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牡丹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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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十里，繁华如锦，
近些日子，风也清爽，石板长街，碧流缓缓，听水声，叫卖声，官宦家的小姐擎着纸伞，挑选着香囊水绣，青衣公子，三三两两摇着水墨扇，相约高楼饮酒作诗，街角的小孩子依然穿着小布衫褂，笑呀呀的逗着小花猫，偶尔有卖瓜的老伯，切几块分给小孩子，拿算命的瞎子的道幡擦手，全是血手印，引得买菜的妇人们掩着嘴角一阵阵笑。
夜晚，若是这时节，白日里烈日下，做完各自的活计若能喝上一口冰酒，当真是神仙享受，酒倒是不缺，妇人们用瓷罐封好，落了绳子放入自家的井中，待丈夫，回家后取出些，清清凉凉的倒出一碗，安安闲闲围坐着吃顿晚饭，一家人享一份清平乐。
若说这酒方子，还是素落角青仙酒坊的胡姬所赠，所需材料不多，且都是平常东西，按那方子一调，果然比那些酒肆小店里的酒水味道还要好，倒是这大方的举动，使得这异域人很是受欢迎，因而长安传诵：
青仙酒坊，
胡姬御饮丹枫露，十里醇芳，
请君浅尝牡丹雪，醉梦长生。
若说这青仙酒坊，用得一个青字当真是不假，碧绿的竹楼也是异域的品种，夏日越热它越绿的厉害，尤其是晌午，水绿的似乎指尖轻轻一碰就能融化成一池碧水。
可是到了冬雪时节这竹楼是青紫色，满世界白色里，一尊八角紫色的酒楼，甚是惹人眼。
冬日里胡姬温上一壶临江花，坐在那青紫的楼上望尽长安白雪，怎不叫人一时间，忘却浮生。
无数骚人墨客甚至卖掉家产，在这周围租建宅子，许多商贩走卒也都因着这里人头渐多，纷纷将活计做在这里，一时间本是快至郊外的稀少之地，也因一座不大不小的酒楼而成了长安里又一处繁华之地。
这酒楼最传奇的恐怕就是这酒楼的老板
胡姬，笑香
碧绿瞳子的胡姬，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摇动着腰身，婀娜的背影配上风韵的舞姿，铃铛配饰清脆作响，舞动着异域的旖旎。
不同于寻常闺中女子的羞涩，舞罢便拎起酒囊一阵豪饮，单手支头躺在酒桌上，用纤细的手指撩动着酒杯里的酒水，引得男人们争相抢夺杯盏。
若是和她意气相投，便从不用那小小如意杯，全是用青瓷大碗，一碗一壶，碗下酒光荡漾，碗上那醉人胡姬醉人一笑，一饮而尽，当真是豪爽里几份温婉，一碗一碗，不醉不休。
子夜夏日，酒坊外，竹藤外的酒客们有的已经伏案睡去，有的独酌不语，笑香吩咐了累了一天的伙计们休息，自己坐在堂下，玉足放在一盛满水的瓷盆里，左手摇着纸扇，右手依然是一壶酒，甚是慵懒地看着满天星斗。
“你可真是悠闲，还是老样子，不论发生什么都根本不在心上。”
“客官说笑，笑香的心满了，哪里放的下其他的事情。”
墨绿缎衣的男人，也坐了下来，望着满天星斗。
“人生之事，都是浮云，唯有昔年的明月还是如此干净明亮。”
“哎，哎？这可不像我们除魔卫道的千机大人啊，来吧，喝口？我的灵感之作，牡丹雪，这次不用付账哦？” 胡姬笑笑，
又对着脚瓷盆里游动的两条锦鲤道：
“辛苦啦，”
说罢，用画扇敲敲盆边，那两尾红鲤，颜色慢慢变浅，最后融化在水里，出现在瓷盆表面的工笔荷叶下，栩栩如生。
“你还真会享受。”千机说完拿起瓷碗一饮而进，却看到胡姬无奈的神情。
“哎，不懂风情的男人。”说罢把刚抬出水的脚又放入了水里。千机才反应过来，笑笑说道：
“怎好劳动老板拿杯子，牛饮了你的佳酿，抱歉啊抱歉。”
胡姬一脸习惯了的表情，继续悠闲地喝着酒，只不过这次她轻轻叹了口气。
“说起来，如果这人世换了，会成何种摸样，我倒是好奇的很，像我这种人怎么会是女娲的后裔，真是奇怪啊。”
似乎是很久没说过的老话题，而每次和千机在一起的时候，笑香都喜欢说这些话，因为那是醉话，可以放心说的醉话 。
“如果知道，大地之母居然是个酒鬼，是不是更有趣？伏羲的情咒似乎对我也不起作用，不老不死，又没爱心，我还真是个老妖怪。我曾和杜康说我要是死了，下辈子，一定投胎和他争酒仙，哈哈哈，你没看他一脸认真的说，哦，那你得先变成酒鬼才行。”
“我们女娲一族根本不能轮回，哪里有资格做得了鬼呢？哈哈哈”
胡姬自顾自的端起一壶酒又是一阵豪饮。
“轮回啊，轮回，有趣。”
于是，千机也端起一壶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胡姬此时停下来，看着身边这个男人，
“这世界上能说服的了我入轮回的人，恐怕也只有你。也好，不算荒废了这血脉宿命，宿命？哈哈哈”
两人喝得一气昏沉，各自躺在堂下睡去。
恍惚中，似乎有件纱衣盖在二人身上，温暖无声。是一位墨色里的佳人，轻轻坐下来，抱膝看着将要泛白的天空。
“这次不同以往，我觉得你还是听千机的话比较好。”
竹柱旁不知何时倚着的一个穿着白缎黑格褂子，梳着小辫的小娃娃，大大地眼睛，五色的瞳孔，缓缓流动像两枚宝石，笑的像个小木偶，鲜红的小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苍老而深沉。
“谢谢你，泽，我啊，明明知道会离开他，却已经离不开他了，所以从此以后我不问对错，只是想在他身边，求一个安心。”
“呵，这样的故事我看的多了，无趣啊，无趣，还不如这老不死丫头酿的那些稀奇古怪的酒有意思。”
“你才是老不死的，你才稀奇古怪，你大半夜的你演布袋戏阿，人不人，妖不妖，人妖！”
笑香张开眼，吼道。
“涅？难道这皮相太过脱俗？啧啧，人世的品味越来越差，我要去各家看看今年什么皮相受欢迎，不然怎么见人，涅，被人喜欢真是可悲？喜欢可悲的人更可悲，涅。”
那白色的小娃娃哼唱着苍老的歌谣消失在，街口。
笑香坐起来，看着不胜酒力的千机，又看看善玉，善玉微微一笑，笑香看到善玉颈上那枚闪闪石头，吃了一惊，随即也意味深长的回应了一个温和的不属于笑香的笑，然后两人都沉默着，只是看着远处，晨曦中似乎第一缕阳光已经洒落在这诺大的都城。
“轮回啊轮回，又是一天啊......"
无论往事如何，无论愿不愿意。
不用去找轮回，我们早已身在其中。妄想逃脱轮回，我们早已往复多次。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牡丹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