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头》苏特

22、第 22 章

　　（22）
　　顾笑强忍着脑袋里一阵一阵的刺痛，终于走回了房间。身子往床上一栽，再也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双眼。
　　明明有股想哭的冲动，然而双眼干涩，流不出一滴眼泪。
　　自从父亲死后，他就再也没有哭过了。每天面上都带着笑容，好脾气好性子，从不和人生气，从不和人吵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勉强牧风的感情，只是自己心里喜欢，便期待有一天得到回报。
　　日复一日的期待，日复一日的失望。
　　如果不是爷爷要沈牧风过来帮自己，他会选择站在谁那边？他妈妈当初就说过，你别高兴得太早，他的心向着谁还不好说呢。他笑嘻嘻的不以为意，以为把人留在身边了，慢慢来总会有个好结局。原来一开始他便想错了，一个人的感情，不是你对他有多珍惜，他就会如数回报。
　　事事可以算计，只有爱情，从来算计不到。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顾笑摸出来看清号码，连忙稳定情绪，接了电话：“青兰。”
　　“我已经联系好那位朋友了，他在那边等我们。”
　　顾笑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
　　“先担心你自己吧，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真的不打算和家人说？”担忧的声音传来，“你一个人撑得住么？”
　　“这种事情，我不想让爷爷和妈妈担心。”顾笑叹了口气，“我唯一想到能帮我的人，只有你。”
　　电话那端的声音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谢青兰轻轻笑了一声：“放心，就凭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帮你帮到底。”
　　放下电话，顾笑靠在床头，有些出神的盯着天花板。
　　其实……一开始他并没有料到谢青兰会这么尽力的帮助他。当初他找她时，原本只是想通过她帮他联系一家国外靠得住的医院，然后借休假为名出国治疗。结果谢青兰不但找了一位身为戒毒专家的朋友帮忙，还决定和他一起出国，也休了一个月的假。
　　他不想欠她这么多。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谢青兰不会为任何一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可是……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这样一个别人眼中软弱消极的男人，只知吃喝玩乐的浪荡子弟，从不曾对她献过殷勤的男人。
　　欠什么都还得起，唯有感情债，碰不得。
　　深深吸了一口气，顾笑疲倦的合上了双眼。

　　这一合眼，竟然沉沉睡去，直到敲门声响起，顾笑才被惊醒过来。
　　张婶端了碗银耳莲子羹立在门外，见顾笑开了门，便笑着说：“听说大少爷最近身体不大舒服，喝点汤补一补吧。”
　　顾笑接过她手中的碗，微微笑道：“多谢。”转身将那碗汤放在了桌上。等张婶离开后，这才坐到了桌边。
　　盯着那碗汤，顾笑心中动了动，将里面的莲子一颗颗的挑了出来，放在桌上晾干后，用信封装好，放进了行礼箱中。
　　他并不是怀疑张婶，只是这种时候，再多的小心都不过分。

　　两天后，顾笑便和谢青兰一同飞去了英国度假。临走前向沈牧风交接了工作，在他休假的这一个月，沈牧风暂代他的总裁之职。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多话说，顾笑将尚未处理完的文件整理好，连同一串钥匙，一起交给了沈牧风。交接完毕后，仍旧无话可说。面对面站着沉默了一会，顾笑便准备转身离开了。
　　“顾笑！”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沈牧风忽然开口叫住了他。顾笑的身子僵了一下。在公司，沈牧风一直叫他总裁。在顾家，沈牧风从来只叫他大哥。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除了上次他们吵架，几乎再没有过第三次。
　　“什么事？”他转过身，平静的问道。
　　“……没什么。”沈牧风垂下了眼，“祝你玩得开心。”
　　顾笑盯着他的脸，几乎要大笑起来。祝他玩得开心？他知道他去英国是为了什么吗？他知道他中了毒，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却不敢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只能依靠另一个女人的帮助吗？
　　他知道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他吗？
　　可是那个人，只是低着头，不肯与他对视。

　　慢慢转开了头，顾笑看到落地窗外，一块快被割裂开的云层下面，一只飞鸟绕着远处光秃秃的树枝打了个旋，找不到落脚点，终于挥翅离去。
　　也许伦敦的初冬，更冷。
　　“谢谢。”轻描淡写般的吐出两个字，顾笑拉开门，离开了。