。不料谢思眠却脸色一沉，“昨晚靠在榻边睡还睡得好？这两天天气时冷时暖，你身体又不好，还穿那么单薄，仔细别又着了风寒。”
　　洛清霜刚想问问是不是他把自己抱到床上来的，听了这番话又把溜到嘴边的问题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吧，看来不用问了。
　　二人开始吃早饭，吃到一半，洛清霜打破沉默。他看着手中的筷子，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思眠……我今天……想到后山走一趟。”
　　谢思眠抬眸，深邃得很好看的墨色眼眸凝视着他，这让洛清霜很不好意思。良久，谢思眠开口道：“我陪你去。”
　　洛清霜有些慌乱：“你就不用去了……这件事情本来……跟你没有关系。”
　　谢思眠放下筷子，“不行。”他坚决地说，“你有病在身，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可这事情……”
　　“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洛清霜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作罢。两人吃完早饭，谢思眠把东西略微一收拾，把斗笠往头上一扣，对他说：“我之前来过这座城，城内不能御剑，我们只能御剑到城门外，然后步行进城。”
　　洛清霜点了点头，也把斗笠往头上一扣，随着谢思眠下了楼。二人走到门外，驾起剑往城里的方向飞去。
　　这座城依山而建，四周群山环抱，时值初春，清风拂过万山的竹林，一片青葱摇曳。洛清霜立在辞花剑上，微凉的气流抚过他的面颊，让他感觉很舒服。行不多时，远远地便望见一座土灰色的城门，该是到了。二人收了剑，走入城内。
　　城里一片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还有客户和店家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几家店铺前挤满了人，又长又阔的主街上人流涌动，奢华的立在道旁的青楼里还传来了姑娘们调笑的声音。洛清霜不自觉往谢思眠身上靠了靠，二人随着人潮慢慢挤过店铺。“跟紧，别走散了。”谢思眠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洛清霜应了一声，抬眼张望四周。
　　好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他心下正想着，却觉得四周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了。
　　他觉得有些奇怪，微微抬起笠檐，却发现一件令他尴尬的事情：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又往谢思眠那里靠了靠，人群还是在看他。
　　“怎么回事……”他刚要说话，却被谢思眠止住了。
　　“看那里。”他说道。洛清霜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发现那些姑娘们也都挤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洛清霜感觉脸上发烧，忙低下头去，靠在谢思眠身边慢慢地走着。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到后山上去。人潮涌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挤扁掉了。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谢思眠的手握住了。
　　“诶？”他耳根微红，看向谢思眠，笠帽投下的阴影勾勒着他戴着面具的侧颜，嘴角微弯，挂着一抹温柔的浅笑，谢思眠只说了一句：“握紧了，别走丢了。”
　　洛清霜大窘，低下头去，看着那只手，五指修长的很好看，而且……
　　很温暖。
　　走出繁忙的市中心，也没多少人了。二人御剑向后山飞去。不多时，谢思眠眼望见前面有所道观，观门前飘摇着洛氏的旗子。他收了剑，缓缓落了下来，洛清霜跟在他身后。
　　“进去歇歇吧，估计这个时候也不会出来。”二人踏进了观门，观里的修士都去用膳了，守门的弟子将他们二人迎进门，端了盏茶，也自去歇息了。
　　洛清霜并不口渴，踱步到了后院，远远地就听见一片风铃摇曳的声音，铃音岑岑，清脆的很舒服，他怔了怔。
　　转过廊檐，就看见一棵顶天立地的桃树。桃花未放，还是一片萧瑟的景象。五颜六色的缎带系在树枝上随风飘拂，祈愿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
　　洛清霜想起来了。
　　所以，他当年在缎带上究竟写了什么？
　　洛清霜凭借记忆在缎带丛中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根竹绿色的缎带，颜色已经有些褪色，上面的字却还清晰可见。
　　“若君一切安好，余便山河无恙，岁月静好，来日方长。”
　　他耳根一红，放开了缎带。他又闻到那股檀香，慢慢回过头。
　　“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