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变》竹溪有风

8、第七章

　　没等到梅小谢去问凌志，她就已经发现了事实。
　　快下班的时候凌志打电话过来说晚上有事，要晚点回，梅小谢应了，然后加班到8点多才离开公司。出了写字楼，梅小谢没有直接回去，考虑一下，准备去为冰箱补充点食物。
　　到了卖场正挑挑拣拣的时候，货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让她顿时僵硬下来的声音。那个软软糯糯的声音正问身边的人：“凌志，你要不要吃这个？”凌志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听不清说了什么。
　　梅小谢觉得手脚冰凉，几乎要站不住。凌志所谓的有事就是这样吗？难道自己的信任真的托付给了虚空？不愿意相信，可是，渐渐更清晰的说话声让她的侥幸被击得粉碎。
　　“你的身体不好，不能吃这个。还是换一种。”
　　“可是凌志你喜欢啊……”
　　“你刚流产不久，要好好保护身体。”
　　“我会的啦~因为知道你在身边，所以才不担心……”
　　……
　　梅小谢没有再听下去，急急转身离开。原来一切都只是欺骗，原来他并没有真的感到抱歉，原来……
　　只是一场骗局。
　　梅小谢绷着肩膀，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既然已经在败落，那么，请允许我保留我最后的尊严。
　　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妻子，梅小谢静静地想着。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会愤怒才对。可是，对她而言，居然只是一种麻木的平静，还有心情想到酒店要取消幸好请帖还没送出去这些方面来。察觉到自己的状况，梅小谢扯了扯嘴角，对着玻璃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笑了一个。
　　对面那个人影，虽然脸上是微笑的表情，但是，不见半点喜悦。似乎想要流泪，梅小谢盯着自己的身影，慢慢失去了表情。
　　恍惚中，梅小谢似乎听见有人在轻声叫着自己：“梅小姐，你没事吧？”听不清从哪个方向传来。梅小谢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猛然清醒过来。“宋……”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宋诚打断：“你的脸色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他微微弯着腰，直视着她的眼睛，眸子中的焦急清晰可见，手升在半空，似乎拿不定该不该伸手去搀扶梅小谢。
　　梅小谢深吸一口气，对宋诚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宋经理，我没事。”宋诚似乎并没有放下心来，迟疑了片刻固执地伸出了手：“你的状况很不好，我送你回家。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吗？”听着他关切的话，梅小谢被感动了片刻，心中的寒流也稍稍得到了缓解：“没什么事了。不过，就不麻烦……”
　　她的话再次被打断，宋诚干脆地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开车过来。”然后转身去开车了。梅小谢半句话停在那里，看着宋诚离开。
　　为什么，反而是一个算得上陌生的人更让自己感觉到温暖？凌志，身为我的丈夫，你太不合格。
　　梅小谢淡淡地想着，看着宋诚开着车过来，原本呆立那里的她终于在车到达前笑起来，似乎放下了什么。
　　“麻烦了，宋经理。”向着他道谢，梅小谢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宋诚看看她的样子，似乎放下心来：“看起来好多了。能冒昧问一句，发生了什么事吗？刚刚你的状况看上去，嗯，很糟糕。”
　　梅小谢轻笑：“没什么，只是一时间人生观受到了一点打击而已。宋经理……”
　　“叫我宋诚。都出了公司，还经理来经理去的，总让我想到那一堆没完成的工作，心情立刻就变差了。”
　　听到这样的话，梅小谢眼睛眯了眯，应下了。
　　宋诚问地址，梅小谢想了想，说了父母家的地址，然后给父母打电话说了自己今天要过去。听到那头母亲温柔答应的声音，梅小谢几乎要哭出来。结束通话之后她看向宋诚，微微一笑。
　　“不给你先生打电话？”宋诚一边开着车，一边问梅小谢，心中暗暗生出几分疑惑。明明是新婚，为什么这对夫妇，看上去中间像是隔了什么？
　　梅小谢扬眉：“我已经和他联系过了。明天要出去跑，去爸妈家享受享受。”看着她明朗的样子，宋诚也笑笑没再问下去。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车厢内，灯光明明灭灭地照进来。
　　“宋诚，能问你一件事吗？”沉默一阵，梅小谢忽然开口。仔细听去，那其中带着不明显的疑惑与不确定。宋诚好奇心顿起，立刻爽快地接话：“什么事，我一定知无不言。”
　　梅小谢看着车窗外，眼神迷茫：“男人是不是都很看重承诺？就算伤害到自己身边的人，也会想着要完成约定的事？”
　　宋诚瞥了她一眼，长发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表情。斟酌了片刻，他小心地开口：“一般来说，我会考虑到底值不值得。如果是十分重要的约定，就算伤害到身边的人，也会完成。如果不那么重要，自然是保护身边的人重要。”
　　“那么，什么算是重要的约定？”梅小谢皱着眉，歪头看着宋诚。看着她迷惑的眼，宋诚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柔软起来。“与十分看重的人所做下的约定，会对自己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的那种吧。”回答着，宋诚自己也不确定起来，“有些时候要看具体的情况，不好说。”
　　梅小谢一面思考着，一面慢慢说：“也就是说，也许当时很看重的约定，过了一段时间就忘记了？”
　　宋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也就默认了这个说法。梅小谢又沉默了一阵，忽然扭头对着他一笑：“谢谢你。”

　　到了父母家，梅小谢在进门的瞬间就抱住了何文不想动。
　　“怎么了这是？”何文撑着她，焦虑起来，忙不迭地呼唤：“梅甫，梅甫快过来。小秦，去倒杯水。我说梅甫，你快过来啊！”屋子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梅甫急急地奔过来，弯着腰看梅小谢：“咋了？小谢你……”梅小谢从何文身边离开，对着父母一笑：“没事，就是心里不开心。”说着向屋内走去，声音渐渐变远：“妈，有青苹果不？”
　　何文扬声让保姆去拿水果，自己跟在后面过去了。梅甫听着梅小谢的声音，微微皱眉。
　　三人都在沙发上坐下之后，何文拉着梅小谢的手，殷切地看着她：“发生啥事了小谢？你别说没事，看着你长大的，我还不清楚你的性子。说！”梅小谢握紧母亲的手：“妈，我没事，真的。只是在公司遇到了不痛快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她坚持的样子，何文在心中暗自叹息，小谢这孩子，就是太倔了，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只是也不揭穿，拍着她的手温柔道：“那有什么事了告诉我们，怎么说我们家的人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梅小谢笑着应了。
　　靠在母亲身上，感觉一阵心安。有母亲在，感觉自己还是小孩子，可以放松下来，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真好。有时候，真不想长大。
　　长大意味着太多的烦恼，太多的痛苦与不安。
　　何文看着窝在自己身上的小女儿，一阵心酸。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没事，但是绝对是有事情发生了，而且很严重。小谢一向坚强，一般的事根本就没法让她动容。
　　只是她不说，自己也没法帮忙，只有希望她早日走出来，或者什么时候想通了告诉自己。拍拍小女儿的肩膀，何文的思绪飘得有点远。
　　大女儿的婚姻出现了危机，但是她不说；小女儿身上发生了事，她也不说。就算知道是怕自己伤心而不告诉，这样被瞒着，感觉也不好。
　　不过，这是她们的事情。只希望，自己的女儿们，能够足够坚强，度过这段失意。
　　梅甫看着女儿的样子，忧心忡忡地回了书房，桌面上摊着一本书，却看不下去。烦躁地翻了几页，丢在了桌上。
　　轻轻推门进来，何文坐到他对面，也是微微皱眉。
　　“这两个孩子，事情都闷在心里，想帮也帮不上。”何文看着梅甫，叹息了一声，接着瞪了梅甫一眼：“都是你，如果当初不是你要阿芝嫁给那个曾庆，阿芝现在也不会这么郁郁寡欢。”
　　梅甫顿时急躁起来：“我说你，当初你不也赞不绝口？这事可是咱俩都同意了的，别都赖在我头上。你说小谢到底是怎么了？”
　　何文的心思被转移开，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不清楚，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啊。公司的事她一向不在乎，不可能为了这个伤心。再说其他事，我还真想不起来。”
　　梅甫忽然灵光一闪：“你说，是不是凌志那小子……”
　　啪的一声，何文砸了一本书过来：“别在这乌鸦嘴。他们俩还新婚呢，哪会出问题。再说凌志这小子我也看得明白，是个痴心人。”
　　两人思来想去想不出答案，一夜都没睡好。
　　梅小谢完全没有想到父母会为了自己的事担心这么长时间，她给凌志打了电话，听到那边传来轻柔的音乐声，说了自己的安排。凌志也没多问，说了声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盯着电话看了许久，梅小谢终于叹息一声，拿了衣服去泡澡。
　　然后狠狠地把自己摔在床上，睡了过去。
　　什么都不去想，于是，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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